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废屋迷踪



独眼男大汗淋漓,挺着钐刀,心慌神乱地扫了我们一眼,怪叫一声,全力朝着查理冲去,打算直接将她砍死。

数分钟前,他眼前这个女人还半死不活等着被宰割,这会儿却手持利刃阻挡其夺路而逃,而且还是当着她同伙的面。

独眼男有一种遭愚弄、身处角斗场供人取乐的莫大耻辱,并且最重要的一点,纵然将面前这个满身伤痕的女人砍死,也未必能保证女人同伙真会放他活路。总之,他此刻基本对生还不抱希望,脸上带着种能杀一个算一个的决然表情,挥舞钐刀全力砍向查理。

带路人虽然一脸褶子,但按这条村五十岁算古稀来计算的话,可能只得二十出头。而他的对手,狙击手查理,明年将踏入三十,论年龄、论性别以及论彼此身体受伤害程度,查理都是绝对劣势。

当两人的身子接触在一块的瞬间,立即便滚作一团,怪刀和钐刀纠缠一块,他们空余的手没有停下,查理揪住独眼男的乱发,而独眼男不停用拳头猛击查理的腹部!这不是人类在决斗,不是!这是两头野兽在相互撕咬对方!

女性是弱者?说这番话的人,可能从未见过我眼前正在上演的这一幕,如此的惨烈无比,如此的残酷至极!他们不曾想过,一个女人,或者说狂暴的女人是何等的可怕!

通常来说,战场上狙击手是致命的王者,而如果没有枪,等同于废物,一个煮菜的伙头也能轻易地敲掉他。

但这些,在查理身上,完全看不见。她整张脸扭曲,眼中闪烁的光芒极度不正常!

此刻钐刀掉落在地,独眼男正用双手死死掐着查理的脖子,刀疤脸的兄弟也同时让他踹在一边;而查理骑在他身上,抓着他脑袋不停砸向石板地,石板上溅满鲜血!但这俩人体力完全不对称,渐渐的,查理松开了手,支持不下去了!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回头去暗示刀疤脸和Alex,到他们动手了。但这两人都靠在墙头,纹丝不动,似乎眼前看到的是一部女性复仇电影,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我几乎打算独自冲上前去!

“小锐爷,你杀过人吗?”刀疤脸冷冷地望着我,忽然发问。

“说的什么屁话,没有!你是不是有病?”我心乱如麻,绞着头发对他叫道:“你还不快去?查理就要死了!”

“如果你打算救查理,就得杀掉眼前这个人!”刀疤脸点起一支烟,望着我淡然答道。

“我?我就去,我……杀给你看!”我朝前跑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其实哪怕真冲过去,我能做的至多也只是拉开他们,然后随便扯个理由,例如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等等,丢下这个混蛋一走了之。若真要杀独眼男,我丝毫下不去手。

刀疤脸似乎看透了我内心一切,叹道:“你做不到,即便你再有充分理由,你也做不到。知道为什么?因为你无法感同身受,你体会不到此刻查理有多绝望有多愤怒,和非要置这人于死地的决意!而你在维爱地窖、在河边厕所,和尸蜕、黑安妮丝缠斗时,却是下定死心的,这就是属于个人战争的全部含意。如果你尊重查理,就要完全遵循她的意愿,这就是规矩!”

就在我们说话间,滚打着的两人中有一个惨叫了一声,捂着脸满地滚翻,那是独眼男。鲜血正从他指缝里汨汨淌出。查理在濒死一线间,用残破的手指插透了他一只眼窝,将那血红的珠子抠了出来!接着她顾不上喘息,朝地上的刀爬去,在捏住刀把时,自己的小腿也被对手给扭住。

独眼男捡起自己的钐刀,朝着她横扫过去,顿时砍入查理的左手手掌里,深达几厘米!而查理却好似根本不懂痛为何物,使劲捏住了刀身,独眼男猛力抽了几回,甚至连狙击手的身子都被高高举起,但查理就像铁铸的,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她右手上的怪刀,随着寒光一闪,直击独眼男的胸膛!

