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剥皮之森


众人顺着我迷惑的目光,纷纷回头去看。最靠近灰白女人的瘦子,猛一激灵被惊骇得原地跃起,一溜烟跑到我背后瑟瑟发抖。

“啊~~啊~”她张大了嘴,从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好像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独眼男沉闷地抽着我给他的烟,不置一顾,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惊诧道:“怎么都早起了半小时?现在还不到八点整呢。”然后走到窗前,揭开帘子往外打量。

女人依旧啊~啊地叫着,似乎在责怪他怎么随便把人往家里带,指手画脚了一阵后,气哼哼打开门出去了。我们围拢到窗前,注视着那些黑压压摇摆在教堂前的人群。

“他们,都生病了,不,一直以来都在生病。”独眼男叹息道,回到火炉前往里添了一根柴火。

“光照皮肤病,遗传的家族病。”外科医生推了推眼镜,背着手走到我们边上,指着人群方向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天生缺陷抵抗力差,身体跟着一起变异,是一种无法根治,从生跟到死的疾病。”

“那为什么他没事?他不是刚说自己出生在这条村的吗?”负责警戒的麦克斯质疑地看了看火炉边的向导,推了把马修催道:“你最好去问问。”

“这条村子,所有居民都有这种病,晒不得阳光,只能夜间出来活动。这里最早是供人伐木暂栖的营地,后来有几个家族定居了下来,世代通婚已有两百多年历史。渐渐地,村民都得了奇怪的病,越来越严重,每个人都是先天性独眼,并且只要被太阳晒,人马上病倒,因而无法医治。”独眼男望着土墙上的照片,指着自己说道:“我是个特例,可以在白天工作,但仍旧无法避免独眼的遗传,所以这条村子没女人愿意嫁我,因此只得去其他村子安家落户,独自过活。”

“他们不能说话吗?还有他们在那座建筑前做什么?”我一边问一边走到女人出现的地方,发现墙角有块地窖的木板,适才那女的或许就是从下面爬上来的。我本打算掀开下去透透,但碍于主人的亲戚还在屋内,只得绕了一圈怏怏走开。

“在祷告,每天都会去做。他们大部分都是哑巴,说不了话。个别几个人可以。”男人觉得我很烦不打算继续多聊,自己转到屋后去翻东西,不多时提了一瓶酒出来。

人群在那里左右摇摆了半小时,才慢慢散去。那个面如白纸的枯槁女人带着村民开门进来,指着我们又开始啊~啊地叫着,好像在问独眼男我们怎么还没走,打算要待到什么时候。

“他们是我的客人,在这里住一宿。这会儿也要休息了,都是些喜爱安静的人,不会吵到你们。”独眼男站起身说,对着人群解释了一番,然后忽然笑了起来,道:“原来你们早起的原因,是感觉到村子里来人了?没事没事,他们去雅钦,我们明天就走。”

灰白女人听闻我们要去雅钦,用种奇怪的眼神扫了我们一眼,不再摆手,自己下到屋后忙活去了。不多时便飘来一阵烧煮菜汤的味道。独眼男一声不吭,手揣在兜里,呆滞地望着炉里跳动的火焰。

屋外变得十分喧闹,虽然都是低沉的呜咽,却像逛夜市一般。渐渐地四周变得明亮起来,这个村子的村民点起蜡烛放在窗台前,然后一个个游荡在泥泞的街上。具体也看不出在做什么,只是走来走去。

酒馆老板描述的除却不点灯这条不符外,其他的都一模一样。

隔了一会儿,人群又开始在灰白女人家门口聚拢,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站着往里瞧。独眼男打开门,走上前去,和那些人咿咿呀呀言语,然后进屋对我们说,村民打算邀请大家去进餐,因为他们村子很少有外人进来。

“稍等等吧,我们洗梳一下再过去。”马修对独眼男人道,示意他先走,我们略做下准备再说。独眼男点点头,和那群人慢慢离开街道,朝着一个类似谷仓般的大屋走去,消失在夜雾里。

