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獠牙诚

2007年5月10号,AM11:04分,

一大清早,睡意还未顿消,我已经让速射枪拽着又坐黑车又坐面的来到辛菲罗波尔空港内,等候检票,我们将搭乘十二点十七分的航班,前往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

速射枪和其他小巨人都有同样的习惯,不喜爱蒙头大睡,通宵达旦玩电脑看书折腾,第二天气色依旧很好。此刻的我,正四仰八叉闭目养神,速射枪在边上来回忙活,一会儿给我端早餐,一会儿站在咨询台前问各种问题。

查理度过危险期,让我一颗动荡不定的心平息下来,但究竟能不能醒?以目前来界定,十分困难。

可怜的翻译,前后挨了两轮枪,临到脱险一刻,却忽然死了。雅钦的旅途中,我与他交流极多,现在想想,仍飘荡在耳边。不敢相信,斯人已逝,来去如此匆忙,令人唏嘘不已。

生命之脆弱,变数之无端。

我一直在竭力将事儿往好的方向去设想。一般说要做成某件事,通常起先困难多,日后就会少走很多歪路变得轻松。而这一路走来,磨难多得有些超乎常理,结果仍看不到一个终结。人总说好事多磨,其实不仅好事是这样,坏事也一样多磨。有些人好事做着做着结果成了坏事;又有一些人坏事干着干着结果反成了好事,人生多不如意,冷暖自知,我只希望在底比利斯的他们,还没酿出大祸,来得及补救。

“想什么哪?该走了。”一边的速射枪擤完鼻涕,揉着通红的鼻垂欠了欠身,示意到点该走了。

“就呼根草儿,也算是对这地面做告别仪式吧。”我疲倦地站起身,望着细雨沥沥的天际,感叹道:“从来时就在下雨,离去之际还是下雨,老实说我挺喜欢这个国家,往后老得不能动了,兴许就在这住下了此一生,我都开始怀念了。”

速射枪嘿嘿一笑,也不答话,斜挎背包,带着我过了安检,登上飞机。时隔不久,飞机冉冉上升,很快爬入浓稠的乌云之中。

“跟我说说曼宁吧,他后来,有没有对公司讲起追踪罗梅洛一伙,所听来的内容?”其实搭航班就和打的一样,极度无聊,旅程就是瞎侃的过程。我瞅见速射枪又打算拿起份报纸装模作样,赶紧让他陪着聊天,道:“曼宁有没有感激我这位救命恩人?”

“他什么都没说,事实上,他失忆了。”速射枪摇摇头,说道:“医生说,他在受伤前,曾受过强烈的刺激,某种恐惧让他从心底将当时的一切封存起来,暂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可能都忘了你是谁,哪还会提起?”

“白白做了场好人,结果别人不记得。”我无不自嘲地笑道。

“慢慢会好起来的,曼宁很冲动,你和他不一定合得来。你们是两种类型,你善于谋划和排布,他更重视出人意表和先发制人。”速射枪拍拍我肩头,说道:“我就这么个兄弟,再没有其他胞弟,所以他去哪我就去哪,就怕出意外。对了,你昨晚说你也失忆了,怎么回事?”

“我的情况与他不同,目前只能推断是持续用眼,造成脑部损伤。”我想了想,答道。

“详细说说,没准这对曼宁也有帮助,我想听一听。”速射枪饶有兴趣地将报纸杂志塞回前座口袋,道:“昨晚你说一半就睡过去了。”

“该怎么形容呢?我试着让你能理解。”我指手画脚道:“不是说完全消失,记忆还在,但开始变得模糊。最具体的是,数字这一类的东西开始遗忘,比方说电话号码、门牌号码、再跟着是年月日,变得一点都记不清。而且奇怪的是,我隐约感到,好像正有些此前没体验过的新东西,或者说是新的回忆内容正在产生,逐渐填补到那些遗失的记忆里头,我不知道你能体会吗?你还记得最近三、四年来的经历,和往事吗?”

