5 何不夜半秉烛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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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光如水般泻在林间,流淌在这院子里。

即使到了夜里,气温也没有下降,待在户外也一样舒适。参加宴会的这些人因为醉酒的关系,或倚或躺的分布在林间。狐狸选了一棵银杏树,趴在枝杈上睡觉。这是它在战争环境下养成的本能,在树梢上一定比在地上要安全的多。熊则倚靠在一个草垛,睡在了院子里。绿猫显然醉的厉害,四仰八叉地趟在了草地上,一边睡着,一边还张开嘴,打着呼噜。

封可言也醉了,他倚靠着一棵樱花树,躺在一席樱花花瓣铺成的床铺上,睡着了。

他喜欢这种席地而居的感觉,躺在坚实的土地上,闻着 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他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他觉得有人在摇他。他睁开了眼睛,发现摇醒他的是白鹭,旁边站着的是木子苑。

林中和房中的灯都熄了。此时万籁俱寂,林中一片昏暗。

“可言兄,可愿随我们秉烛夜游一番?”这些人中,今天要数白鹭喝酒喝的最多,可是他神态自若,没有一点醉意的样子。

封可言的酒劲也已醒了一半,倒想站起来活动一番了。

“好啊,求之不得。”封可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了。

身上的樱花花瓣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在他睡觉的时候,又有一些落下的樱花花瓣粘在了他身上。

白鹭早已备好了几支蜡烛。木子苑找来打火石,将他们一一点燃了。

他们每个人的手里擎了一支,向林子的深处走去。

白鹭飞在最前面,木子苑脚步轻快地紧随其后,封可言则深一脚,浅一脚地缀在了最后。

“可言兄,你不问一问我们去干什么吗?”白鹭问。

“便看见什么,对我来说,都是好的。一旦问了出来,心里有了评价和期待,便少了惊喜,何必那样呢?”

“这话说的在理。”木子苑道。

“万物皆有节令,有些东西只在夜晚才能看到哟。”白鹭轻振两下翅膀,飞到树梢上面去了。

“跟紧我。”木子苑说了一声,向前奔去了。

封可言纳闷木子苑的脚步为何如此轻快,她不用看路的吗?

他们手上擎着蜡烛,从密林中钻了出来,来到一块开阔之地。开阔之地的尽头是缓坡,缓坡上溪水潺潺而下,在这里形成一弯几亩的池塘。

池塘中生满了绿色植物。封可言觉得那植物是水生莲。

除了叮叮咚咚的流水之声,间或有几声蛙鸣传来。

白鹭站在了池塘边一块突起的礁石之上。

“来的刚刚好。非要午夜子时不可。”

封可言寻着白鹭的视线望过去,借着几株蜡烛微弱的光忙,发现那片池塘的绿植很快起了变化。

绿色植株中生出的花苞一点点剥开来,里面生出一点点亮光。

这池塘中有几千株这样的绿植,一眼望去,便如点点繁星绽放开来,

那些繁星一点点地变大,花柱一点点地变长,洁白的花瓣奔放着一点点地伸展开来。片刻功夫,整个池塘被点亮了。

封可言震惊于这片花海的美丽,久久说不出话来。

几个人擎着蜡烛,静静地看着这一片会发光的植物展现它们高洁的身姿。

留给他们观赏的时间实在不多。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那些发光的花朵似发现有人偷窥似的,一片片的花瓣渐渐收拢回去,花柱开始变短,花丝弯曲缠绕在一起。

千盏白灯变成点点繁星,点点繁星终归于沉寂。

木子苑扯了扯封可言的衣袖,转身向山下走去。那边一声清脆的鸣叫,白鹭振翅而起,先行向山下飞去。

就这样,封可言在旧林住了下来。

春天很快过去了。零落的樱花花瓣如吹雪一样,融化消失在了泥土里。森林里的植被和枝叶繁盛起来。那些遮住天际的古树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坐在遮天蔽日的古树下纳凉,一点也不觉得炎热。

每日,封可言都过着诗酒棋笙的生活。不过,很快的,他拾起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这是他在上大学时选修的科目,为旧林里的居民设计房子。他的相像力有了发挥的空间。他设计的那些彩色的房子深受森林里动物们的喜爱。