掐烟卷的、刀疤脸和帕顿明确表示不去,他们对于陌生人一向很警惕,觉得这条村子里的人都很奇怪,更别提他们能款待我们些什么,不吃坏肚子就上上大吉了。刀疤脸对查理和麦克斯一使眼色,两人从包里迅速取了材料,分头离开。我和Alex在一面斑驳的镜子前刮了胡茬,预备一会儿去看看。

屋内的那个灰白女人端出豆汤,摆在桌子上,好似根本没听到那些人说要开晚宴,依旧打算在家里做饭。她看了我们几个打算去的人一眼,随后走回后屋。

我走到桌前瞧了一眼,是些豆瓣和蕨类植物烧煮而成的糊糊,就跟猪泔水毫无区别,不但没有任何热气,而且蔬菜还是发黄的,天知道她自己怎么吃得下。大碗就像在菜汤里泡过,滴滴答答撒了一桌,碗沿泛出的菜脂构成几个不规则型和一个十字,在昏暗的蜡烛下泛着油光。

起先外科医生也预备去,但突然之间有些头痛,不打算前往。就这样,我和Alex,瘦子还有马修四个,打开房门,向谷仓走去。到了那里,烛光一片通明,里面非常暖,四个角都燃着火炉。所有的村民都围成长长的一圈,一些面目可憎的村妇正在一盘盘地端菜上来。屋子里的人抽烟的抽烟,相互呜呜怪叫的怪叫,热闹非凡。

独眼男见我们进来,拉着推着Alex入席,随后打门口往外瞧了瞧,一摊手问翻译其他人怎么没来?马修回答其他人旅途劳累水土不服都在休息,吃不下东西所以不来了。男人摇摇头似乎在笑我们娇生惯养,拉着我们坐下。我四周观望了一圈,起先黑乎乎的人影在烛光照耀中变得面目清晰起来,每个人都像相片上走下来的女人那般苍白,并且病态。

我正琢磨着,独眼男对我喊了一声,回过头便瞧见一个留着大胡子的老男人慢慢靠上前来,据介绍是这条村的管事,也就是村长。

“他们要去雅钦。”独眼男对老男人介绍说:“所以会在村子里留住一宿。”

“路还远着呢。”那个家伙自顾自倒酒,催促村妇快些上菜。不多时,菜被摆得满满的,整张桌面除了花生壳果皮被铺得几乎瞧不见底。我遛了一遍眼,都是肉片,还带着一股膻腥,看来是现宰的牲口。尽管已经烤熟,但盘子底部还隐隐渗出血渍,混合着肉汁变成一片深红。菜式上覆盖着一些香蕈。送上的酒都是手工酿造的,却也清澈,只是冒着很多的泡沫和木屑。总之,这顿夜宴论地点和场所,绝对算大餐。

“我们这里,很少有外人来,一年也见不到几个。你们还是今年头一批见到的外乡人。”村长的菜与我们是分开放的,他的菜盘里都是汤和糊糊,就和灰白女人是一样的。

“这是礼节还是习俗?你们不吃肉吗?”我指了指他的菜盘。

“我们都生病了,不能吃这些,但你们就不同了。荤腥?我们也吃。”村长拨开他菜汤上的野菜,底下露出几颗蛋,叉起一颗提到我们眼前,说:“这是附近草沼里的野鸭蛋,是村民唯一可以吃的荤腥。因为大家过着无聊生活,有外人到访,因此都很开心。”

“我们在路上已经吃过一顿了,现在不怎么饿。”我叉起一块肉片,问他说:“怎么村人都不能说话?”