“我当然记得,这怎么可能会遗忘?”速射枪一摊手,表示无法理解,说:“你这种失忆,简直闻所未闻,不会是瞎编的吧。我最近三、四年过得极其平淡,每天累得要命,儿子的病也不见好,唉。”

“Alex送给你的画,你换了多少钱?解决了问题没有?”我回想起在罗马水道里Alex割下的古画,问道:“我不太懂那些东西,该值些钱,你儿子怎么回事?到底什么病?你不是没结婚吗?哪来的儿子?”

“至今只卖掉一张,剩下的两幅,我实在不敢再拿出去卖,因为古画有市无价,没人收得了。太昂贵了,画家是谁我也不知道,但这几副画,都是遗失的作品,现如今只有图样赝品就是没有原画,如果有人找我碴,调查税收记录,我就有麻烦,然后罗马的事可能会曝光。对所有人,包括河边,只会有负面影响。”他团着手,悲哀地说道:“这就像你给了我一大箱珍宝,结果我只能摆在家里看,却不能用,为什么啊?因为一使用,别人就会发现这些是失去了的东西,为什么我这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会有这些?所以太棘手。我是没有结过婚,孩子是以前一个相好的留给我的,出生时医生说活不过五岁,所以被遗弃了,可现在都八岁了,只是很虚弱。你别问了,而且我也不太想谈。不过还是得好好感谢你们,你们让我感到世间还有人味这一说,我过得就像行尸走肉,麻木太久了。”

这一路的旅程,大多都是速射枪在谈他回去河边后的生活,不知不觉我们到了目的地。走出空港,居然也在下小雨,简直是走哪下哪,活像我们的心境,粘湿疲乏,难受还得忍着。

在空港外找寻了半天,都没见到Alex来迎接,不多久速射枪叫了一辆出租车,让我上去,随后对司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朝着个方向驶去。汽车上了高速路,缓慢地开着,堵车极为严重,整座都市在雨幕中显得灰蒙蒙的,一点精神没有。

出租司机对他给出的地址十分陌生,开开停停,不断找路。相反速射枪却显得很熟悉,而且他还能说当地的语言,指引着司机行驶。不多久,小车下了高速路,开始在一片老城区里转悠。

“诶?你不会是经常到这里来吧?怎么会懂当地土话?”我好奇地问道:“而且你比司机还熟悉,怎么回事?”

“因为,我就出生在这里,我是格鲁吉亚人。”速射枪掏出烟点燃两根分我一支道:“这片城区,我太熟悉了,我过去就住这儿。小锐爷,你是第一次到底比利斯吧?”

“嗯,第一次来,过去最远只到过莫斯科,再远没去过。不对不对,你叫Larry,这是英国人的姓名,与格鲁吉亚人名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接过他的烟,问道。

“我和曼宁服役完就移居英国,为了适应在温彻斯特的生活。你知道,那时候意识形态对立很严重,所以不得不改名,Larry是驾照上的名字。”他这才掏出护照,提到我眼前,说道:“我的原名叫波波夫,只有护照上还这么写着。”

“速射枪,你到底瞒着我多少事情?”我联想到眼前很多异常的情况,不禁生疑,质问道:“既然你是当地人,公司干嘛还找新翻译?为什么不打一开始就直接把你派来?”

他抬起手,刚想解释,我继续逼问道:“还有,既然河边派我们过来,为什么他们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怎么回事?你那点小智商难道还想和少校抗衡?”

“好吧,”他抓耳挠腮,赤红着脸,说:“不是河边派你我去的,这是伯尔尼总部的调遣,河边现在的安排,让总部直接操作了。”

“胡扯!河边不是有独立行政权?为什么让总部接管?”我满腹疑问,道:“河边出什么事了?派我来我还能理解,因为要夜跑。而派你来到底有什么用?作为火力,老麦和帕顿,足够独当一面,你到底算干嘛的?”