我听到一阵刀柄转动的机括声,冰冷的刀刃从独眼男背部刺了出来,扎透了他。寒光在他体内游走,随着查理的吼叫,独眼男由胸口到肩膀被撕开,被破成两片!漫天的血雾喷了我一脸一身!

独眼男没有哼唧上一句,更没有抽搐,轰然倒地,身下的污血喷薄而出!

他死了。

我急忙将查理往自己肩头一扛,对他们挥挥手,立即撤退。我们没有精力再爬假二层,查理此刻已经昏迷,血流如注,如果不及时抢救,挺不了很久。爬出石棺后,我们就打门出去,哪知刚走到谷仓的空地前,旋即让里头散步出来的村民发现,他们一面怪叫一面招朋引友,赶着我们屁股开始打枪。

很快,鬼教堂的钟声再次让人敲响,阴森洪亮。嗜血的蠢夫们纷纷从屋子里窜出,操着各种家伙什儿擎着火把,顺着坡道猛力追击。

倘若我们三人之中,能有一个具有小巨人们那种体魄,会好走得多。查理虽是个女人,但扛着跑却死沉死沉的,我驮着她才跑没多久,双腿就像灌铅一样。不仅如此,她周身都是伤痕,我得保持一个舒适的姿势,以免颠簸中令她愈加痛苦。

这片土坡本就昏黑难辩,偏偏底下的村民倾巢出动,火光几乎映亮了整片林子!一时间,到处都是火把的晃动,以及乱糟糟的嘶吼。顿时让我晕头转向,完全辨不清此刻跑哪去了。

“背对着村子,直线跑。”我头一次遇上这么狼狈的事,在不断闪烁的火光中,眼前白斑乱跳,失去了身为一只矿灯的作用。我只得以积尸坑为准,瞎吆喝道。

查理由我们交替扛着,一人背着跑,另两个不断转身狙击乱窜上来的人群,奔跑中根本撂不倒人,追击的村民略略蹲身,站起后继续追赶。子弹消耗量比想象快得多,才短短几分钟,我们已到了弹尽粮绝的处境,长枪短枪反倒成了装饰品。

我使用的是两把UZI,身上六个弹夹转瞬打完,居然一个蠢夫都没射中,反倒差点让他们飞掷的短斧击中。

村民与我们的间距越缩越短,眨眼间就只有七、八十米。我们背着整支队伍里最会打枪的人,却让一群粗鄙的农夫赶得抱头鼠窜,这实在是种讽刺。我甚至可以看清那些人的脸,奇怪的是,他们好像一点都不愤怒,相互之间还在嬉笑,就像在做一场游戏。跑在最前的人拿着各种手枪和霰弹枪,一边灌着劣质酒一边哼唧着射击,残枝败叶在我们身边不断炸开;而侧面的人,则拿着电锯和铁通包抄上来;甚至还有一群老头,俩人一对的挎着渔网,个个跑得健步如飞!

“突突突”西北角传来几声半自动步枪的声音。

“朝那里跑啊,帕顿他们来接应了!”Alex躲过一把飞斧,指着传来枪声的方向喊道,然后与刀疤脸并肩,接过查理,让他加快脚程。

刀疤脸虽然凶悍,但毕竟老迈,高强度的奔跑已让他力不从心。他多次抬起手,打算将他兄弟掷向冲得离我们最近的几个人,但随即又垂下手臂,一直在摇头,他舍不得他的怪刀。

好在,掐烟卷的等几人,已在前方不远,躲在几棵大树和草堆里,做好了伏击的准备。待到我们一窜出野林,各种轻重武器一起开火,瞬间就逼退了靠上来的村民。我们几个在外科医生的引导下,摸到了岸边,水面上荡着两只船,而且还都是小船儿。

“整个村子就只有两条船?其他的让你沉了?”刀疤脸一边喘气一边跃上船板。

“不,有很多船。”外科医生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是最早我们一行下船的泊口,说:“他们虽然从山坡后上来,但船又都停了回去,所以我们白跑一趟,沿着水沼去拖船回来。已不剩下时间,只得将桨板都拿走。才刚到这里一会儿。”

