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袭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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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二号上午准10点进入刺豚舱的二十余人,原本计划是秘密搜索这座地下建筑内资料和找寻开启地下河桥梁的开关,结果各组人员都与事先已潜伏进去的海山羊短兵相接,造成首尾不能相顾,行动严重受挫。


A区仓库发生异动,固守在此一区域的刀疤脸率领队员切开气阀门进行追击,结果却被引致电镀车间反锁其内;受到求救信号固守在资料库的发言人随即派人紧急增援,同时让河原驻扎的其余黑衣人迅速下口子协助,结果在等待的过程中孤身一人让海山羊击昏;而闯入G7的我和Alex.遭到群鬼合围,我小指骨裂,严重失血,而Alex让一只改良型的熔岩霸王角蝾螈袭击,颈部遭到大蛤蟆的毒液噬咬而昏迷。不仅如此,Alex脖子上的那只大盘子——迦羯罗镜也在受袭过程里无端失踪。


而最要命的是,这只智商高达140的大虫子,却悠哉游哉地找到孵育自己的营养槽,得到了全面的恢复,在大批黑衣人赶到之前便已逃之夭夭。局势堪称一片混乱,我们与之的再次接仗,以彻底失败告终。


我们的敌人埃盖翁,起先人们判断为一只古怪的虫子,出没不定来去无影,懂得傀儡术。而这次接触下来,发现它还有一个帮手,那就是让它席卷走了的神秘女孩佘羚,至于这女的究竟什么来头?是被虫子操控了还是打一开始就是同伙?众人没有答案,各说纷纭,总之当下决定凡是再次见到她,先击伤捕获进行拷问,然后交付有关部门拘禁起来,最后再集中全部精力对付埃盖翁。


这次搜索一直持续到下午1时全部人员撤出刺豚舱为止,虽人员没有遭受重大折损,但整理带出来的资料,却发现早已让人整理过,有价值的物件一个都没有,刺豚舱早有人预先对其进行洗劫,他们有可能是Abice组织的特种部队雇佣兵,也可能是古怪女人一伙的神秘客,而我唯一得到的,是惨痛的教训和血淋林的现实。


搜索队队长Alex昏迷不醒,生命只剩下6小时,如得不到及时救治,他将和进洞首位牺牲者黑衣人博纳一样,身子化作血与骨的礼炮,随着冲天血幕永远消逝在这片摩萨利尔山区里!


12点半左右,束手无策的发言人一醒来便紧急联络第五支队伍幸存者年轻波特,他由洞穴中某段来到废河床石滩前下到舱底,很快找出并重启连接通路的按钮,一架硕大无比的石桥从地下河河底升了上来,直插瀑布跟前,打通了进入峡谷地带的通路。他见Alex伤势危急,提出要带他前往第一动力源找寻解药,不料发言人却说需要时间思考。虽然队里许多人都对他的行为表示无法理解,意见满腹,但究竟他在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与Alex亲近的那些人,例如解码专家、帕顿、刀疤脸等等,起初态度良好地与发言人进行商量,结果得不到明确说法开始升级到了争执,发言人拗不过众人连珠炮般的质问,最后只得同意。不过他不放心交给年轻波特一个人去处理,外加众人都对峡谷地带没有概念,所以宣布撤营。


这么一来,不论怎么处理这件意外,进入峡谷已经不存在任何悬念,发言人让留守在河原除文职人员以外的全部黑衣人开拔分批穿越绝壁,并且让后续的五人组、疾控中心人员以及洞外的后勤组开始进驻,地点选在地下河周遭。随着持续深入,前期搜索的两支梯队与后勤补助战线拉得越来越长,这导致了信号不畅通、器械补充困难以及需求救护耽误时间。


我作为第五代纯天然强抗体的第一位试验者,在外科医生的悉心照料下情况稳定下来,虽然已能下地步履蹒跚地走上几下,但体力和精力元气大伤,因而仍被安排在地下河流域修养,待到康复后再与其他文职人员一起进入峡谷,至于被安排休整多久?发言人没说,表示随意,他认为我目前已不能再带伤跟队伍。不过我作为始终处在第一线的主力人员,对洞内各处都十分熟悉,被安排担当后续二线人员的分队长,配合雀斑脸女士搞好管理工作。


此外还另安排了两个黑衣人担当警戒和护卫工作,他们分别是喜爱煮鱼的伙头小张和瘦子。这两人本来就对提前进峡谷不感兴趣,听到可以留下继续休整顿时乐开了怀,不过表面上仍装出十分上进地表示抗议。