旧林里的居民并非整日无所事事。他们都从事着自己喜欢的工作。比如狐狸,作为一个科学家,他平时的工作是潜心做一做研究,搞一搞发明创造,偶尔的,在修理工不在的时候,也会帮居民修理一些电子产品。说是电子产品,封可言也不确定这些东西用不用电。如果用电,那些电又从哪里来,他根本没有见到一根输电线路, 也根本没在小木屋里见到一个电源插座。封可言的推论是这些电器使用的都是功率电池。直到有一次,他看到了狐狸把一小块水晶安到了剃须刀上,驱动那个电器转了起来。这里所有电器的能量来源都是水晶。

“水晶要多久更换一次?”封可言问。

“一生只此一次。”狐狸对封可言的成见还在,始终不太热情。他的一家四口都死于人类的战争,他不会轻易原谅封可言这个人的同类。

熊做的是护林员的工作。封可言有一次在问起这件事的时候,熊是这样回答他的。他会经常性的在旧林的各个地点巡视一番,但也不是每天都去。在不太忙的下午,他会和狐狸在那里悠闲地下双陆棋。封可言有时会在一旁看着两人一决胜负。狐狸的棋艺并不如他吹嘘的那样厉害,熊虽看似笨拙,在下棋方面却拥有极高的智慧,跟他的琴技一样厉害。

白鹭总是在家自酿果酒。这可对了他的癖好。喜欢喝酒的人酿出来的酒自然是格外好喝的。封可言喜欢时不时地到他的酒窖里去闻一闻酒的醇香味道。

白鹭的房子里有一个很大的地下室。那里有上百个木桶。赶上白鹭忙碌的时候,封可言就跟他一块干活。在白鹭的指导下,这些清洗、发酵、压榨和过滤的工作,封可言都做的很好。闲下来时,两个人会坐在酒窖里痛饮一番,来个一醉方休。

木子苑做的是分配晶豆的工作。旧林的科技水平极为发达。没有居民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那些工作都有自动机械来完成了。居民所从事的劳动也是不计报酬的,所有的工作都是自愿无偿的。旧林的每个居民在每个月的月初都会分到一定数量的晶豆,这些晶豆可以换来所要的各种服务。封可言亲眼见过木子苑用晶豆买东西和租重力靴。

封可言对这个东西十分着迷,当然,不是贪财那种。

“你们这里用的货币是这个,而不是纸币?”

“是啊,跟用贝壳、铜钱、金子是不是也没有什么不同?”木子苑数好了晶豆的个数,交给了封可言,封可言将他们放到了一个袋子里。这是一个居民一个月的晶豆数。

分完了晶豆。封可言就留下来蹭饭吃。也不能说是蹭饭吃。封可言在厨房里会帮忙打下手。那些散发着香气的食物是他们两个一起做出来的。

旧林的居民本来就不多,这项工作实在很轻松。木子苑原来的最大爱好是读书。现在他又多了一个听众。他喜欢躺在草地上,听木子苑清脆的读书声钻进耳朵。有一天,木子苑的嗓子不太得劲。白鹭给她灌了一大罐雪梨水来治疗。

木子苑暂时不能读书了。封可言提议搞个读书会。大家各自搜寻好书,轮流来读。因为事先并不知道谁要读什么书,所以,这活动变得更加饶有趣味了。

狐狸积极参与了读书会,给大家读的是《飞行器小型化的机械原理》,结果大家不好意思嘲笑他,都纷纷睡着了。

封可言找到了一本《基督山伯爵》。他在集市的一家可能存在了两百年的旧书店淘到了这件宝贝,他的听众都为这个复仇故事着了迷,坚持让封可言读下去。这样,封可言整整读了一个月。整本书读完的时候,木子苑嗓子发言的毛病彻底好了。