“河边出了点小事,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不影响王陵的找寻,这是既定方针,要贯彻执行到底的。”速射枪突然严肃起来,一摆手做出强硬态度,说道:“他们这次是干嘛去了?你还记得吗?不是要绕进地堡,从别人屋子里顺走东西吗?这缺了我,就不行!”

“哎哟,你啥大人物?还缺了你就不行?”我讥讽道:“给我说说,怎么个不行法?”

“他们要顺走东西的主人,叫弗鲁斯,是首都戍卫部队的上将,对不对?”他凝视着我,说道:“他过去是我的直系上级,我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当年他还是上校时,我就在底下服役,所以我必不可少,明白了吗?”

“什么?!你在开玩笑吧。”我叫道:“难道公司让你过去和他谈价码,买下这东西?那还兴师动众去那么多人干嘛?直接选你就得了。”

“弗鲁斯是个倔强的老头,软硬不吃,不会同意收购的。他们遇上对手了,我只希望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不然一切都完了。”速射枪抹着冷汗,叹道:“我被派到这里,其实是起到一个,万一他们被人全员俘获,我热脸贴老头冷屁股说好话,把人救出来这一层关系。行动上我绝对不能也不会参加!”

“哦,我明白了,你就是个救火员。”我嘿嘿一笑,试探道:“那么,以你个人推断,假设都那样了,你有几成把握说服老头放人?”

“大概10%吧。”他摇摇头,道:“老头其实人很爽朗,但就是脾气古怪难处,一般来说越这样的人越难打交道。东西,对他而言分文不值,一高兴或许就会送你,外加一瓶红酒。但是,他们太冒进了,冲击人家戍卫部队驻地,这是公然的挑衅啊!老头必然会严阵以待,当作一种准军事挑战来应付!Shit,现在你知道问题严重到什么程度了吧?我好好的心情都让你搞得心灰意冷,不谈了。”

说话间,小车在一栋破败的民房大楼前停下,速射枪付了车钱,提着行李,让我跟着他,走进了破楼。

“这算个什么地方?他们没有住酒店?”我喃喃自语道,左右打量眼前的楼道。只见墙皮斑驳,扶手生锈,窗台阴湿长着绿苔,水泥台阶部分地方都露出钢筋条,这是一处严重失修的老楼。

速射枪并不答话,带着我攀上九楼,最后停在个破门洞前,在胸前划了划十字,屡次抬起手,犹豫着想敲门,但心事重重,始终没有叩响。

我一见他这么磨叽,拍个门还左思右想的,就伸出脚踢了几下。

没料到门内的人,比起他还磨叽,不知究竟在做什么,迟迟疑疑不开门,隔了老半天,才来人开锁,接着就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睁大眼睛望着我们。

我心想,不会是走错人家了吧,怎么这开门的还是老太太,指不定一会儿还会跑出个小孙女,老伴什么的。我刚想笑脸以对,打个招呼问问清楚,不料速射枪苦着脸,行李掉一地,说道:“Mama。”

这个词我明白,全世界通用,也就是妈妈的意思。这难道是他家?

老太太虽然有些激动,但却背过手去,打开大门后朝里走去,赌气般地一言不发。速射枪只得陪着笑脸,夹着行李拽上我往里走。才到厅里,就瞧见刀疤脸和Alex正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好似他俩才是屋子的主人。

“Larry?你跑来干什么?”刀疤脸略略吃惊,跟着看见我,更加吃惊,问:“小锐爷,你怎么也来了?怎么回事?”

Alex也同样大惑不解,不过却没多问,只是帮着速射枪搬行李,走到我跟前问:“查理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什么?你们不知道我们要过来?”我一把拉住埋头搬东西的速射枪,质问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压根不知道?”

