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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拿这几页公文怎么办？”熊胖胖的手指捏着那几页纸，另一只手掌的指头轻轻地扣着桌面。
封可言在念着那一页告知书上的字。
“木子苑，本检察官办公室因调查一桩侵占财物案件，请你以证人身份到我处做证，以助查清事实，还原真相。地址为查令街三十三号，第九检察官办公室。2025年3月20日。”
狐狸将他的一条腿搭在了桌子上，一副懒散模样。白鹭则坐的笔直，一丝不苟。
封可言读完了这张告知书，歪着头，不时地瞧向屋子外边，似在观察有什么人要来。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雨带进了丝丝凉意。如果气温再低一些，就不会下雨，而只能下雪了。
“侵占公司财物，那到底是一桩什么样的纠纷呢？子苑这下有麻烦了。”狐狸哭丧着脸说道。
白鹭用翅膀轻轻地拍了一下狐狸的头。
“告知书上说要子苑作证。麻烦未必是子苑的，他只是一个证人而已。”
“如果真如那个调查员所说，子苑只是一个证人，那还不至于有危险。”
“那个调查员找到这里费了很大的劲。费了那么大的劲，只为了传唤一个证人，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封可言想起那个蓝色制服调查员的样子。他觉得蓝制服调查员谨小慎微的面孔下隐藏了什么东西。
“无论如何不能让子苑陷于危险，这是根本的原则。”熊说道，手指依然在不断地扣着桌面。
“可是，子苑是从滨海那边过来的，她是如何来到旧林的，她在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在狐狸看来，每个来到旧林的人都有一段故事，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来到这里。旧林是失意之人的避难所，这样说也不失恰当。
狐狸和白鹭把目光都投向了熊。
“子苑从小出生在这里。”熊用这句话做了开头。
“她不是人类吗？怎么会出生在这里？”狐狸叫出了声。
“旧林世界是两个世界叠加在一起形成的。幻象空间与人类世界叠加，幻象空间对岭西旧林的这片世界进行了覆盖和改造，最后形成了一片栖居地。当初在对这里进行改造的时候，这里是有人类居住的。子苑一家就住在这片樱花林的小木屋中。树林中的这几座小木屋都是她的父母建造的房子。”
“哦，原来木子苑是房东，我还以为是你。”狐狸嘟囔道。
熊没有搭这茬，接着讲下去。
“旧林世界建立的时候，木子苑便已经出生了。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在她长到七岁的时候，有一次我身遭不测，她救了我的命。然后我们成了朋友。她经常读书给我听，而我会教她弹古琴。后来，子苑到了上学的年龄。旧林这个地方并没有学校，没有学校就没办法系统地教授她知识。她的父母当初毅然绝然地回到旧林定居，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而现在，她们不得不让孩子接受教育。所以，她们搬回了城市，也就是滨海。”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雨滴拍打着屋顶，鼓点一样密集的嗒嗒声沿着房梁和木墙传下来。熊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能穿过这密集的鼓点声，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他那舒缓的语调缓解了封可言心底的不安。
“这十几年来，旧林世界的变化很大，靠着与几大星系的贸易而繁荣。来自不同宇宙和星系的居民在这里生活。子苑是我在人类世界唯一的朋友，他回到滨海之后，我时常想起她，想她回到了人类世界是如何生活的。有些人，你想的狠了，她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这不，子苑回来了。她是在上一个冬天回来的。她心情抑郁，与我所知的那个开朗乐观的女孩截然不同。她在旧林里住了下来。这是我最高兴的事。但不知道她因为什么原因而不高兴。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情好了起来，终于又能有说有笑了。只不过，她的心底有心结，多留意一下，就能感觉的到。”
熊讲到这里就结束了，疑问并没有解决。
“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子苑？我知道一种方法，我们把这张文书撕掉，然后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旧林不属于那个世界，检察官办公室不能拿我们怎么着。”狐狸率先给出了提议。
“不错，的确如此，我们不能让子苑知道这件事。如果她知道了，就会不开心下去了。”
“我始终不相信子苑在滨海做了什么错事。我们应该听听子苑怎么说。”白鹭的想法不太一样。白鹭的想法是君子坦荡荡。既然身子正，就不怕影子斜。