夏天结束的时候,旧林结束了艳阳高照的天气,迎来了连绵的雨季。天空终日被乌云笼罩,大雨一连下了数日。

玉琴河的河水暴涨。旧林的所有居民都接到了通知,去帮忙加固堤坝。如果河水冲破了堤坝,会冲毁山下集市所在的村镇。

通知不是强制性的,但旧林差不多所有的居民都来了。

凭借诸多的人力和先进科技的帮忙,玉琴河的河岸得到了加固。那欢呼雀跃声让所有人都觉得付出这样多的辛苦十分值得。

因为在雨季不能安然在户外活动,他们把读书会挪到了室内进行。读书声和着雨声,让人更加为书中的故事着迷了。

连日的大雨下个不停,山上绿钻湖的湖水也同样大涨。湖水在环形山上冲出一个豁口,满溢的湖水和着雨水从豁口流下来。水流虽然无法与玉琴河相比,但因居高临下的关系,声势颇为惊人。狐狸的房子正好位于溪流冲下的一个缓坡上。溪流灌进了狐狸的房子。

那是一个天还未亮的早晨。狐狸还在那里呼呼大睡。他前夜在白鹭那里喝了一点果酒,此刻没办法轻易醒来,发现迫在眉睫的危险,直到他从自己的床上漂了起来。他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个香甜的梦,躺在柔软的云朵中睡觉。房子里的水越积越多,向上漂着的狐狸一头撞在了房梁上,终于痛得醒了过来。

狐狸大惊失色。战争年代的苦和难一下子涌上了心头。狐狸哀叹幸福生活总归不能长久,于是闭上眼睛安然赴死。

他的苦难生活当然不会就此结束。一个人如流星一样冲进了他像蓄水箱一样的房子,将他高高地举在了头顶,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溪流冲击的力量很大,那个人也被冲的一连几个趔趄,差一点栽在溪流中。还好,他的体格比较大,也拼尽全力承受住了激流的冲击。

那人扛着狐狸走出了激流。与此同时,狐狸那栋房子再也禁受不住巨浪的撞击,被河水裹挟着冲下了山坡。

救了狐狸的人是封可言。封可言前一晚睡得早,一大早就醒了过来。起床后,他就出了门,到林子里转上一转。转到狐狸居住的房子,见到了房子与激流搏斗,正摇摇欲坠。

透过窗玻璃,一个身影在水族箱一样的房子里飘荡。封可言毫不犹豫,踏步迈入了激流中,救出了狐狸。

准备安然赴死的狐狸捡回了一条命。狐狸嘴上埋怨封可言没让他见到老婆肯孩子,不过敌意到底是减轻了。

狐狸无处栖身,只能暂时借住在熊那里。本来,狐狸最想睡在白鹭那建在银杏树树梢上的房子里。他试了一晚后,果断放弃了。当夜晚的风吹过时,房子会随着树枝上下摆荡,这种荡秋千的感觉跟浸泡在水里的感觉差不多。他又多做了一宿的恶梦。

这段日子里,大家有了新的任务,就是帮狐狸建造房子。新房子是封可言帮助狐狸设计的。看到房子的设计图,狐狸表示了认可。那是一栋沙色的像城堡一样外观的房子。那栋房子还拥有远超实际需要的坚实地基和坚硬外墙。

“他喜欢你的设计。”木子苑把封可言拉到了一边,对他的设计表示赞赏。

“我猜他需要一栋可以带来安全感的房子。”封可言咧开嘴笑了起来。

雨季过后,房子的建造工作拉开帷幕。他们的时间很充裕,所以并不着急,每天只花很少的时间在施工上,并非终日在工地上忙碌。他们仍有余暇举办读书会。

山上的银杏树开始披上秋装。一片一片的扇形小叶子由绿色过渡到深黄。粉刷房子的时候,狐狸喜欢嘴里叼一片小扇子,然而哼上一段爵士乐。

他已经从夏日洪水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对生活又一次充满了美好的向往。

房子按设计图纸建起来了。木子苑和封可言商量着去绿钻湖划船。

封可言对差一点被腾蛇吃掉的记忆犹新,十分抗拒这件事。听到木子苑的这个提议,他咧了咧嘴。

木子苑见他这副表情,扑哧笑了出来。

“腾蛇只吃该吃之人,你内心无愧,怕个什么?”