我将查理搁下,然后将夺来的桨板全数抛到四周的草沼里,招呼狙击的人分批退回。众人上了船,手忙脚乱地划桨,不多一会儿,荒镇已被远远抛在了脑后。

我站在船头,四下观望。在我们前方,水道错综复杂,而且沟渠泥潭杂生,似有路却无路。带回来的那个灰白女人啊~啊地叫着,指东指西让跟着她指引行船,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在一片沼泽滩搁浅,纷纷躺倒在地,精疲力竭。

山里的气温低,虽已快要进入五月,但只有十二摄氏度左右。我们的衣服里里外外均已湿透,粘着血污和露水,冻得只打哆嗦。灰白女人一路都没干什么体力活,也不曾淌水,这会儿精神头十足,正东张西望地找路。看了一阵,她转过脸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查理和体力严重透支的掐烟卷,示意要先去一个地方修整,最起码也要让大家暖起来。

马修与她并肩走着,不断在手电光下用纸笔交流,回过头来欣喜地告诉我们,不远处有一间废屋,是两年前,她和她同学进山时待过的地方,那里有火炉。跟着女人走了大概半小时,果然在山坳处有间隐蔽的木屋,杂草丛生,门框倒塌,四处穿风。虽然残破,但也是一个暂栖之所。入得门后,我们将内里多余的家具砸烂,堵塞住破窗,将门板竖起,搁回它原来的位置,随后便开始生火。

我看了看表,四点十五分,用不了多久,天边就会放光,通过一夜的折腾,我们恰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差,做简短休息和恢复体力。

灰白女人从荒镇唯一带走的,是她住所里的那本日记,也就是起先独眼男拿给我们看小照片的本子。她再度找出照片提给我,让我仔细去看,但照片实在太小了,我费了老大的精力才勉强辨出,照片上的人并非独眼,而是正常人。此前独眼男只是在我们眼前虚晃一枪,根本难以辨清细节。

上面那个婴儿据介绍,是她哥哥,是当初被抓前唯一揣在身上的全家福照片。我又累又饿,不怎么打算了解她的家庭成员,回想起水獭村的两袋干肉没带出来,不禁有点绝望。

掐烟卷的靠在墙边,已经团着手睡着了;外科医生正在和刀疤脸说话,内容是查理的伤势很严重,虽然已做了简单护理止住了血,但需要做进一步的骨骼矫正,不然手往后可能就废了;瘦子已经不傻笑了,此刻缩在灰白女人身边,正睡得直淌口水:Alex则在漫无目的地用刀削一段木片,一边的麦克斯傻傻地看着。

所有人都在,唯独缺了帕顿。

我记得这家伙是一起进门的,并且还叫我让一让,把装弹药的背包塞在背后墙角。此刻包在,人却不见了。打破窗往外遛了一遍眼,四周树林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天知道他跑哪去了。

“向导叫查理杀了,我们现在根本不知该往哪里走,你问问她路线。”刀疤脸已经和Brad聊完了,见马修与灰白女人正在翻看对话的字条,不由一把夺过,道:“诶?我说,你别光顾着拿几张破纸和小妹不停聊天,找把枪吧。查理栽了,你得顶替上这个火力。”

于是翻译开始询问女人,她一摊手表示知道得不多,说自己在这两年里,只逃过一次,但很快在其他村被逮住送了回去,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雅钦。不过她很明确一点,那就是渔村离这里并没有独眼男说的那么远。但我们伤的伤,残的残,对路也不熟,怕是有得折腾,即便立刻拔寨启程也要走一天。

“为什么你逃到其他村会让他们送回去?”我不禁感到愕然。

灰白女人于是说明,这鹿呦之丘沼泽里的七个村落,相互之间有着协议。不准窝藏其他村子的居民,或者留宿其他村子逃走的人,谁破了这条规矩,受到损害的村子就会将其他村子秘密告诉给鹿呦镇警方知道。这七个村子,每一个都有鲜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秘密分别是:

水獭村都是扒手和窃贼;

荒镇有狩猎旅人的习俗;

白村是拐带人口的窝藏地;

山上的无头村种植weed(敏感字);

环首镇住着的是凶悍水盗;