熊认同地点了点头。
“旧林绝对有能力保护子苑的安全，就像保护可言免受黑衣人的追捕，”熊瞧着封可言，“但旧林不是邪恶的庇护所。来到旧林的人，都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而在他的世界待不下去，但这些理由中可不包括犯罪这一条。旧林的每一个居民都清清白白的，否则也躲不掉腾蛇的测验。逃避不是办法。以我对子苑的了解，我也相信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还是让她知道比较好，我作为旧林守护者，有权了解实情。”
熊说的话句句在理。封可言虽然出于保护木子苑的考虑，想要把整件事瞒下来，但这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而不是出于木子苑的意愿。
也许这当中真的另有隐情。
屋子外边的雨小了一点，但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一把花雨伞出现在院子里，伞的下面是明黄色，长至膝部的风雨衣。在这凄冷的雨夜，木子苑的出现总能让人心里觉得一暖。
门吱呀一声开了。木子苑走了进来。
木子苑推门进了屋。她抓住伞骨，把花伞收了起来。
“咦，都在这里啊。”木子苑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敏锐地感受到空气中气氛有点不一样。
“怎么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狐狸，你的房子又被大水冲走了吗？”
“当然没有。”
狐狸白了木子苑一眼。
木子苑又瞄了一眼白鹭。
“你酿的酒被狐狸偷偷喝光了？”
“没有。”狐狸和白鹭同时说道。
木子苑双手抱在一起，撅了撅嘴唇，深吸了一口气。
“木子苑，你先坐下来看看这个。”熊扬了扬手里的告知书。
木子苑眉毛一扬。
“这是什么？”
“这是那个世界的法律文书。你先看一看吧。我们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听说是关于那个世界的事，木子苑的表情凝重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我有一点冷，可不可以把火盆点着？”
封可言起身去搬来了火盆。火盆中有新伐的木头。封可言引燃了木柴，屋子里很快变得暖意融融，凄冷的感觉淡了。
封可言索性找来几个木凳子。几个人围坐在了火盆的周围。
封可言一边摆弄燃烧的火盆，一边偷偷地瞧向木子苑，想看她的表情有怎样的变化。
火光拂在木子苑的脸上，像旗帜一样漂来荡去。木子苑一张俏脸上光影不断地交错。她轻轻地皱着眉头，却看不清到底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她很快将那封告知书看完了。看完后，她将那张告知书揉成一团，扔进了火盆中。伴随着一阵火焰的升腾，那告知书上的字迹一个一个地消失了。
众人都瞧着木子苑，期盼着她能说点儿什么。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木子苑轻叹了一口气，双眼盯着火盆里的火苗，那份告知书现在连灰烬也看不到了。
木子苑久久地盯着那上下翻腾的火苗，饿而，竟然双眼湿润了。
封可言着急起来。
“你们不要逼她了，她已经说了不知道那份告知书是怎么回事了。”
“没关系，我经历的事，可以告诉你们。虽然对这件事不会有太大的帮助。”
木子苑搜挪动双脚往火堆凑了凑。
“我出生在旧林。爸爸和妈妈当年隐居在这里，在樱花林中建造了小木屋。我在旧林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长大。很小的时候，有一天，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好几个不同颜色的月亮，他们来回飞舞，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还有那些星星，它们喝醉了似的在天上晃来晃去。伴随着这一切的，还有天边的一声声隆隆巨响。那一整个晚上都是那样。我们一家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被吓坏了。我只能躲在妈妈的怀里瑟瑟发抖。”
木子苑伸手到火盆边烤火。讲这些的时候语速很慢，一点一点的，把那遥远的记忆拉回来。
木柴哔哔剥剥地燃烧着。屋里静的出奇。
“后来，巨响停止了。天上的奇异幻象也不见了。大雪下了起来。雪下的可真大啊，雪花不是一片一片漂落下来，而是一块一块地掉下来的。雪一直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晨的时候，雪已经积了几尺厚了。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在厚厚的积雪上，旧林变成了一片晶莹的世界。我从没见过那样大的雪，高兴地手舞足蹈，终于可以外出玩耍了。我去外面玩耍，在一个树洞里，见到了受伤的熊。”
木子苑抬起眼睛，瞧了熊一眼。