封可言想想也是。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腾蛇虽然凶恶,但只吃说谎之人,这就给它自己设定了一个底线。实在来说也没有那么可怕了。于是,他点头答应了。

入秋后,黄色系和红色系这两种色彩在旧林这块大画布上占据了主导地位。一眼望去,又是另一番美妙风景了。

可选择的交通工具不止一种,但他们仍坐缆车上山。锈色斑斑的缆车与秋天的旧林在颜色上倒是能搭配起来。

放眼望去,那是四季皆可入画的景色。一片片红黄山水画间,一块块绿色和蓝色的宝石点缀其上,那是大小不一的池塘和湖泊。一条玉带自林中蜿蜒几次,旖旎着流下山去。那是从山上流下的溪流。山顶的绿钻湖是玉琴河的主要源流。

在绿钻湖上,封可言一边划着桨,一边探出头去,瞧向那墨绿色的深不见底的湖底。

湖水的上部是清澈的,可以看到各色的小鱼在游荡。可是它太深了,再往下就是漆黑一片了。

在绿钻湖的最底部、最幽暗的巢穴里,黑色的腾蛇混身发光,伺机而动。它探出獠牙,张开胸鳍,随时准备溯流而上,将猎物叨在口中,用巨牙撕得粉碎。

封可言不时地瞄向水里,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木子苑忍不住偷笑起来。

“Stay calm.”木子苑知道封可言在担心什么,而她却一点也不担心那可怕的腾蛇。

“现在是快问快答的环节,关于旧林和我,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木子苑拍了拍手,把封可言的注意力拉回了船上。

“嗯,你是什么时候来旧林的?”封可言进入了快问的节奏。

“我出生在这里,三年前再一次回来。”木子苑答的也很快。

“为什么出去?”

“因为要探索新的世界。”

“为什么回来?”

“因为思恋旧的家园。”

“旧林的货币是晶豆吗?”

“是的。”

“如何获得更多的晶豆?”

“晶豆是定量分配的,无法获得更多。”

“旧林如何来发展经济?”

“我们跟其他的世界存在一定的价值交换。”

“其他的世界?是指人类世界吗?”

“人类世界以及其他的世界。”

“还有哪些其他的世界?”

“很多,位于别的维度,别的星球。”

“旧林如何来发展科技?”

“通过创造和交换获得。”

“缆车是人类到来的足迹吗?”

“那是资源交换的尝试,结果被证明是完全失败的。贪得无厌的人类感染了这片净土,差点摧毁旧林的根基。自此,旧林几乎切断了与人类世界的联系。”这个问题的回答,木子苑用了较长的时间。

“就是说还没有完全切断?”

“你和我不还在这里吗?”这个问题木子苑是以反问来作答的。

封可言发着愣,消化着木子苑的答案。这些问题都是他心中的疑问。

木子苑接过了封可言的船桨,开始划了起来。蓝色的木船推开凝滞的湖面,撞出一圈圈涟漪。在这静谧的火山口湖中,船桨的划水声声声入耳朵,间或不知什么类别的鸟儿长长短短的叫上几声。

这是一个惬意的午后

腾蛇没有出现。

夕阳西下,封可言和木子苑把船划到了湖边,重新坐上了缆车。

太阳斜斜地照过来,和煦的光线印在缆车上,抚在木子苑和封可言的肩头。

封可言的手搭在了缆车的边缘。这缆车太破旧了,上面是一层红色的锈迹。锈迹之下,有些凹凸不平的字迹。

封可言探出腰去查看缆车边缘的字迹。那是几个镌刻的字:碧波钢铁。

看到这几个字,封可言的心突地一颤,连身体也发起抖来。这几个锈蚀的字在剥离了铁锈后,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他精神紧张。

他的头突地如针扎一样痛了几下。自打他从旧林住下后,每天都神清气爽,头痛的毛病已经几个月都没犯过了。

今天,他的头又痛了起来。

碧波钢铁正是男爵的公司。

木子苑看出了封可言的不适。

“怎么了?“木子苑一脸关切。

封可言摇了摇头,眼前的景物出现了重影。两个模糊的木子苑在对着自己说话。缆车掠过一棵白桦树,树后一团黑糊糊的影子,很像追捕他的黑衣人。

“给,嚼两片这个试试。”木子苑递给了封可言两片红红的叶子。

封可言抓起那两片叶子,塞进嘴里,用力嚼了起来。一股涩涩的味道从舌尖上传来,中和了头部的痛楚。

封可言抬起头来,眼前的重影和黑衣人统统消失了。

“怎么样?”木子苑握住封可言的手。她的手凉凉的,转移了封可言的注意力,他的头痛又减轻了一点。

这一次的头痛持续了三天。三天后,封可言的身体恢复了正常。

他害怕头痛,想要那种气爽神清的感觉,现在气爽神清的感觉又回来了。

又过了些日子,狐狸的房子建好了。房子异地而建,建在了离溪流较远的地方。房子的迁建计划经过了旧林的自治委员会的讨论,很快就通过了。

狐狸搬进新居那天,旧林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晚会。许多朋友被邀请到狐狸的家。封可言收到了以龙飞凤舞的草书书写的请柬。