“是不知道,嗯……嗯,我不是说了吗?老刀,你气色真好。”他一面扮傻充楞地敷衍我,一面赶紧借着拿行李跑进里屋。

“奇了怪了,这到底在搞什么?”刀疤脸走到窗前,抽着闷烟,尽量让烟雾飘到室外,也不知在生哪门子的气,自言自语地说道:“总搞这些临时安排,不知他们都怎么想的。”

原来我们俩个此次过来,完全在计划之外,他们一点都不知晓,难怪空港都没个人来迎接,还特地派了新翻译。

我知道刀疤脸的暴脾气,于是避开他,有些尴尬地站着。Alex此刻已经搬完行李回到厅里,我这才问他为什么不住酒店住在民居里,还有速射枪为何管别人叫妈?

“这儿就是他的老家。”Alex耸耸肩,答道:“我和老刀,怎么说呢?你知道的,我在四十几个国家永久不得入境,这里就是其中之一,老刀他犯过些事,按理也不能来,所以只好住在别人家里。这地址就是Larry提供给河边的。当自己家吧,老太太人很好客,我们现在都管她叫大妈,那一手菜煮的,简直一绝。”

“Larry,你别躲着,出来说说清楚!”刀疤脸无视我们的对话,径直走进卧室,拉着速射枪出来,站在厅里,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Shit,我就知道会这样,总是这样!我不想多解释,说了你更不乐意听。”速射枪见躲无可躲,索性一摊手,倒在沙发上叹道:“还不是考虑到你那暴脾气,都让我不能说,可不说能行吗?人都到了,这不是为难人吗?明知道我不懂说话。好吧好吧,是总部派我们来的,因为你们搞不定地堡,黑客如果断电你们等于睁眼瞎,行了吧?我都说了。”

“多此一举,没矿灯我们就活不了了?那不认识他之前我们都在干嘛?不也照样在办事?”刀疤脸恼怒地回到窗台前抽烟,喷了口雾,回过脸来对我说道:“小锐爷,我不是指你,别误会。我是烦公司总这样,好像我们什么事都办不成,索性直接在我脸上写无能俩字得了。”

我哈哈大笑,这才完全搞清速射枪遮遮掩掩都为了什么。说穿了就是面子问题。兴许他们遇上难题,但又不好意思向总部要增援,公司全然不顾及这些,直接就将人派了来,这才造成他们感到很意外,同时因脸面下不去,各自生着闷气。

“既来之,则安之。”Alex反而轻松起来,吹着口哨去厨房帮手老太太煮菜去了。刀疤脸独自生了会闷气,也觉得无可奈何,这才坐回到速射枪边,抬头问我伤员的事儿。

“马修最终也没救回来,他死了。”我悲伤地叹道:“查理也好不到哪去,现在活死人一个,也许奇迹发生才能苏醒,总之很糟。其他人都在哪?”

“在自由广场边的Courtyard酒店里。”他心不在焉地应着,然后转过脸问速射枪,道:“为什么是总部在管?河边出什么事了?”

速射枪看了我一眼,朝他呶呶嘴,示意到门外说去。两个人走到虚掩的大门口开始低声交谈,期间满是刀疤脸在说天哪,怎么会这样等等的话,但两人始终音量很轻,不知道究竟在谈论什么。约摸这样讲了半小时不到,他们才回到厅里,刀疤脸满脸乌云,同时带着诧异的眼神凝视着我,不过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味地抽烟,不停地叹气。

Alex和老太太在厨房里忙活够了,开始端菜进屋,直接摆在厅里的茶几上,恰如他所形容,老太太的菜饭色香味俱全,我本不太饿的肚子一下就让食物香味吊起了胃口。

“我妈说吃完再去酒店,远道而来,不能饿着肚子出门,明明有家却在外边用餐,太浪费了。”速射枪让我不要客气,同时给我们几个点烟。

“速射枪,你怎么不叫你妈一起来吃饭?”我见老太太一个人呆在厨房里,颇不好意思,指责道:“你说你们俩兄弟,自己移民走了,老娘留着也没人照应,太不应该。”