第六个村子名字挺有意思,叫做巧克力厂,因为原先那里有家工厂,但是住民被外来的越狱犯入侵后,啥也干不成,目前负责供养他们。

第七个小村雅钦,不用说也知道,文物倒卖集团。

所有的村子,尽干一些非法买卖,比较之下,巧克力厂或许是最安全的一个村子。只要买通那里的罪犯,熟络后甚至可以在当地住下。不过最里边的雅钦,早已和其他村子断绝了来往,现在究竟怎样,已经不为人所知。

灰白女人所写的这些信息,都是两年前的,总而言之,除非亲自走遍,不然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女人正写得起劲,突然扬脸盯着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大庭广众下,朝我直扑上来!

我丝毫没有提防,抬起头时,她那恐怖的面容几乎贴到跟前,不由用手去挡。谁知灰白女人并非针对我,而是冲着背后的一个破橱。她费力拔力地挪开之后,里面露出个墙洞,塞着三只登山包,然后她让我帮着一个个取出,将里面所有东西都倾倒出来,顿时铺满了整片泥地。

“这是……”马修弯下身子,在这些瓶瓶罐罐、水彩颜料、画具和各种纸片里找出一个票夹,指着其中一张彩照问灰白女人说:“这是你和你的同学?你们是俄罗斯人?”

灰白女人触景生情,两行热泪淌下,指着照片上的某一处,不住点头。我凑过去看,照片已被潮湿的环境腐蚀得几近褪成底纸,上面勉强可辨的是四个人影,在翻译手指之处,是个黑发姑娘。我望着照片上的人影,再瞅瞅她现在的尊荣,不禁打了个寒颤。原来长期虐待和营养不良,可以将一个人的肉体摧残成这等模样!

照片上的四个人,仅有她还苟延残喘活着,或许她还不如死了,也胜过现在如此凄惨孤零。

不过灰白女人找这些登山包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睹物思人掉眼泪,而是在翻一件东西。她抽泣了一阵,开始在画纸间翻腾,不久找出本速写簿。将它交给Alex,我们这支队伍的队长。

“这是你们画的?”Alex皱着眉头看了好一阵,在某几页停顿下来,左思右想,然后摆在大家面前,笑容满面地望着她,道:“都来看看,来看看,这帮小丫挺的画得还真不错,真个比起地图还详尽呢!好,好,好,那个谁,你干得好啊。”

于是几颗头立刻顺着他的声音围了过去,看个究竟。那本速写簿上有各种小纸片,每张小纸都画着速写,最后让人拼接在一块,形成一张鹿呦之丘全境的地图。不仅表明清楚山丘丛林,河流岔道,甚至连草沼、浅滩以及半沼泽地带都画得清清楚楚。如果上完色,就是一本导游手册。

两个小时前,我们杀了带路人;两个小时后,我们获得了新向导。

我始终相信,人的处世,与人为善,具有同情心,绝对不会白费,最终是可以得到报偿。正所谓天无绝路,天不亡人,冥冥间,很多事是注定了的。人力物力极力想要改变并不容易,往往绝境困顿,柳暗花明另有一处。

其实,很多事,何尝不是如此?我回想起公司破产前,曾经峥嵘的岁月。当时的我一直背运,却总能无意间想到很多法子,死死硬扛,始终没有低下过头。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已经成了压箱底的一份遥远回忆,我从一个小市民小业主,脱胎换骨成了个天天奔走在死亡线上的亡命徒,并且还与一大群心狠手辣的混蛋为伍。

因他们感伤;因他们欣喜;因他们冻馁;因他们怒火中烧,

我假装观看查理的伤势,将脸面向土墙,不让他人发现,放声大笑,流下滚烫的热泪。

这未免太可笑了。

窗外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轻微响动,好似就只有我听到了。他们依旧在研究地图,由着俄罗斯大学生的指点,丝毫没有察觉异样。我从破窗的缝隙往外瞧,只见远处的草丛之中,似乎伏着个东西,也正用同样的眼神注视着我。那种让人死死盯着的感觉实在很难受,当我几乎要喊出口来时,那东西一缩身,消失无踪了。我不由“诶?”了一声,站起身,揉揉酸麻的膝盖,打算出门去细瞧。而就在此时,大门被人野蛮地推开,一个血了呼擦的东西丢了进来,它圆睁着双眼,似乎死了没多久,随后那狭小的门外闯进一个浑身血污的巨人,手反握一把丛林猎刀望着我们!