熊低着头，沉默着，不知在思索什么东西。听到木子苑提到自己，昂起了头。
“那时我受了很重的伤，是猎人的枪打的。子苑救了我。”
木子苑笑了起来。
“任谁在那咱情况下都不会袖手旁观的。这头熊非同一般，不但会说话，还十分善解人意。我们很快成了朋友。当时，我可不知道，他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这件事，我对爸爸妈妈保守了秘密，他们一直不知道。我如果告诉了他们，他们一定会大惊小怪，并且禁止我跟熊来往。而且那个时候，他们在计划另外一件事。他们认为我在旧林没办法受到完整的教育，要搬回滨海，要我上学。他们并没有向我提起这件事。直到准备搬家的前一天，我才知道。我的反对意见微不足道，而且他们说的似乎更有道理，让我无从辩驳。我只来的及向我最好的朋友熊告别。我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套《星光骑士》送给了熊。熊则给了我这个。”
木子苑捏住了挂在胸前的一个东西，展示给大家看，那是一个扇形的银色吊坠。扇形的尾部镶嵌着一块蓝色的宝石。
当众人的目光瞧向那个吊坠的时候，那颗蓝色宝石好像有了意识似的，突然亮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蓝宝石的绚丽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几个人慌忙地闭上了眼睛。
宝石的光芒慢慢收敛，蓝光缩回了那块石头之中。
“这石头真不错，你送木子苑的一定是好东西。”狐狸对这块石头赞不绝口，“它能用来做什么？”
“这是蓝晶石，蕴含着宇宙深处的奇异能量。在我们那个世界，它被称为会呼吸的石头，佩戴它的人会得到晶石的保护。”熊不紧不慢地回答。
“真有那么神奇的魔力？”狐狸表示不可置信。
“没错，这颗晶石救过我。”木子苑肯定地说，“我跟随着爸爸妈妈回到了滨海，进了一所学校。虽然城市生活与山里的生活截然不同，但小孩子通常都有着很强的适应能力。我也很快熟悉了那里。就在一切开始步上正轨的时候，爸爸却病了。他的头发开始往下掉，而且开始呕血。爸爸去医院做了检查，医院给出的结论是核辐射导致的。可是父亲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些有放射性的东西。这种病是无药可医的。两年之后，爸爸就去世了。”
木子苑的语调不可避免地带出了悲伤之意。时隔多年，想起父亲的死，她仍悲从中来。
“爸爸去世后，我与母亲相依为命。在我的心中，妈妈一定会陪我一起长大。而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父亲去世几年后，母亲也病了。她得的是跟爸爸同样的病。她也受到了核辐射。而妈妈也根本不知道在哪里接触了辐射物。母亲住进了医院，我一边坚持着学业，一边照顾着母亲。在我接到大学入学通知书那天，跑到医院，向妈妈报告这个好消息。我考上的可是全国排名前十的名校。而妈妈最终没能听到这个好消息。她死在了病床上。”
如果她不说，没人知道木子苑在那几年都发生了什么。谁也想不到，她承受了如此巨大的打击。
她的几个朋友围炉而坐，默然不语，很后悔让木子苑提起这段伤心往事。
“这故事实在让人难受，你要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封可言提醒木子苑。
“是啊。”白鹭附和道。
木子苑摇了摇头。
“你们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可以无话不谈对吧，我只是对带给你们痛苦感到抱歉。”
“请你继续说下去吧。”熊说道。
木子苑点了点头。
“我的大学生活过的很平淡。我很害怕放假，没办法待在那个空无一人的家。放假的时候，我就去旅行。四年大学下来，我还真去了不少地方，是不是，白鹭？”
白鹭微微一笑抬起了头。
“让我来接着讲上一段吧。因为我也是爱旅行的人啊。我和子苑是在旅途中相遇的。那是在哪里来着？对啦，那是喀而斯冰原湖。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个人跑到极北之地，不是太危险了吗？她很可能遇到狼和熊这些凶猛动物的袭击，”白鹭说到这里瞧了做在火盆旁的熊一眼，“对不起，我不是说你。”
熊的喉咙咕噜了一声，稍微表示了一下抗议。
白鹭翻了两下眼睛，接着往下说。
“我一直静静飞在子苑的后边。那天湖边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天地间一片洁白。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小船，摇着橹驶向了湖中心的小岛。她穿了很厚的防寒服，只露出两只眼睛，细长的睫毛上结了一层箱。她吃力地摇着橹，说什么也不肯放弃的样子。注意到我这只白鸟伴飞在她的身边，她就哈哈笑了起来。她那清澈的笑声把空气中的沉闷都打破了。她问我知不知道她到湖中心去看什么。我在她的身后滑翔着，摇了摇头。她点了点头，说要去找一个人喝酒。湖边的村子里有一个传说。每年冬天的大雪过后，会有冰之国的雪精灵降落在湖心岛上煮酒观雪。村民们说的煞有介事，好像真有这样的事儿似的。