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看着她一个垂垂暮年的老妇人活活饿死在街边，你就是宅心仁厚，慈悲为怀了？”陆姑娘想起了白河主人的“诡辩”，一句就呛得马总司没话讲了。
“我倒也没见到这个老妇人在街上乞讨，看来是个有骨气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受人恩惠的。”马总司的弟弟立马把话茬儿转开了。
“如果她真的是能靠银子打发的人，那反倒是不值得咱们想方设法地帮着她了。”马总司的弟妹叹了口气说：“伸手请人救命是多简单的事儿，只要豁出去老脸，总是能有口饭吃。她总是想着自己有手有脚能自力更生，不肯放下身段，才活得这么辛苦的。”
马总司的弟弟揉了揉眉心，说：“总之，哥哥啊，你如果真想把这件事儿好好儿的安顿了，你就得想出办法，让这个老人家有别的事儿可以赖以为生。否则，只怕日后会风波不断啊。”
“三少爷你还说风波呢，”郭渊也进了马府，上来就是一通数落：“咱们这位好总司，刚刚还在街上跟鬼医和苦海师傅针锋相对呢。”
马总司的弟弟头疼地说：“哥哥啊，苦海大师可是白河主人都要让他三分的厉害人物。丰安城那么多善男信女，那个不是听苦海大师三分劝，你现在和他闹起了矛盾，到时候街上恐怕真的要大乱了。”
马总司嘴硬道：“谁叫他买那些野货了，一个僧人，可是有戒律的。”
“这可不是你不问问清楚，就一腔热血冲上去和人家唇枪舌战的道理啊。”陆姑娘无奈地说：“人家白燕寺，买的不是野物，是山上的柿子和番薯。苦海大师是可怜这个老妇人上山下山的，想着能帮她一把就是一把。所以才买这些白燕寺本就不缺的玩意儿的。”
“你怎么又知道了？你去他们庙里出家剃度了？”马总司知道自己理亏了。
陆姑娘翻了翻白眼，说：“你去打听打听白燕寺的事儿不就知道了，城里的乞丐都在闹疫病，都是白燕寺施舍的柿子番薯汤，给他们御寒充饥的。”
郭渊也头疼地说：“鬼医也是，乞丐的疫病都是他搭救的，否则疫病扩散，整个丰安城是真的鸡犬不宁了。”
“哥哥，母亲早就说了，叫你出门做事儿的时候不要那么冲。”马总司的弟弟也表了表态。
马总司的弟妹看了看面红耳赤的马总司，推了一把她夫君，说：“还不是你，非要从铁面司回来给我安胎，这才让他二伯少了左膀右臂，闹了好大的没脸。你可快快想个主意出来，别在这儿说风凉话了。”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马总司的弟弟笑着赔不是，他们举案齐眉的模样，看得边儿上的郭渊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话在嘴边走了几轮，又咽下去了。郭渊也不插嘴，坐等着马总司的弟弟出主意。
马总司的弟弟无奈地说：“哥哥，你现在取出银子，对方肯定不接受，你可以在铁面司里面寻一个闲职儿给她先做着，然后把本就是要给她的音量，说成是在铁面司做活儿给的报酬。这样她也收的体面，你也给的安心。”
“那我这不是滥用职权嘛，我怎么知道这老太婆……”
“是老祖母。”陆小姐不满地打断了马总司的话：“别总是瞧不起人啊。人家的柿子番薯汤做得可好吃了呢。”
郭渊顿时来了兴趣，说：“呦，还是个会做饭的主儿，咱们铁面司的厨子返乡自个儿做小生意去了，咱们就把她请来，给咱们做做饭吧。”
马总司的弟妹开导道：“他二伯，这不是职权不职权的事儿，你要想，你现在在城里闹出了这么大风波，如果不像个由头平息平息，到时候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现在既然有个合适的台阶方便大家做人，那么就顺水推舟地行个方便。”
马总司赌气地蹲在了地上，嘟嘟囔囔地说：“是是是，你们说的都在理，可现在那老妇人都不乐意见我，你们叫我去请她来铁面司，她哪里肯。”
郭渊却笑了，说：“这事儿最好办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老妇人确实不听你的，但是听鬼医和苦海大师的啊。苦海大师和我家交好，只要我和我爹娘说一声，苦海大师这样修为的人物，是不会和我们这样的小辈斤斤计较的。”
“鬼医那边呢？”马总司看了看他弟弟。
马总司的弟弟苦笑了一下，说：“得得得，我去吧。鬼医一直说，欠咱们娘亲一个人情，我替你去说说，也是能赚得两分情面的。只是哥哥，我得让你吃一堑，长一智。你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得全拿出来，奉送给鬼医，当做这回疫病的灾银。”
“一个月啊！那可是十几两银子呢！”
“这哪够啊，他二伯。”马总司的弟妹叹了口气，说：“咱们私塾，和府里也是要凑些银子的。凑够四五十两，那才算是面儿上过得去了。你这么一闹，咱们要白白走掉这么多银子，现在知道，为什么娘亲说了……”
马总司翻了翻白眼儿，说：“在外头要小心行事，不要意气用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老是嘀嘀咕咕这几句，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那你们都快去安排吧，别在这儿对付我了。”
马总司的弟弟和郭渊对视了，笑了笑，不再打趣马总司了。
没过几日，铁面司的炊烟又飘了起来。
郭渊走在铁面司的天井下，捧着手里热乎乎的肉包子和炒菜，和马总司的弟弟面对面吃了起来。郭渊不禁感慨：“哎呦，还是要找个靠谱厨子，在铁面司吃饭，省了我不少银子呢。”
马总司的弟弟说：“这老祖母做的炒菜，比我在府里吃到的还要有味儿，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搁了什么作料。赶明儿，让府里的厨子也好好学学。”
就在这时，铁面司的后厨又传来了争吵的声响。马总司气急败坏地抱怨着：“喂，老祖母，我敬你年纪大了我才不和你计较。为什么每回我的包子里面都是马兰头和荠菜？为什么郭渊和马戬的里面是肉？怎么我就不配吃肉了？你别不说话啊，喂！”
老妇人在后厨收拾着餐具，翻着白眼儿，就是不搭理马总司，但脸上还是洋溢着“大仇得报”似的笑容。
“看来咱们日后有得听马总司的抱怨咯。”马总司的弟弟用手肘撞了撞郭渊，他们两人对视了一下，不禁笑了起来。
至此，丰安城闹闹哄哄的猎妇传闻，终于算是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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