这是帕顿,他离开破屋的这半小时里,在林子里捅死了一头鹿,拖了回来打算烧烤,填饱我们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

“我原先没打算猎这样的大家伙,摸黑来到了林子边的池塘,就看到它在饮水,”他手法熟练地开始庖丁解鹿,飞快弄下一条鹿腿,剁成段架在火堆上串烤,鹿毛被燃得卷曲,皮肉开始冒油,发出“吱吱”的声响,不多时,屋内便飘荡起一股无与伦比的肉香味,就连晕迷中的查理也有些微微睁眼。

他剖开鹿的肚子,将内脏一件件倒出来,然后找到腰子,切成薄片用炉火煨熟,提给翻译,示意这个给查理吃,补充下体力和养血。鹿的胸腔随即就像石榴一样被他破开,掉出件红如樱桃的器官,他指指这玩意儿,对我、Alex还有刀疤脸,说:“你们仨抽烟太厉害,吃这个,鹿肺。这东西很好吃,我过去生存训练时,大伙儿瞧见这个就抢。”说的同时,便架到火上烘烤起来。

瘦子撑了个懒腰,醒了。他四下环顾这个陌生之所,正在纳闷:“这是哪儿?不是在谷仓吃饭吗?”同时他注意到了灰白女人,坐在自己身边,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顿时吓得屁滚尿流。猛地站起身,可能药力还未褪尽,脚步不稳直接摔在女人怀里,嘴里不停狂呼:“你,别靠近我,你到底是谁啊,你快走开,老天!这是哪儿啊?我们什么时候出村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虽然我们很想告知他发生的经过,但要是他知道自己险些就被人宰杀献祭,或折磨成独眼,毫无疑问会神经分裂。因而众人仅以他睡着后被我们带着离开为由,敷衍过去,打算等到彻底安全之后再完整告诉他。

瘦子见灰白女人没有恶意,这才颤颤巍巍地从她身上跳离,然后窜到我身后,抓起鹿肉一顿狼吞虎咽。我望着帕顿手法娴熟地处理鹿肉,想起刚才窥探破窗时瞧见的东西,不免疑惑。恰巧他抬头与我对上眼,于是便问:“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东西?”

“不。怎么说呢?可能是我神经太紧张,也许产生幻觉吧。”我手指着窗外,问:“你刚才是打那过来的?我好像看到草堆里有个什么东西趴着,但一下子不见了。”

“是的,我说过,在池塘前猎了这头鹿,打那里走来。”他走到窗前,望着一片漆黑,摆摆手说:“你眼花了,过来路上我什么都没瞧见,你看到的就是我。”

查理渐渐醒了,一大屋子臭男人都不擅照顾伤员,只有灰白女人手脚麻利,但狙击手对于她特别戒备,拒绝其靠近,宁可饿着肚子。我一看这样不行,回想起在老家还有俩姑娘——老婆和女儿,都是我长期照顾着过来,于是指指自己,问我给她喂食成吗?查理点点头,同时朝着我身边挤了挤,张嘴由我喂水喂饭。

她的手伤得很严重,独眼男的钐刀几乎劈开了她半个手掌,所幸是未伤及骨头。Brad说即便往后痊愈了,这只手也将大不如前,不会再像过去那么灵活。她面容抽搐,显然痛得离谱,虽然身子仍是冰的,脸上装出笑意,但额头上正在淌下豆大的汗滴。镇痛药似乎根本不起作用。

“嘿,你还好吗?”我让她的脑袋靠在肩头,问:“你是不是依旧很痛?”