“当初都劝过,但她不肯走,说根在这里,死也要死在这里。”速射枪无奈地叹道:“所以就分开两地,隔三差五回来看她。她从不在厅里吃饭,我小时候就这样,边煮菜边在厨房里吃,已经习惯了。”

我去厨房请了几次,老太太只是摆手,提给我一瓶烈酒,让我们忙自个的去。我只得回到桌前,打开酒盖,给他们斟酒。

“那个地面,很复杂。”刀疤脸喝了口酒,说:“那里四座地堡呈犬牙交错,错综难走。过道每条八百米,出口要出示证件。然后里面是军营,这个上将的宅子在正中间,穿过还得走八百米,几千全副武装的官兵镇守着。CIA的照片没出纰漏,东西也确实在那里,不过他拍的照片只是宅子内,没有覆盖全部的地貌。我们去看了一次,不禁傻眼,实在难以通过。”

“简直就是座獠牙城,”Alex苦笑一声,与我交杯后说道:“这是我所见过的。防守最森严警卫力量最强大的要塞,根本靠近不了,随时都可能让人发现。”

“你们目前进行到哪一步了?”速射枪急切地问道:“没有去正面冲击吧?”

“我们又不傻,这不是白白送死吗?”Alex摇摇头,笑道:“准备也都七七八八了,只是找不到进去的法子。我们想过很多办法,最早考虑的是伪装成外事交流,冒充美军军官进去,可偏偏这一期间没有这一类的活动。假冒风险太大,连地堡都过不去,更别提进入獠牙城腹心了;然后,我们又考虑过像在罗马时用绳枪高空爬行,但不现实,一来距离太远,没有任何型号的绳枪可以射那么远,二来军营各处都是红外线热探头,夜间地面光照太亮,爬一半就让人逮住了;跟着我们还想过,让黑客切断电源,冒充检修人员进去,但人家的设备是去年才换的,全新的德国货,设备维修的分部就在军营里;最后我们想玩一个狠招,查查这个弗鲁斯有什么把柄可以拿捏,结果特地托关系调查了半天,什么把柄都没有,总之难哪。”

“你们已经到过军营内部了吗?我指的不是去冲击,而且故意混进去勘察地形?”速射枪问道。

“进去过,就是昨天。正巧有群北约士兵去参观,伪造了假证明,混在队伍里遛了一圈,踏踏点,什么都没做。”刀疤脸呷了口酒,辣得龇牙咧嘴,说道:“只不过停留的范围,只在地堡四周,军营里没有走过。趁着间隙,上了地堡四周的小楼里,用望远镜仔细看了那所宅子的结构,我们的人已经差不多绘制出地图来,东西正摆在二楼,也就是这个上将的会客室架子上。你这什么酒?太辣了。”

“自家酿的伏特加,劲道足,”速射枪自顾自斟酒,好像很享受一般,问道:“有人注意到你们没有?”

“怎么可能会被人注意?我们行事一向很低调。”刀疤脸摆摆手,道:“我甚至觉得,军营可能比地堡戒备还松懈,上小楼时,什么守卫都没遇见。我们还故作四处找厕所,结果是白费苦心。”

速射枪微微皱眉,好像在想什么,不过隔了没多久,他脸上又释怀开来。

一顿午餐我们尽可能快速地吃完,不给老人增加负担和麻烦,然后我和速射枪打算去酒店,Alex,刀疤脸两个将我们送出门外,自叹他们白天不宜多走动,晚上过去酒店再详细盘算。租来的车就停在大板楼背后公园门口,他们只需一辆足矣,说着丢给速射枪车钥匙,让我们好好歇息,备足精神。