下午一时半,两组梯队开始撤营,纷纷背起行囊,检查枪械和行装,穿越石桥前往峡谷。年轻波特担当这次行动的向导,在出发前他告知众人穿过绝壁内复杂的溶洞大概是半小时,他们所要前往的地方叫做刀剑峡谷,是未知地区四片大峡谷中最大的深谷,第一动力源就建在那里,全程大概是一个半小时。人们可以在他的临时屋篷停留休息,但时间不能耽误太久,因为第一动力源比起刺豚舱还要复杂,想要深入其中没有三小时根本完不成。不过,第一动力源有一点比起刺豚舱好,那就是没有受到金属生物体的感染,无需再做隔离处理。此外许多设备都能正常使用。一旦进入设施里,他们需要第一时间找到福卡斯留下的解药进行注射,先将Alex病情稳定下来再考虑其他。


我最后去看了一眼Alex,他沉沉睡去,躺在软担架上,身体四处已开始慢慢出现博纳生前的那种瘢痕,而且蔓延迅速,仅仅只是倒地至今一小时,已经遍布全身。随着掐烟卷的和帕顿一吆喝,人被抬走,慢慢越过石桥,消失在瀑布底下的岩洞里。


我茫然地目送他们远去,心头竟产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怆然,这一去凶多吉少,就算时间赶得及,但峡谷那头还有大量未知的危险存在,如地底人、某种会飞行的东西以及得到恢复的埃盖翁,或许这就是Alex临终的送别,最后一眼。


“别想其他了。”发言人走在队伍的最末,行至身边时,拍了拍我的肩头叹道:“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往好里去想吧。从这里到峡谷的动力源还有3.3英里要走,希望能赶得上时间。”


他见我沉默不语,只得撇撇嘴,在桥头站定,看着队伍的开拔。在这次争执的过程中,我没发表任何看法。因我觉得这事够呛,与其走那么多颠簸的山路还不如让人留在河原。而年轻波特则认为,时间上赶不上趟,最低限度人得在峡谷一带。从进入动力源到取出解药得费相当大的功夫,总之赶早了能把人救回来也就算救了,救不回来起码他也算干了件实事。而最无法让人理解的发言人,他从不解释自己的所为,也不喜爱与人攀谈。从进洞到现在,所承受的各种打击和心理压力都超乎寻常,他有着太多难以表白的苦衷,整个人被逼迫到了崩溃的边缘,不仅仅闷着一肚子话无法倾述,而且现在刀疤脸也因此事与他关系大幅下降,总之出现了严重的分歧,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情景。


“你是在找烟抽?”我望着他,说道:“可惜Brad说我休养期间必须断烟。”


“不,不是,”他背着手,示意我跟他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下,似乎有话要说。我感到有些奇怪,将兜里剩余的烟盒提上前,等待他开口。


“我在昨天招待波特吃鱼的洞里,留了两套隔离服,这是给你和解码专家的,”他深吸一口烟,压低声调说道:“我不勉强,一切视乎你的健康程度,如果恢复过来,你可能仍需再去一次刺豚舱。”


“怎么了?不是搜索过什么都没有吗?”我团着手,问道:“你还要我去找什么?”


“是什么都没有,包括螺旋黑屋找来的胶卷,也缺了好几本,内容都不全。不过我让你去的地方,既不是那里也不是资料库,而是蛋屋。”发言人紧皱眉头,思索着说道:“还记得你在那里墙上抄下的字符吗?当时我被阻隔在门的另一头,只得照描下来,可生物学家才跑回丁字路口时,就遭到袭击,他以为自己被攻击是因为纸片,情急之中吞下了肚。而我原先想你还有原始抄录的一张,在你被送上舱口时,翻过你口袋,可是你的衣服几乎烧烂了,那张纸只剩下一小截,起不到作用。”


“你自己再去抄一遍不就得了?万事不能都像给你提烟那样想当然,我们这么做不是因为你是头,而是客气,懂了吗?难道你自己没手吗?“我嗤之以鼻,说道。


“嘿嘿,原来你反感的是提我香烟?这个以后再说吧。实际上我去抄过,但字消失了,”发言人托着脑袋大惑不解地望着我,说道:“我不知道你懂没懂意思,这片岩壁上根本没有字,既不是有人悄悄抹除的也不是墙面在混乱中遭人破坏了,而是丝毫没有字!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个被人从岩层上挖走的圆盘状物体的痕迹。”