“是病,这里绝大部分人都说不了话,能说话的吐字也比较困难,就像我这样的。起先和外界有往来,但后来断了联系,鹿呦镇给我们掐电,并封锁出口,这下可好,就连基本补助的药品也进不来。所以,大家的病日渐加重。”他的表情有些严峻,指指自己叹息:“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话说多久,也许再过几个月也和他们一样了。”

四周的独眼村民都在咕噜咕噜地相互交谈,个个无法言语,不过他们和灰白女人发出的声音略有不同,显得更加低沉,更加含糊不清。这些人好奇地打量着我们,不巧目光对视中,又纷纷傻笑着垂下脑袋去专心喝汤。在他们身后的墙上,靠着许多的钐刀、铁叉还有渔网,显然这个场所是他们集体取农具劳作的地方。

“呜……”边上的Alex突然面色如土,捂着肚子,对我说道:“我可能要拉稀了,肚子……肚子痛得离谱!都快要拉出来了。”

村长明显不悦,用手指指屋外的树林,说那里有间茅房。他的脸色极差,好心邀请来的客人非但不给面子还害起肚痛,换成任何人都不会开心,这对于主家是极其无礼的举止。但Alex很显然已经挺不下去了,面色煞白,我只得扶着他,步步艰难地走出谷仓。

“你怎么样?肚子好些了吗?就不能憋一下吗?毕竟在别人的地头上。”我帮他把帽子摘了,抹去额头的冷汗,责怪道。

“别回头,一直走。林锐,你刚才吃东西没有?有的话都吐出来,这菜不干净,被人下了东西。”他低声对我说道:“一会儿到树林里,我们折回去,到那个女人家里,我要见证一件事。”

“怎么了?肉哪不对劲?”我有些疑惑,但仔细想想这条村的人,确实让人感到很蹊跷。

“不是肉不对劲!还记得下午我们进村时,你还说过一句什么话,问怎么村子静悄悄的,一条村狗也看不见?” Alex咬咬嘴唇,皱着眉头说:“问题就出在这里,村子连条狗都没有,为什么会有大肉?这是哪来的?”

“你的意思是,敢情这可能不是牲畜肉,而是其他的,例如人肉?”我大吃一惊,几乎打算回头去看。

“别回头,那不是人肉。我过去遇上过一次,大雪封山,被堵在雪谷里两个月,后来我饿慌了,吃过一个旅行家尸体的生肉。人肉的味道与其他肉都不同,气味很腥并且纤维也粗,非常难吃,你经历一次就会知道那种特别的味道。”我们缓缓走进树林,他扶着一颗树装作在找茅房,忽然张开大口,如喷泉般呕吐起来,这种随时就能进入演技的才华,我是自叹不如。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能一心两用,对远处谷仓口村长点头笑笑,表示他已经找到。在见着那人踱回屋子后,继续说道:“所以肉还是牲口的肉,但他们很显然不养家畜,那么这些肉,有可能是特别准备的。如果他们像水獭村的人,索性问我们收钱,这倒也正常。但他们自己不吃,却搞了如此规模的盛宴,丝毫没有伸手要钱的意思。换作是你,换位想想,一群外客走过场罢了,什么油水都没有,你肯如此铺张浪费吗?而且还有一点,不知你注意到那些村民背后的墙上,都挂着钐刀柴刀之类的农具吗?而我们赴宴手无寸铁。反正我现在很乱,总之得快跑,回到女人家里去看看。”

我们转到茅房的背后,撒开丫子绕道狂奔回灰白女人家,撬开后门的木栓,来到正厅。看见掐烟卷的几个正在忙活着打地铺,他们瞧见我们回来有些意外,问:“这么快结束了?”

“没时间跟你们废话,那个女人哪?!”Alex几乎已经是在狂叫了,他跟帕顿比较亲近,对他一挥手,示意让跟着来,说道:“一会儿你给我拿下那女的!死死压住!”

我们仨来到后屋,瞧见灰白女人正对着一面斑驳的镜子在梳头。她头顶稀稀拉拉也没几根头发,却刷得慢条斯理,僵直的手骨还随着拉动木刷咔咔作响,背影瘦骨嶙峋,部分皮肤已经溃烂。在烛光的映照下,和死尸几乎没有区别。

帕顿上前一把就将这女的锁喉,摔翻在地。女人拼命挣扎,手脚乱踢乱打,一时也无法靠近。Alex用命令的口吻对帕顿说:“掰开她的嘴!”