“诚邀我的朋友封可言先生莅临乔迁之典。”

封可言把这封请柬拿给木子苑看。木子苑看罢,抿嘴笑了起来。

“文绉绉的写这个,真是奇怪,不过他称你为朋友,这本身就是值得高兴的事。他可还不太习惯向人表示感谢。”

封可言点了点头。

那夜的晚会非常热闹。酒宴结束的时候,狐狸跳上一张桌子,扭动着屁股吹起了箫,那是圆圈舞的节奏。

这下子鼓起了大家的兴致。他们各寻舞伴,围成一圈,跳起了圆圈舞。

封可言手挽着木子苑的手,踩着歌声的节奏翩翩起舞。

在握住木子苑手的那一刹,一股电流闪电般穿过封可言的全身。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跟着脚步颤动起来了。

她的舞步那样轻盈,旋转起来如流水行云一般婉转如意,自然随性。封可言几次差点踩到了她的脚。不过,他毕竟也有一点音乐的底子,不致乱了拍子。慢慢的,他的身体不那么僵硬,可以随着木子苑一起翩翩而舞了。

木子苑跳起舞来像落入凡间的精灵,而她绽放的笑容,像午夜盛开的花。

“你很有悟性。”木子苑牵着封可言的手,笑着大声说道。

“我想像你那样跳舞。”封可言因为说话,而分了心,脚步一下子乱了起来。

木子苑贴心地将舞步放慢了一点,帮助他赶上了节奏。

“好啊,我可以教你。”木子苑爽朗地说道。

多年以后,封可言仍能忆起那一颦一笑,还有那银铃一样清脆又有质感的声音。那一幕声音和影像长久地嵌刻在封可言的记忆里,说什么也忘不掉了。

跳过了圆圈舞,白鹭提出来去看天幕之影。大家都举手赞成。熊似乎有些醉了,但也没有反对。

他们一起坐到了一片开满油菜花的山坡上。油菜花总在秋天开放,而现在已是秋天了呢。

狐狸从兜里掏出一块黑色魔方,在上面按了一下,扔在了前方的草地上。

几束手腕一样粗的光线从那东西的圆孔里射出来,投向了四周漆黑的天际。

漆黑的天空笼罩在他们的头顶,霎那间有了色彩,然后有了影像和声音。

华美的宫殿铺展在天空中。宫殿是银白色的,拥有金属的质感,那种富丽堂皇和大气磅礴来自于遥远的世界。

穿着华美羽饰的人纷纷赶往神殿。有的乘着不知什么异兽拉着的车子,或者干脆就骑在凤凰、麒麟这些动物的身上,他们驭空飞行而来的,向着方形的穹顶宫殿聚集。

天空中飞过熟悉的影像。那是一条青面獠牙,背生双翅的银色腾蛇。它与绿钻湖中的水怪可能是孪生兄弟。可是,这一只它为什么会是银色的呢?