说着,发言人取出自己的综合机,翻出照片给我看。这张照片里的情景是,整片蛋屋外围的墙都拆了,一切果如他所说的,岩壁上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在想,这会不会是你那眼睛在作怪?又瞧见了发生在许久之前的事?”发言人搓揉着脸说道:“你就象过去那样深以为自己看见了一些东西也毫不怀疑,所以我希望你能去回忆回忆。”


“到这个地步,你觉得还有必要吗?”我悲伤地指了指移动的人群,叹道:“Alex命悬一线,能否救回还是一个未知数。你也知道他是队伍里最关键的一人,倘若这次……”


“要有信心,我觉得事件还不至于糟到这一地步,许多事我都觉得有问题,反正你也别多想,安心修整吧。”他站起身,在河边沉默地站了片刻,然后紧随梯队成员的脚步,走入了绝壁。


黑衣人刚走没多久,石道内便开始变得喧闹起来。原先进驻在矿车月台的后续人员,急不可待地跑来河原,原因只有一点,洞穴酷热难当,就像个火炉,把那群人给折腾坏了。当听到潺潺流水声,这些人就像当初的我们那样,欢呼雀跃,喝过一些饮料后就开始动手搭建临时屋篷。最先被安排施工的分别是两间大屋,头一间是外科医生疾控中心人员所使用的手术室,这屋子在闲置不用时也是生物学家的实验室;另一间大屋靠山洞而建,是为五人组准备的,此刻他们仍在洞外,黑衣人行动时需要保持有人监听和外围指导,所以此刻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差把基建修筑起来,以待进入峡谷的人行动结束后再趁机搬入,工人们一边玩着水,一边正在七嘴八舌地搭建。


我远远瞧见雀斑脸女士正在找我,就让身边的黑衣人张和瘦子去招呼她,此刻我心头烦燥外加体力有限,不是不乐意去给这批始终待在二线的人解说问题,而是实在没有心情。为了避免骚扰,我朝着最近的一个山洞走去,待到走入其中才发现里头早住了个人,那个人就是心智失常的生物学家。


此刻的他正光着上身,在软榻上忙个不停,光从手势上来看,似乎在捉虱子。他擎着一面镜子在看自己后背,同时嘴里嘟囔个不停。


“怎么了?”我无话找话,问道:“听医生说,你成半个神经病了?”


“我这样,就是你害的!”他怒不可遏地指着我,叫道:“谁让你扒去我气罐的?我接触那鬼地方的空气了,现在已被感染!”说着,他转过后背,指着一片红肿的皮肤让我去看。只见他的后背果然有些问题,像起了湿疹,正有一些乳白色的小包在流脓。


“诶?还真是……”我眉头一皱,说道:“你也帮我看一看。”说完,我开始解衣。


“不用看了,从下面回来的,只有我和莱斯利被感染了,相反你们被锁在屋子里,还让绿色毒气给喷过,竟然一点事都没有!老天可真是长眼啊。”他恨恨地叫道,将手里的镜子掷向我。他有理由生气,本来公司请他来,除了热衷的生物研究外还有支付他一大笔钱,而现在任务没有结束却落下一身怪病,而造成他这样的元凶,就是我。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有些愧疚,问道:“发言人也感染了?他怎么没说?”


“你自己去问他去,我只知道我离死不远了!很快我就会像那地方的尸体,长出一身刺猬金属来,”他绞着头发,朝我吼道:“我今年才只有38岁,我本来好好地待在巴尔的摩做课题,让钱迷了心窍才跟着你们跑来这鬼地方,我不想死!那娘们把我弄晕后带到地下仓库里,她一直穿着隔离服,这只说明一点,底下根本就没有清除干净,不然她丝毫不必将自己包裹得那么严严实实。”


“她是穿着隔离服,这点没错,但我好像感到她没有带气罐,背着气罐的人动作哪有这么迅捷这么灵敏的?”我仔细回忆着不久前在G7的那番恶斗,问道:“你确定看见她背着气罐吗?”