路上依旧堵塞异常,雨越下越大,车窗前一片迷离。这个城市的人有一种坏习惯,特别爱横穿马路,走着走着,没事一瞅绿灯,打老远奔过来,急着过马路,一会儿又在其他路口继续穿马路,搞不懂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仅人这样,动物也好这一口,猫狗都喜爱过马路,这导致我们一路不停刹车,如果照这样开上一天,离合器都会被踩坏。

终于爬过漫漫车海,靠近酒店,车儿一下子少了许多。广场四周都是附近大楼里的白领,在午餐后打着雨伞遛达散步帮助消化。掐烟卷的等一干黑衣人可能收到了刀疤脸的电话,已经在Lobby早早等候,都穿得很正式,全套黑西装,搞得自己就和酒店保安一样。唯独瘦子没来,据外科医生形容,他在赌气,前一次在刻赤,他找德式酒店老板搞了套朝向很好的客房,却一天都没有住过,这次他说什么都要住到腻味为止。

三个小巨人终于汇聚一堂,没说的,他们住一屋,而我却没客房住,酒店被一个中国旅游团包圆了。唯独黑客是个女流,独自住一间大屋,我只能和她先挤一挤,等过了今天,明儿旅游团退房才能订到客房。黑客人比较古怪而且脾气暴躁,我此生最怕和这类人待在一起,且还是个女人,实在不方便。不料她却热烈欢迎,甚至还帮拿行李包。我有些尴尬,只得跟着走,进了门我才知道原来她是想听我唠叨,说雅钦的那些事。黑衣人从不和文员多说过程,他们只知道一个结果,黑客自称也有冒险精神,打小就爱听人说这类故事。

我心不在焉地回着,同时让她给我看所谓的獠牙城照片,结果发现,她已经拼接好了,还用软件绘制出了地图。只见整个区域四通八达,监视哨比比皆是,军营内全部都是探头,确实是棘手万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最大的问题,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比这更复杂的梵蒂冈都叫我关闭了分区电路,区区军营算什么?”黑客不屑一顾地说道:“我可以让他们断一整晚的电,但那样他们马上就会发现,有人捣鬼。所以我最多掐电五分钟,这些时间足够你们穿过军营。五分钟是极限,他们的追踪机器虽然老旧,但还是查得出我的主机地址。掐电后,士兵看不见摸不着方向,对进去的人来说,也是同样的困惑,缺了你就等于多此一举。”

“你也进去那里看过?”我一边移动滑鼠一边问她。

“是啊,可好玩了。”黑客掏出相机,给我看照片,只见穿了身军服,站在一个哨卡前比出V字形手势。她得意洋洋地问我说:“觉得怎么样?我像不像一个英姿飒爽的女战士?”

“身为少校,列兵,我给你指正。不管男兵女兵,很少做这种手势。你如果是爬大山,坐在佛头上这倒可以,但军队里没人做这个动作。”我背着手,在她面前来回踱步,故作深沉地说:“伸出拇指,拍大头照什么的都有,就这个很少见。不过你放心,在少校的熏陶下,往后你有大把机会,会成为一名标准的女战士。”

正当她打算坐下,询问我一般打什么手势,掐烟卷的敲了敲门,示意有事找我,我正好借此回避尴尬,故作恋恋不舍状离开客房,跟着到了他们那间客房,就看见里面两个人在抽烟,弄得室内像着了火那般。

“Larry说,我们还是有办法摸进去的。”帕顿随即合上门,扶着速射枪肩头猥琐地说:“他对獠牙城地貌了如指掌,缺他真的就不行。”

“这座獠牙城建造之初,他还在服役中,当初也在那些军营里。”掐烟卷的帮着哄抬,也凑上前来插话道:“那个上将竟然是他过去的老上级,关系处得还很不一般,其实昨天我们根本是多此一举,冒着风险去拍照。有Larry在,基本什么都容易搞定。”