女人的嘴在帕顿的手指用力下,很快被强行撬开,我打里一瞧,双腿一阵筛糠,同时转过身子捂住自己双眼。

她的口腔里,在原先舌头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扁圆的切面,那是舌根,已然什么都没有。这是被人用大号剪刀连根剪除的,伤口也不是旧疮,还非常新,至多仅有一、两个月!

“完了,我一直在对自己说最好不要是真的,结果还是彻底完蛋!”Alex双腿一软,瘫坐在床头,狠狠地捏着帽子,啃着指甲皮哀叹:“那个带我们进来的男人,就没想过让我们离开!”

帕顿还未能反应过来,依旧捏着那个女人的颌骨,直愣愣地望着我们。Alex对他摆摆手,示意松开,然后命令道:“将她捆上扛着带走,现在所有人立刻撤,这里一秒钟都不能多待下去!”说着,和我迅速回到正室,让其他人带上武器弹药,其余一律不要再顾,摸着黑从后门逃走。

刀疤脸临跑出屋子前,返身将蜡烛吹熄,开始跟着我们狂奔,说:“查理和麦克斯还在村子里,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位置,不过若看见灯熄了就会明白,这是出事后的信号。现在我们往哪里去?”

“人不要散开全往一处跑,嗯。我们火力足够,遭遇上也能应付!”掐烟卷的指了指我先前去摸哨过的那片古怪野林,神情极度亢奋:“往那里跑,占领制高点可以看见整片村庄,嗯。该死的,我们两个人落在他们手里了!”

“无妨,他们现在肯定被抓起来了。不过那群人必然感到不对劲,如果发现我们全跑了,会倾巢出动来抓捕。等他们差不多都追远了,我们再折回去,找回他们夜跑!”Alex一边思索一边摇头,说:“那个混蛋还说雅钦吃人,其实说的就是他们自己,眼下这条白村!可真正的问题是狙击手和还有一个男的怎么办?失去联络后,他们反而不好找。”

我们尽量放轻脚步,快速移动到野林上风口,然后在草丛中蹲下,喘着粗气。这个位置是刀疤脸挑的,视野一流,从这里可以俯视全村。那个被捆上的女人,由于我们实在找不到抹布来堵嘴,只能将她的小药瓶全数塞进嘴里,拿了块封箱带贴上。此刻她扭曲得就像条麻花,想要挣扎着滚下山坡去。

“让她安静点!”Alex扭头对帕顿埋怨道:“都让她搅得心神不宁。”

掐烟卷的伸手在她后脖子和僧帽肌之间一砍,就像过去在萨格勒布宅子对付我一样,随即那个女人翻着眼白,晕厥过去。然后他扯去封箱带,将她嘴里的瓶子悉数挖去。说:“能睡上一小时,嗯。”

“这个女的,也许是个好人,不然她不会遭到这种对待!”Alex朝她看了一眼,绞着头发自责道:“她早就在提醒我们快跑,可惜却没人注意到她在表达的意思。”

“怎么说?”外科医生Brad凑上前来,他一点都不惊惶,这是我起先没有想到的,总觉得这一类文质彬彬的人,往往会吓尿裤子。不料他就像个没事人那样,显得异常沉着和平静,问:“哪里提醒我们了?”

“女人桌上的汤汁啊,我正是在大谷仓饭桌前无意一瞥这才联想起,圆形的碗底怎会留下叉叉形的汤渍?”Alex指指我们离开的木屋,说。

“该死,确实是这样啊,我才想起。”他一拍脑袋,无比懊恼地叹道:“我侧着看,还看成十字架了。”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事到如今有什么好多想的,快瞧底下,人都出来了!”刀疤脸压低嗓音说道,对着山坡下一努嘴。

只见得远处谷仓大门洞开,里面黑压压的人群呼啸而出,各自提溜着靠在墙边的钐刀铁叉,打着火把开始了搜捕。在这些人的背后,还有几十个人拿着猎枪,留在谷仓前,四处观望。

人群开始往女人的屋子靠拢,随后一阵骚动,蜂拥而入,不久就退了出来,各自都在原地交头接耳。那个带我们进来的独眼男此刻像只老猿般跳上一处高台,指手画脚,在他的吆喝下,人群分成数股,开始在村里各条小径内流动。

