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贾 十四

  • 作者: 鸿鹄
  • 更新时间:2019-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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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官府……被官府……”安姨娘那支高高举起的手伸向了空中,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她挣扎了许久,最后吐出了最后的一口气。手一沉,掉在了床边上,一命呜呼了。

安百川愣了愣,然后不可思议地凝视着面前咽气了的母亲。他的眼神一片混乱,根本没意识到,面前这个生他养他的女人,从今之后,再也不会对着他说话,再也见不到了。反而是周围的丫鬟们大声地哭着,呼唤着:“夫人!夫人你醒醒啊!”

安百川走出了北厢房,他的神色一片错愕。面前是匆匆奔忙的官吏,没几下就拖走了骂骂咧咧地安武毅。他的背后,是吵吵嚷嚷的北厢房。就好像面前是山洪,背后是深渊。人被推到了这样的绝境之后,反而有一种生死置之度外的感觉。

但当安百川看到了远处的灯火中,神色焦急的林似锦急急忙忙地想他奔来时,心里突然就咯噔一下,清醒了过来——他母亲,死了!

安百川跪倒在地,抱着林似锦失声痛哭。林似锦用眼神暗示了一下乳母和其他丫鬟,他们立刻呵斥着,把周围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安百川的下人们都骂散了。

安百川昏睡了过去,在梦里,他看到了小时候,安大太太还在的日子。

安大太太这位及其公正不阿的管家婆仔细地分着月钱。那是年纪还小,身段看起来还是更同龄人相差无几的安万年还是不敢欺上瞒下的。那时牙牙学语,还没有那么多心机的安千山还真的是跟大哥一样保护着身后的安百川的。他的父亲和叔父在宅子里进进出出,两个人浑身是汗,但是都是笑呵呵的。

在梦里,他看到了她的母亲坐在不远处的交椅上,摇动着拨浪鼓,笑着说:

“去找他……去找他。”

安百川睁开了眼睛,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林似锦站在房门外,紧张地看着安百川,说:“安姨娘的丧事,已经置办下了。你现在要发丧的话,那么咱们……”

安百川的眼神空洞而死寂,他在这个大宅子里唯一的希冀就是他的母亲。他是没有身份的庶子,根本不配参与家主的争夺。虽说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带着母亲离开这个死气沉沉的宅子,去投靠林家也好,自己独立门户也罢。但总算是有点儿期许。

现在他母亲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了,安百川的心里顿时就空了。什么丧礼也好,头七也罢。这一个月来安家一口气死了三个人,换做是谁,都会麻木了的。

林似锦看了看面如土色的安百川,竟然冲上前,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安百川被打蒙了,抬起头错愕地看着面前的林似锦。

林似锦愤懑地说:“你还真的信了安千山是被鬼怪上身,然后才这么神魂颠倒地来吓唬你母亲的?得了吧,你还不知道这家伙是何等的心狠手辣?你若是不能靠对你母亲的留念而清醒过来,那就去恨!想想吧,这个一直得意洋洋地想要坐上安家家主位置的人,是怎么装神弄鬼把你母亲吓死在你面前的!不让你母亲死个明明白白,你真的甘心吗?让这样的人继承你父亲辛苦打下的基业,你真的服气吗?”

林似锦的话仿佛从天而降的霹雳,一下炸在了安百川的天灵盖上,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安百川的眼神仿佛烧起了火焰,他凝视着林似锦,问:“你有什么计划?”

林似锦取出了她父亲放在大木箱子里带来的黑纸包,笑着说:“咱们就给他来一个,偷天换日,瓮中捉鳖。”

“你现在都打听到了哪些事儿?”安百川想起了昨晚被带走的安武毅,既然他母亲在生前多番提起了,让他去找安武毅。安武毅这个人就一定有问题!

林似锦把乳娘打听来的风言风语都告诉了安百川。

说安千山身上的伤口是安武毅砍伤的。安武毅作为安家的长辈,早就对安家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当晚,他是顺着花园,绕到了安千山的后门去。之前那些说自己被派去做别的事儿了的丫鬟,后来被捕头询问了一圈,也都证实了,是被安武毅给支走的。

安百川冷笑了一下,说:“也只能说他这个人太过于小看安千山了,能把安千山身边的人支走的,除了他这个自诩安家老爷的叔父,还有谁啊……”

林似锦却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你说,如果安千山手上现在有安万年的钥匙了。那么你叔父要和他分庭抗礼,除非……”

“除非他得到了……我母亲的钥匙!”安百川顿时恨得咬牙切齿,他回忆起了当初他两次和母亲提起钥匙的事情,母亲都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应他。到现在母亲不幸去世了,那把属于他母亲的钥匙还是没有到他手上。

“据安千山所说,当时晚上没什么事儿,他就打算睡下了。就在这时,西厢房的后窗传来了异动。他以为是蝙蝠或者什么鸟雀,就走到了窗边去,打算关上窗户。就在这时,窗外突然探出来一把尖刀,上来就割开了安千山的胸口,砍得他鲜血淋漓。万幸安千山当时距离窗户还有一段距离,你叔父的腿又不行了,根本无法翻窗追杀夺路而逃的安千山。否则拿把尖刀说不准会把他……”林似锦说了一半,突然愣住了。

安百川问:“你察觉到什么了?”

林似锦从没接触大太太的为人,没经历过这个家里风调雨顺的日子,所以放肆地猜测着:“你说……之所以你叔父这么轻车熟路……会不会是,当初的大太太……也是被他杀了的?”

“你别瞎说……”安百川想了想,重复了一遍:“你别瞎说。”

林似锦说:“我的意思是,以你母亲的心机,不可能会傻乎乎地把八宝玲珑匣的钥匙藏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让你也找不到它。她如果没有交付与你,那么势必是自愿交给了你叔父。这么宝贵的东西,没理由白白给他啊……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咱么不知道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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