“这个我也没看清。头一次我在廊道里遭遇上,瞧见她不怀好意,就打开头罩将纸片吞下肚,还没准备好就让她给弄晕,等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仓库里头。虽然找不到她人在哪,但我听见四周有机器铰链的声音,就像在调试,对,调试,”他回忆着过程说道:“第二次她在揍你时,我正在躲藏,本以为她解决了你下一个就是我,但大门让跑来救援的人炸烂了,跟着就被带了出去。到底背没背气罐我没看清,不过她的衣服和我们的都不同,似乎性能更好也不那么沉重,说不定是自带过滤的也没准。”


“外科医生怎么说的?这是传染性的还是什么?如果发言人也感染了,跟着那群人一起行动就很危险了。”


“我不知道,你别烦我了,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生物学家气急败坏地朝我吼道,又打算找东西丢我,我慌忙摆手退了出去。


虽然遭到生物学家劈头盖脑地一顿臭骂,不过我并没有气恼,毕竟是我害他成了这样。不过在这次挨骂中,我感到了这件事有些怪异。最初下去真正该受到感染的人应该是我们,因为撬开蛋屋时我们都让一股神秘的绿色气雾给熏昏了,哪怕穿着隔离服也没挡住。可结果是,我们丝毫没有产生异变,相反被封闭在门外的发言人和他却被感染,这显得实在匪夷所思。


我觉得正可以借着发言人的安排再去一次蛋屋,将这件事了解清楚。想着,我来到解码专家的山洞前。


岂料,解码专家此刻并不在洞里,而是很忧伤地坐在岸堤边朝着水里丢石子。她晶莹的眼眶中饱含热泪,在建筑工人架起的大灯照射下显得尤为动人。我默默地站在远处,凝视了良久。艾莉婕曾多次在我面前谈起对Alex的种种不屑,但自从进入摩萨利尔山区后关系逐渐改善,过去Alex常让我主动去追她现在也不再说,甚至和生物学家因吃醋始终在怄气,种种迹象让我感到他们两人此生情未了,这伴随着某种心碎后,我亦感觉到了一种感慨和悸动。


“能谈谈吗?”我很快发现自己去找她,并非是陪着一块掉眼泪的,于是在原地稳定下心绪,开口问道。


“吖,坐吧。”她慌忙抹干泪珠,挪了挪位置,留出一片地面儿给我。


“不知发言人跟你说了没有?他在那边洞里留了两套隔离服和气罐,”我感到极不自然,靠在这位美人的身边我心跳得厉害,按说我早就过了青葱岁月的阶段,但每次只要和她单独相处,都会显得很别扭。于是我叹道:“他希望你我再下一次洞。”


“他说过,而且还特别说了一句,等你复原后,他们进峡谷便不会再回来地下河,过几天我们也要进去。”她望着我,哀伤地抱着脸,呜咽起来,道:“可我,我现在没有心思,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你看上去很糟,我觉得你应该修养为主。”


“我是怪物,第五代Plus首位实验体,比起别人复原速度快得岂止是一倍两倍,”我如愿以偿地将胳臂搂住她的肩头,顿时一股幸福感在心中荡漾不已。她缺少人安慰,唯一能逗她乐的一个也晕迷不醒,心理已经遽然崩塌。很快她抽泣起来,往我胸前一靠,我抚着她的柔软发梢,嗅着她的香水味,神魂颠倒。不过我清楚我要做什么,便很严肃地说道:“你知道,Alex是我的义兄弟,我不能怀着等待之心在这干坐着。”


“你这就打算再下舱?这么快?为什么?”她吃了一惊,问道。


“因为逻辑里对不上,我觉得我可能会有所发现。”我扶正她的肩头,望着她的眼睛说道:“你要相信我。”


“你们难道遗漏了什么?我相信你。”她点点头,问道:“你要我做什么?我现在就去换衣服。”


“这个不急,衣服可以慢慢换,但我需要你为我说服一个人同去。”我朝着生物学家的山洞指了指,说道:“缺他不可,他得一起下去。”


“这……这恐怕不适合吧?Frank都被吓出神经病来,你还要拖着他一起去?”艾莉婕眉头打了个疙瘩,叹道:“他现在都开始绝食了,已经彻底崩溃,我去看过他,但他什么都不做,也不起来,一直在说自己快死了。”


“我想说的是,下舱正是为了救这小子一条狗命。”我咧着嘴笑了。


十分钟后,艾莉婕做出一付勉强的笑脸,和我站在生物学家的单人床前,将来意大致说了一下。


“你拿枪杀了我得了,”他碍于艾莉婕在身边,无法发作,背过身去对着我们哭叫道:“我都是快死的人了。”


“没错,正因为你是快死的人了,所以也不会在乎早一秒死还是晚一秒死,你难道不想找解药?”我团着手,在他身边坐下,说道:“你的怪病,也不是真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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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萨利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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