顿时,整条小村被火光映得通红。

“不好对付啊,没料到他们还有枪。”刀疤脸摸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和身旁掐烟卷的分析形势,说道:“如果硬闯,必然会开火,但子弹不长眼,我们也难免会受伤。只要有一个人被撂倒,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就他妈算折了。”

这时,有那么一小股村民开始往山坡上来,我们为避免打草惊蛇,以保障落在这群家伙手里的自己人安危,只能往树林更深处转移,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我几小时前,所看见的那片长翅膀的乱树丛中。

我虽然是极不情愿,但也只得跟着他们一起撤。照例是我走在最前,充当矿灯。随着夜雾开始升腾,四周变得越来越浓烈,我们已经踏入了野林的中心地带。他们由于在黑暗中看不见,倒也走得不惊不慌。唯有我,能看到那些东西,正在我眼前变得清晰。四周的树林像着了魔那般慢慢移动,我们背后的泥地正在徐徐消失,不多时,我已经站在那些长翅膀的树底下。

走得近了,我才发现,这并不是野树长了翅膀,而是树杈上被晾着东西!说来也怪,我越盯着看越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这些“翅膀”就像一块块挂毯,它上面花花绿绿被画着许多复杂图案,以及一行行密如虫蚁般的小字!

接着再往前,就是我瞧见有一团污秽东西直挺挺起来的地方!

回想起这些我仍感恐怖,迟迟疑疑地往前慢行,待到走近去细看,顿时毛骨悚然,喉头发痒,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也像不久前的Alex那样,如喷泉般哇哇大吐特吐。因为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

这个地方是一个积尸坑,里面血污和烂泥混成一片,早已不见了血色,而变成淤黑的一片!那是尸体腐化后流出的尸液和雨水浇织汇成一个水池,里面层层叠叠,约有十多具尸骸,统统都是被剥去了皮的。有一些还是能勉强辨别出个人型来,还有一些已经烂得只剩下骨头渣子!这些人都是被这个村子害死的倒霉鬼,难怪警察要封锁道口大镇,这里面实在是落下了太多人命!

我急忙叫停,以免他们瞧不清路,摔在里头。他们一干人等在黑暗里走了许久,渐渐地眼睛开始适应起来,往底下一瞧,每个人都恶心得想吐,唯独外科医生除外,仅仅只是捂住鼻子皱着眉头,这股气味实在太冲鼻,沼气混杂着尸臭,几乎能将人熏倒。

背后的火把也开始徐徐靠近,他们也看清眼前长着翅膀的树,于是惊惶地走近去细瞧,纷纷回头问外科医生这是什么。

“手感如此柔软,这是人皮,还有一些是兽皮!”外科医生冷冷地答道,走上前来用手抓起一片“翅膀”细看,一边琢磨一边自言自语:“这可不是随便就能剥制下来的,手法相当娴熟,只从背脊切开一条缝就能将整张皮弄下来,这群乡巴佬不去医疗机构当助理,实在是埋没了!”

那些散发着强烈异味的皮挂在树杈上随风荡漾,远远望去,就活像树长着一对对翅膀。眼前的这群人只看得清身边的,却根本没有发现,四周的树丛里还有更多这样长翅膀的东西,正在不断移动,我们已经完全望不到进来的路!

我所恐惧的,正是那些!