这个可爱的姑娘居然就这样信了。那不可能是真的。我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我就开始后悔了。我是不应该开口说话的。作为一只鸟开始说话，会把人吓坏的。而这个姑娘并没有露出很吃惊的样子。她说早就知道我不是一般的鸟。她邀请我跟她一起去看雪精灵，并一路跟我说着话。过了一会儿，到了那个小岛上。雪下的真大，岛上的树木都挂了厚厚的一层雪。在那些树木后面有一个亭子。我们走近了去。亭子里竟真的有人。那是两个通体洁白的人。他们浑身上下都是晶莹透明的。亭子正中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一个小炉子，炉子上架着一壶酒。两个雪精灵正坐在亭子中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杯中的翠绿色液体。翠绿色的液体在他们身体里流动的轨迹清晰只见。见到了我们两个突然闯入的家伙，他们先是吃了一惊，俄而，其中一个向我们举起了杯子。“
“他在邀请我们。”木子苑说道。
白鹭点了点头。
“我们走了过去，坐在亭子中央的石凳上。石桌上还有多余的杯子。其中一个雪精灵为我们每人倒了一杯。为我们倒酒的雪精灵身材高大，像是用冰雕刻了来的，依稀有几分人的模样。而另一个雪精灵身材则要纤细的多，从外形上看，也要更秀丽一些。我猜他们或许是一对情侣。我举起酒杯饮了一口。酒是温的，我只喝了一口，便觉得偿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可以死而无憾了。子苑也喝了一口，相信她跟我的感觉一样。”
“白鹭说的没错。那绿色的液体能唤起快乐、美好的感觉。而快乐、美好的感觉恰恰是我最缺乏的。我们跟两个雪精灵一起喝起酒来。他们有时会说一些话，那声音像是动听的风铃发出来的。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后来，我跟白鹭喝的醉了。两个雪精灵站起身来，在我和白鹭的耳边耳语了一句什么。那是一个我没听过的单词。我猜那是再见之类的话。两个雪精灵手挽着手，在漫天飞雪中，一起漂向了空中，向天边飞去。”
木子苑和白鹭讲述的这个故事，太奇妙了。虽然屋子当中放着火盆，他们却被带入了寒冷之中。
“因为有了那次奇妙的冒险经历，我跟木子苑小姑娘成了很好的朋友。我们一起搭伴旅行。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我们就一起说话，讲述各自的经历和趣闻。那时，可真称得上恣意挥洒，逍遥快活啊。”白鹭感叹道。
木子苑不停点着头。
“那段时光当真再快活不过了。大学四年，我很快毕业了。我的学习成绩还不错，所以很容易在滨海找到了一份大公司的工作。那是一家做金融的公司。我在那家公司做的并不如意。那家公司内部的人事斗争非常激烈。公司的股东在各个要害部门安插了自己的亲信。公司大大小小地要分出几个派别。所谓排除异己，攻击挞伐，不遗余力。他们的精力没有用有公司的长远发展上，而是用在了内耗之上。我不喜欢这样的派系斗争，我也不想站队在任何一方。在我看来，他们的方法和手段十分卑劣。我只想干好自己手头上的活，挣得一份工资而已。而这样的安宁偏偏得不到了。”
“这就是我对人类世界失望的地方。他们自私自利，喜欢挑起争斗，他们只是运气比较好，代替蚂蚁或者恐龙掌控了那个世界而已。”做出这番深刻评论的是狐狸。狐狸对人类世界的看法是完全负面的。这也不足为奇，他所有的家人都炸死在了中亚的沙漠里。
“我的中立态度惹恼了公司里的人。公司里的人都把我当成了眼中钉。开始明里暗里排挤我。但我还是把他们想象的善良了。我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设局陷害我。我的会计主管安洁，财务总监隋波都是大股东安插进来的人。他们本领是没有的。如果有谁干的太出色了，威胁到了他们，他们就会想方设法把这个人给赶走。他们还喜欢在财务上做些手脚，充实自己的腰包。我进公司没多久就发现了他们的行径，所以一向对他们敬而远之。安洁和隋波见怎么拉拢我都不奏效，便定下了一条毒计。一天，隋波和安洁以过生日为名举办聚会，他们邀请了我。大家都在同一个部门，我虽然鄙于他们两个的为人，但也不愿意闹的太生分，所以就跟着去了。在那个喧闹的酒吧里，他们喝酒、唱歌、跳舞。安洁亲密地搂着我，就像多年的姐妹，我喝酒是不行的，但被迫喝下了几杯。那几杯酒喝下去，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一个陌生男人，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坐在我的旁边，对我动手动脚。我察觉到了不对，拼命地反抗。但那酒劲实在太大，现在回想起来，他们是在我的酒里下了药。我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劲来。几个人围了上来。安洁和隋波端着酒杯在那里笑个不停，那样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至今想起来还让人心有余悸。那一刻，我掉进了无底的深渊，再难逃出，如果不是熊送我的项链。”