“已经不疼了,整条手臂麻木了,我还好。”她吞咽着灼热的鹿肝,含糊不清答道:“伤的是左手,我开枪是右手,不会碍事。”

掐烟卷的始终靠在墙头,一动不动。我踢了他几脚,想让他起来稍微吃点东西,结果,他鼾声如雷,一头栽倒泥里。Alex见我弄不醒他,一抹嘴边的鹿油,打开速写簿子,说:“算了,这家伙从前天起就没好好睡过,让他歇着吧。我们来说说之后的走向。”说着,从被遗弃的登山包里找出支马克笔,一边琢磨一边歪歪扭扭地画线,随后提给灰白女人,问:“可行吗?”

哪知她看完路线图,满眼都是惊恐,连连摆手,不停摇头,在纸上写了一个词,交给马修。

闹鬼!

“她说,你的这条路线,可以避开其他三个可到可不到的村子。虽会省去许多功夫,但会真正进入森林。”

“是啊,再没时间三个村子过遍场,万一还和鬼镇一样呢,这得耽误多少功夫?”Alex团着手,望着马修,问:“走森林有什么问题?”

“那片森林,叫做贵族森林,传说中那些号哭着找自己脑袋的冤魂,就在里头。凡是进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翻译一边翻着女人的字条,一边抽着鼻子说:“她说太危险,绝对行不通。”

“有意思。我还从没见过幽灵,正好见识见识。”Alex耸耸肩,顺势看看边上的人,见到大家都在皱眉,伸手扯下张纸,撕成若干小份,递给我们一人一片,道:“虽然我是欣赏独裁者的,但是……算了,还是投票决定吧。”

十张纸片,反对票七张,剩余三张投赞成票的,分别是我、刀疤脸还有他自己。Alex瞧了下结果,指着帕顿捧腹大笑,骂道:“亏你丫的还挺大的个头,胆子就像只小老鼠,居然还怕幽灵,可笑死老子了。这个投票不算,我是队长,所以我一人顶五票,咱们就走那个狗屁森林!遇上了大不了撂倒,能有什么好怕的?大家都吃好歇好,明天正午穿森林,大白天赶路,我可不愿听你们再说一句废话!”说完,背过身子继续笑得前仰后翻。

期间掐烟卷的醒来过一次,投出了第十一张票,答案是否决。这是我所没有料到的,他这样的硬汉,竟然也怕鬼。帕顿已经让Alex挖苦够了,所以他是我的笑料,岂料未等我指着他鼻子笑痛肚皮,掐烟卷的叹了口气,说:“你不懂,嗯。”

一小时之后,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天亮了,废屋内的人横七竖八躺着。我虽然也曾努力想睡,但始终没有任何倦意,只得踱出屋门,在浅沼里小了个便。回来时瞧见灰白女人站在室外,望着远处翻卷的云层。合着晨曦那么一照,似乎不那么恐怖了,不过仍旧瘆人得慌。我朝她点头算打招呼,打算过去看看帕顿所说的池子,不料却被她一把抱住,将我往一片林子里猛拖。

我虽然已经认同了她是个可怜的旅行者,但她如此拼命地拖拽,令人不免疑惑,难道是打算将我拖到远离人群的地方撕咬?毕竟她那容貌,实在是与鬼无异。我猛力挣扎,正待逃窜,她却指着地上啊~啊大叫,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我去瞧。

湿漉的泥地间,有一组非常清晰的掌印,这不可能是帕顿的,也不可能是她的。因为印子和我手掌差不多大。随着这么一看,发现更多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了远处的池子边,就奇怪的消失了。

这片树丛,正是我当时在黑暗中所看见的,有个伏着黑影的泥地。这果然不是帕顿,那个东西真实存在过,应该不是错觉!

而越过池子,其背后就是一望无际的,鬼气森森的贵族森林。站在池子边我打里瞅瞅,昏暗一片,山道被高大的树冠遮掩住,树脚下就像黑夜一般。而越往里走越是阴湿,哪怕顶头阳光暴晒,也穿不透这片林子!

灰白女人用她那恐怖的独眼瞪着我,似乎在说,这样还打算进入森林吗?你为什么非要投赞成票?

我不由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冷颤!

顿时明白过来,这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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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贵族森林究竟闹的是什么鬼?唯有走入死地才能洞悉一切,请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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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萨利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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