不过短短的一支烟功夫,那小股的村民,已经举着火把走进树林。我不敢继续深入,只能带着他们往小灌木丛里钻,结果偏偏遇上的是荆棘,但都走到这一步,只能忍着痛伏在里面。睁大眼睛去看那群人打算继续做什么,同时枪口全数瞄准了他们。

身边的掐烟卷的,嘴子里发出“啧”的一声,脸上满是不耐烦。他这种表情似乎在告诉我,躲躲藏藏不如一顿扫射来得省事。不过在万事还未搞清前,这么做绝对不理智,何况我们自己陷了俩人在对方手里,开火等于直接宣布他们被处决。

想着,我一把夺过他的M4,对他狠狠一瞪眼,做了个噤声。

眼前这群人很显然也不太敢深入,他们在尸坑前停顿下来,拿着铁叉去池子里搅动,查看会不会有人躲在下面。确定没人后,开始在剥皮树林里走来走去,越往里越不敢轻进,只是不停用棍叉去捅。在这片地面搜寻完毕后,他们开始举着火把朝我们慢慢靠过来。

与此同时,那个被打晕的女人突然醒来,圆睁着独眼,想要张口呼救,被帕顿一把拧住,虽然已经捂得严实,但女人喉咙里还是发出一阵阵的低呜。那些人原地站下,挺着各种家伙什开始分散,呈包抄态势靠上前来。

“拼了!”掐烟卷的一把夺回他的枪,对我点点头。表示只待他打出第一枪,我们随后跟着并击,将眼前的这伙人撂倒!

村子的破教堂上方,传来一声枪响,随后,更多的枪声由那里发出,逐渐变成了混战。那些家伙相互对视了一眼,丢开荆棘丛,往山坡下跑去,他们在那些消失的泥地里十分别扭地绕来绕去,不多时消失无影。

帕顿这才松开手,那个女人几乎快要窒息,只露着眼白,身子一动不动。外科医生上前来做了些人工呼吸,她这才慢慢苏醒过来。女人倒在地上,不住咳嗽,同时惊恐地望着我们这些可怕的客人。

村子里的枪战越演越稀,随着几声零星的枪响过后彻底沉寂,不过那里低沉的呜咽声却闹得震天响。我们拍打着扎在身上的树刺,走回起先蹲着的草丛往下望。只见得一个人被渔网兜住全身,让独眼人们在村庄的泥地里拖行。这个人好像还在高声谩骂,不过声音太小,被那些愤怒的咆哮声完全吞没。

渔网里的人,是女狙击手查理!

“她这是在牺牲自己,想让我们逃走啊,这个傻丫头!”刀疤脸跪在地上,双手无助地朝前一抓一抓,似乎想要挽回,但一切都太迟了。

查理就这样让人拖拽着,在村子里绕了好几圈,最后奄奄一息,被几个壮汉抬起,丢进了那所残破的教堂内。不多久,人群又开始分成几拨,全数往水沼方向移动,分别弄来一些小船,开始划桨。

而谷仓口,依旧留着约摸十来个人,手举猎枪和电锯,虎视眈眈地守护着教堂,生怕有人杀个回马枪,将内里的人劫走!

“怎么办?”外科医生叹了声气,望着掐烟卷的刀疤脸等几个。

“现如今,也只是我去收拾了他们。”刀疤脸满腔怒火,掏出了他那把怪刀,旋开把手机关,森冷的利刃弹了出来。然后他跃出草丛,边走边说:“只能用刀,要悄无声息地干掉,你们留在这里,以免管不住自己手指,事情到那一步也就麻烦了。就算死了人,也只死我一个,祝我好运!”

Alex伸手想要制止,但刀疤脸已经开始下坡了,刚想低声唤他,却不料掐烟卷的和帕顿也提刀束衣,打算跟去。他一把抓起帽子狠狠丢在地上,正待破口大骂时,山坡前的树丛里出现了一个轻微的颤动!

刀疤脸迅速躲到一棵树后,紧握着钢刀看着。树丛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一会儿钻出一个血人来,跌跌撞撞地倒在泥地里,手脚并用,拼命往山坡上爬来。

“翻译?!”我不禁一愣,叫出了口,然后急忙跑去,一把托住他胳臂。

“快往回逃啊!它们……它们追来了!”马修眼中透出无比的惊恐,抓着我衣领叫道。顺着他的视线,在正后方,那些会移动的树开始张牙舞爪起来,朝着我们的方向猛扑上来!

那是数量多到无法计算的深红蝙蝠群,构成一道阴森的血网,铺天盖地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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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剥皮野林危机四伏,一难未平一难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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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萨利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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