腾蛇的背上站了一个人。巨蛇在云中不断地盘旋飞舞,而他却可以稳稳地站住,而不掉落下来。这人身披五色羽毛织成的衣服,身姿挺拔,凛凛生威。

宫殿之上的朝堂之会开始了。一人头戴耀目的宝冠,身披绚丽的七彩服,高座在宝座之上,严谨而肃穆地睥睨着脚下的一切。

乘腾蛇而来的羽衣将军开始说话,他说的是另一种语言。语调婉转,就走明快,似乎提出了什么建议。

王座之上的人眉头攒在一起,脸色霎时黯淡起来。

阶墀之下的其他几个大臣察言观色,见王怒了,纷纷对羽衣将军说起话来。他们说的什么很难明白,但肯定是在劝慰、辩驳和攻击。

羽衣将军则据理力争,大有舌战群儒的架势。

宝座之上的王怒了。他吩咐了一声什么,那是一个简洁的单词。

列于殿中廊柱下两侧的执戟武士向羽衣将军聚拢而来,执戟武士甩出金绳缚住了羽衣将军。

画面一转,羽衣将军被绑到了十米高的行刑柱上,遭到了雷击之刑。千万道闪电打在身上,羽衣将军的五彩衣发出五色的火焰,他的眉毛、皮肤、血肉跟着也烧了起来,但他始终一声不吭。围观的人摩肩接踵,挥舞着拳头,大声吆喝着。他们好多年没看过这样的仪式了,觉得新鲜,心生兴奋。

将军那双眼睛是最后燃着的,眼中是无尽的落寞。将军的骨肉最终化成了灰烬。

观看行刑的人散去。那条白色的腾蛇出现了。它绕着行刑台盘旋飞舞,发出悲泣的叫声。

那团骨肉化成的灰烬中蹿起一点蔚蓝色的火苗。火苗渐渐大了起来,升腾起来的火焰超过了行刑柱,火焰中走出一个人来,那是身披羽衣的将军。

将军跨上腾蛇,盘旋而去,到达了一个幽深的峡谷。

王知道了羽衣将军复活的消息,派出了其他的将军率领武士捉拿他。

羽衣将军又一次被捉回了。他再次被绑上了雷刑柱,承受高于上次十倍的雷霆之力,直到灰飞烟灭。

封可言被布满天空的画面震惊了。其他的人也都注目的看着。木子苑的晶莹的眼中满是泪水。她显然看过了不只一遍,却仍然沉浸其中。

这是一个不断的毁灭与重生的故事。一天又一天,周而复始,他在毁灭中重生。

王终于玩腻了他的游戏。在又一次毁灭后,羽衣将军化成的灰烬被洒入了一座盛着碧绿色液体的池中。池里的液体冒着气泡,那是可以融化万物的腐蚀溶液。连灰烬都消失了,羽翼将军还能重生吗?

将军的座骑,那条白色的腾蛇飞来了,嘴里衔着一张琴和一柄剑。

腾蛇张开嘴巴,琴和剑掉入了血池中。琴和剑也将化为灰烬。

王冷笑一声,命令武士开弓射向腾蛇。腾蛇的胸腹中了几十只箭,蓝色的血液崩洒出来。

腾蛇鼓动翅膀,向这些武士吐出列焰,武士被逼退了。腾蛇再次向池中喷出烈焰。烈焰将池中的溶液点燃了。绿色的溶液越烧越旺,便连天宫都染绿了。

绿焰中走出一个人来,肩后背着他的琴,手里擎着他的剑。

武士包围上来,将军挥出长剑,所有的武士都化成了灰烬。

王拿起他的权杖,瞠目凝眉,向羽衣将军砸了过去。羽衣将军飞到了空中,骑上了他的腾蛇。

王则招换出了他的座椅应龙。羽衣将军甩出背后的古琴,弹出凄厉的乐声。王骑着应龙避开了。

王砸下他的权杖,古琴被砸中,断为两截,飞向了天外。

羽衣将军竖起宝剑,聚起千钧之力,劈向王。王举起权杖抵挡,权杖被砍出了一个缺口。

王惊怖莫名。他无法想像与天地共寿的权杖居然出现了破损。

更多的将军和士兵赶来,将王严密地保护起来。

羽衣将军并没有继续进攻,他收起了他的剑,踏上腾蛇,破空而去。

至此,天空中的画面突然消失了。漆黑的天幕上恢复了沉寂。

“时间不早了,收了,收了,这么伤痛的事,为何一再上演呢?”狐狸关掉了那个放映器,嘴里嘀嘀咕咕的。

白鹭飞过去,拍了拍狐狸的肩膀。

“别担心,每个旧林的居民都该了解这段历史。”

熊一直坐在那里。他自始至终都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眼角的泪痕却仍然未干。

木子苑已将脸上的泪水抹去了。

“这故事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封可言的不解只能向她提问了。

木子苑站起了身来,向山坡下走了几步。封可言紧紧地跟上了她。

“乐神是旧林的创造者。”

木子苑头也不回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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