“别相互吹捧,来,说说计划我听听。”我大咧咧地往他们床头一躺,点燃支烟,问道。

“计划就是,进去的人,得伪装成格鲁吉亚军人,”速射枪掐灭烟蒂,思索片刻,说:“军营万把人,各支部队,相互都有自己独立的生活区。除了演习,平时彼此间不认识。偷摸进去风险太大,全程还得摸黑跑完八百米,实在太困难。沿路士兵又多,看见有人在跑会生疑,万事要做得自然些,才比较有利。”

“我们没问题,只要不开口说话,一般都能混过去,可你瞧,”帕顿指了指我,叫道:“这张东方人的脸,要怎么办?我们大帽子一盖,难以分辨,他就困难了。”

“不,你们恰恰也是问题,”速射枪朝他们看了一眼,说:“这个之后再说,还是先解决小锐爷的问题。”

掐烟卷的和帕顿不由相视对眼,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这却不碍事。格鲁吉亚本来就有很多鞑靼人,突厥人种士兵。”速射枪走到我跟前,抚摸着我的脸,笑眯眯道:“不过咱小锐爷的脸儿,也确实精致,真不太像。毛发太少,沾一些假胡子,回头我们再瞧瞧。总之他肯定要从地面过,必须这样。”

我双脚一哆嗦,突然想起我少年时有个玩伴,住在那不勒斯老城区,饭馆老板家的大儿子,打小自从看过迈克杰克逊单曲Bad的MV后就爱沾假胡子玩。我从小就觉得忒好笑,岂料,我也有这么一天,需要去沾胡子。

“不从地面过还从哪过?”我挣开他的手,问道:“獠牙城里总不会有水道或者地宫吧。”

“这倒没有,不过进去要穿过地堡,太费时间,而且越是黑夜,盘查越厉害。临时造假证怕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的人从地下走。”他拉过一张椅子,在打印出来的地图上比划,画了几道横线直线,交给掐烟卷的,道:“老麦,这些是地下防空洞,军营就是建造在这之上,底下的防空洞一直在使用,作为仓库。由于过道太窄,所以通不了车,我们的人由这里进去,到口子前要攀爬进库房,最后从军营附近的窨井里爬出来。虽然会很累,但将绕开哨卡的盘查。接下来说你们俩的问题,你们可能进不去,主要是体格,过于庞大。”

他见两人依旧没有明白过来,便说:“军营里像你们这种身高近两米体格的,非常少。有的话也会让别人印象深刻,我过去走哪哪都有人认出。如果正面走来,容易被发现是陌生人,所以你俩,不能走防空洞,得走其他路线。”

“那是什么路线?”俩人凑到跟前,研究起地图,问道。

“在这里,看见红点没有?”速射枪突然手指地图上离开很远的一个位置,说:“这是离开军营两英里外的加油站和洗车点,戍卫部队的军车和周边的车场都有联系,到了半夜,在外执行完任务的车都会去那里加满油和洗车,然后归队。所以你俩可以搭顺风车,这需要足够的臂力。你俩得预先爬到装甲车的底盘下,拉着挡栏和车承轴,让军车送你们通过地堡。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这没问题,就等老刀他们来,大家今晚就行动。”掐烟卷的面无表情点点头,向我秀了下手臂肌肉,竟然有些得意忘形。

“今晚不行。”不料,速射枪随即否定。他望着窗外的细雨,说道:“最快也得等明天,时间上,我不同意黑夜行动,我说过,晚上盘查厉害。”

“那要什么时候?明天?后天?”帕顿探问道。

“黎明时分。车场的车一般四点要回营,就这段时间。而且,这个时间点也相当好。因为黎明,是所有人最疲倦的时候,上将本人每天看文件都会到半夜,四点也基本睡下了。周围哨兵也是最少的,所以,行动就得是黎明。哈哈,我建议你们,趁着现在就可以开始打瞌睡了,不然到了半夜里,就怕你们腿软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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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场白鼠与铁笼的游戏,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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