木子苑说着又摸向脖颈下的项链，那颗蓝色的晶石在她的轻柔抚摸下，发出微微的，淡蓝色的光。
“我缩在沙发上，看着一群衣冠禽兽耀武扬威。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我看不到一丁点的善意。突然之间，胸前的晶石亮了起来，我看到一张张丑恶的，变形的脸。光线太强，所有人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晶石冷色的光芒倒让我的心安定下来。我将那个猥琐的男人蹬翻在地，紧跑几步，冲出了那个魔窟。”
木子苑所讲让围炉而坐的几个人目瞪口呆。
“我逃回了租住的房子。那一夜，再无法入眠。第二天一早，我逃离了滨海，但不知道自己能往哪里去。我站在大雨滂沱的十字街头。道路上的街牌指示着各个前进的方向，而我却不知该何去何从。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有一次我与白鹭结伴旅行。曾问他家住哪里。他说自己原来是四海为家，居无定所。但现在找到了一个叫作旧林的地方。那里的人来自各个不同的世界，长相千奇百怪，却都十分友善。他还煞有介事地画了一副路线图给我。如果一只鸟可以说话，那么有这样一个世界存在又有什么奇怪的呢？我打开行李箱，去寻找那张路线图。还好，我没有随手将它扔掉。我期待着那张画风诡异的路线图指引我到达幸福的家园。可是，白鹭画的路线图根本不是步行的线路啊。我又不是一只鸟，怎么能直接飞到旧林呢？要到达旧林，真可说是披荆斩棘，历尽千辛万苦。仅穿越横琴峡谷就花去了半月的时间，还险些掉进湍急的玉琴河中。白鹭，你差点没把我害死。”
木子苑扭过头来，向白鹭说道。
“哎呀，”白鹭摇晃着翅膀，“对不住，对不住，害你吃了苦头。”
木子苑笑着摆手。
“我终于到了旧林。我发现这里的一草一木是那样的熟悉，原来这就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啊。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奇妙，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回到了原点。”
火盆里的火差不多要燃尽了。木子苑讲完了她的故事。这些经历让人唏嘘不已。
“垃圾，垃圾，那些人类世界的垃圾真是可恶，就是因为有那些恶人存在，我们这些好人才不得不逃离。这是什么世道？”狐狸愤愤地说道。
“可是，那并没有解决眼下的疑问，就是我们为什么会收到检察官办公室的告知书。检察官办公室的告知书提到木子苑与一桩公司财产侵占案有关。子苑，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木子苑摇了摇头。
“公司财务部门账目混乱的情况时有发生，这样隋波和安洁他们就可以浑水摸鱼，中饱私囊了。每当碰到这样的事我都远远避开，深恐脏水泼在身上。他们侵占了公司财产倒是有可能的，可是这样的事不可能跟我有关。”
熊想了想，对狐狸说道：
“明天，请你把溯光镜拿来，今天时间很晚了，明天一早，我们再商量这件事吧。”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起身离去。
熊叫住了缀在后面的木子苑。
“怎么了？”木子苑不解地问。
“对你爸爸妈妈的去世，我感到很遗憾，你刚刚提到他们是因为核辐射才去世的，是这样的吗？”
“嗯。”木子苑点了点头。
“听你描述的情形，似乎是旧林世界在和人类世界碰撞的时候产生的辐射造成的。你知道，我在横琴峡谷以西建造了旧林世界。我没想到两个世界的碰撞会产生那么大的辐射，当时好多事情都顾及不到。没想到却因此而害死了你的爸爸妈妈，所以这件事我是难辞其咎。”
木子苑点了点头。她也本有预感，就是自己的爸爸妈妈被辐射到，可能就是在那个光芒万道，雷声大作的夜晚。那个夜晚过后，旧林不再是往日的旧林，呈现出异世界的风貌。在这件事上，熊也是无心之失，又能怎么办呢。
木子苑说到底也是心胸开阔的人，想到了这里，说道：
“旧林世界的形成过程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我相信以你的善良之心是不愿意害死任何一个人的。所以，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原谅你。”
木子苑费了很大的力气说出了这一番话。
熊的泪水涌出了眼眶，说话的声音也都变了。
“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熊的问话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
木子苑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握住了熊一双胖胖的爪子。
“你是我永远的朋友。我愿意原谅你的过失。你一定不要再自责了。”
熊的眼泪已流了出来，流到了他脸上厚厚的棕毛之间。
“谢谢你，木子苑。”熊已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