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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里的人就像林间的云雀，逮着机会就唱起歌儿跳起舞，记不住悲伤。丰安城里的人都斟酌着说话的分量，仿佛恐惧牛鬼蛇神听去。在这儿却人人心直口快，谁都不怕得罪谁，反倒日子过得愈发轻快。
马戈带着队伍走过时，总有人在歌唱日月，赞颂生活。即便吃了败仗，自己的兄弟被抬回村寨，与他们的先祖一同安葬，也总有长者为这些远藏异乡的年轻人歌唱，为他们祈求神明的庇护。一开始马戈也心怀顾忌，丰安城里都极讲究宗祠，哪有和他人的祖先同葬的道理。寨子里的老阿妈却笑了笑：“都是一家人。”
这世上，并非血脉相连就是亲人。妯娌之间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怄气得不复相见的大有人在。反过来说，并非没有血脉就不是亲人，虽不常见，虽不多言，大难临头，总能携手共度，这不就是亲人吗。是故情义，没那么多讲究。
每到月末，总有那么几位兄弟实在挺不住要去了。马戈也同父亲一样，亲自为他们入殓。每到此时，族里最德高望重的几位长老势必都在场，仿佛送走自己带大的孩提，歌唱着先祖流传的祈福歌。
“你每回送他们，自己都要难受许久，其实你不必次次都来的……”旦莱瞧了瞧牙关紧咬的马戈，把手重重地搭在了马戈肩上。“以前我一直想不明白，父亲是将军，怎么和这些士卒打成一片，”马戈擦了擦父亲赠与他的长枪，“和他们同生共死了这么久，我才发觉，我那同父异母的两个兄弟，远不及他们对我推心置腹。他们才是我的兄弟手足。失去手足，哪能不亲自送送，就像日后我去了，他们也是这般送我。无需多言。”
旦莱叹了口气：“我们有句老话，渴过才知水珍惜，饿过才懂饭可贵。只有知道了生死离别苦，才懂在性命宝贵。”
马戈瞧着落叶四散飞撒，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他手上的兄弟已经从七千锐减到不到五千。山匪也有三四千人，匪首诺巴兰拐带了不少女孩上山，在老窝建起自己的氏族。诺巴兰养的爪牙远比丰安城里带来的士兵凶恶歹毒，若是继续拖下去，只怕要成大麻烦。
马戈仔细端详着夏巴族先祖制造建起的围墙，外头的木头已被砍得破烂，但它依旧坚韧高耸。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寨子，为自己不能肃清山匪，反倒拖得人心惶惶而懊恼。
穆和从围墙上俯视愁眉不展的马戈，调皮地取下一个喜鹊的弃巢：“大将军！肚子空空，脑袋也会空空的。”马戈娴熟地抓住了那个鸟巢，正要丢下时，发觉自己发力却抓不散这个鸟巢。他瞧了瞧在围墙上哼哼着小曲儿的穆和，思绪立刻通了。
不过几日，大雪封山。马戈抖了抖丰安城送来的白练，决定与诺巴兰的队伍来个了断了。
冬至一到，大雪足足堆过了半个围墙。马戈带着队伍，早早就离开了寨子。诺巴兰的探子眼贼尖，数着马戈带走了三千多人，便立刻回去汇报诺巴兰。诺巴兰清点了手下的四千多人，派一千五尾随了马戈。亲自带着剩下的直奔寨子。
等到日落西山，诺巴兰算准了马戈必定会巡逻完回寨子。等路过两峰间的天险。他让手下堵下了马戈。马戈手上不到五千人，分去三千，势必不到两千在守城。自己带着两千五的人马杀进寨子，即便寨子里的老弱妇孺都来应战，也不可能等到马戈回城。
诺巴兰早就托人在丰安城采购了不少急行军的甲胄。只要算准了时辰，伪装成马戈的队伍，骗开寨子的大门。届时夏巴族还不是为我鱼肉。
等诺巴兰带着乔装的爪牙到了寨子前，大门果然开了。穆和站在空地前放声而歌，大伙儿也围着穆和载歌载舞，大锅里肉汤飘香，雪地里美酒装了几十大缸。
诺巴兰攥紧了怀里的匕首，悄悄靠近穆和时，突然，寨子的大门关了！
诺巴兰的人被一分为二，大门外的人攻不进来，而围墙内的木头从未破损，大门内的人更逃不出去！
那些围着穆和载歌载舞的组人纷纷抽出刀来，一下就包围了困死在城内的一千多山匪！他们并非夏巴族人，而是乔装的士兵。他们端起那十几口沸腾的大锅，用滚烫的热油泼向慌乱的山匪。虽然进城的山匪多半身着满是铁片的甲胄，但奈何热油滚烫，三两下就烫穿了甲胄下的皮肉。
而城外的山匪正要撤离，却被雪地里突然出现的士兵堵在了大门前。他们身披白练，躲在了积雪之下。城内城外的士兵，联合围墙上的几十名弓箭手，把两拨山匪被逼得死命砸门，却怎么也无法汇合。
最终，太阳升起，天上，漫天绯红，地上，遍地殷红。
PS：排版出现了失误，请多海涵。本文中如果有任何疏漏，还定多多斧正。照旧周更，承蒙厚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