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二节

  • 作者: 鸿鹄
  • 更新时间:2017-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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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鬼医现在是皇帝心尖儿上的人物,家底子也算殷实。安家再怎么家财万贯,也奈何不得官场中人。这宅子的价钱水涨船高,最终被鬼医用七千七百两的高价买了下来。

老夫人入住了这大宅子,怎么也没安不下心来:“秋来啊,这宅子用了那么多银两,日后……”“娘亲,”鬼医吹了吹手上的补药,“您那就好生住着。那安百川听着仿佛是号人物,我打听了,他其实是个十五六岁的毛孩儿。仗着爹娘留下的祖业作威作福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老妇人犹豫了片刻,瞧着儿子意气风发的模样,心想这些年也不见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便喝尽了补药,不再多言语了。

安家从来都是财大气粗,一朝吃亏,倒令人计较起来。

“买下那宅子,城东角就被你买遍了。你忽然不要,难不成是怕了药秋来那小子?”宁尚书敲了敲描金的茶盏,不由笑了笑。安百川和他同坐在东向的高位,翻翻手里的账簿说:“官场水太深,我就一生意人。我只是觉着这买卖不值。”尚书瞧了瞧才加冠的安百川。笑了笑:“那我倒要请教请教安先生了。何时才算是买的值了?”

“您可别笑话我了,”安百川放下了账簿,“去年沧海地,今年阡陌田。我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尚书摇摇头:“药大人变卖了各位大人送的贺礼,也不知道各位大人心里是个啥滋味儿……如今大家对他不过是巴结。真心帮他的,哪儿有啊。”

安百川会心一笑:“应了那句老话啊。杀人不用刀,好话三遍,就奏效。”

这日子一天天儿过去,秋去春来,又过了两年。

药家的大宅子仍旧在那儿立着。鬼医也还是那个正四品的大人。

在这个位置呆了这么久,鬼医的心早就浮躁起来了。只是母亲时时叮嘱他戒骄戒躁,面儿上不好表现出来。但他心里还是打着小算盘的——

时疫这东西之所以叫“时疫”,说的就是“时不时便会卷土重来”。只要耐心等等,总有一日,自己能东山再起。所以宫外传来时疫再现时,他简直喜不自禁。他速速取出药方,采购了大量药草。

太医院都说药太医治疗时疫是顶好的,鬼医自个儿也飘飘然起来。于是主动向皇帝请缨,这次时疫他全权负责。因为准备得当,他配置的汤药第二日便在城里发放。

正当鬼医以为自己能平息这场事端时,不过三日,城里的疫病又死灰复燃了。先前服下汤药的病患纷纷出现了燥热出汗的症状。

而这回染病的还有驻守在城内的士兵。服下药后,那些精壮汉子鼻腔出血,浑身不适。兵部的大人慌了神,纷纷请旨皇帝。一道道折子弄得人心惶惶,焦头烂额的皇帝下了旨,若是三日之内想不出对策,那就拿药家全家去挡外敌!

上回的方子琢磨了足足半个月,试了十几人才最后敲定。三日之内怎么可能拿出法子。鬼医急得头发白了一片,他娘亲看在眼里也是心疼。皇帝的官兵就堵在门口,鬼医要是离了宅子半步,杀无赦。

老夫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送死啊。于是她佯装去买药,悄悄去了白河边。白河主人的宅子在白河峰顶。前面有整整六千六百级台阶。这世上没了希望的人千千万万,那石阶都被磕出了圆坑。但白河主人从未搭救。

老夫人就这么一步一叩首,一步一叩首地拜到了顶峰,数得清清楚楚。她几度昏厥,但丝毫不敢怠慢地继续叩拜。她额上的暗红血印在路上敲出一位母亲卑微的奢望——子女安康。

等她终于爬到了白河峰顶。白河主人一脸冷漠地瞥了瞥昏倒在殿前的老夫人,自顾自走回了院子。他身边的侍女瞧了瞧老夫人磕破的额头,实在于心不忍。她悄悄取了水来,给面如土色的老夫人喝了些水。

“求您……求您救救我那苦命的儿子……”老夫人干瘪灰黄的脸颊激动得泛红,眼泪混着血水淌了出来。“老妈妈,主子从来不搭救人啊,您这是何苦啊。”侍女仔细擦掉血迹,小心地吹掉血口子上的灰尘。

“姑娘,行行好,您行行好。我给你跪下了……”侍女立刻按住了几近脱力的老夫人,犹豫了许久,点点头说:“老妈妈,我帮你。您如果信得过我,别声张,悄悄回去。权当做你没来过,主子也没搭救。三日之内,我一定给您个答复。”

老夫人含着泪点了点头:“多谢,多谢姑娘……”侍女皱皱眉,用绣帕包好了老夫人额头上的伤口:“您切记,主子也从未搭救任何人。”话音刚落,侍女叫来的轿夫便攀到了山顶。想了想,她多取出些碎银,恳求轿夫抬得平稳些。

第二日,侍女便装作咳嗽得厉害。白河主人冷冷地瞧了瞧卧床的侍女,翻了翻白眼。 侍女每每想到那老夫人,就铁下了心。听了一夜的咳嗽声,白河主人长叹了一气。亲自配了副汤药给侍女:“没用的东西,早同你说了,你一个诰命,别同市井小民打交道,染了脏病倒霉了吧。”

侍女知道白河主人的脾气。对外人铁石心肠,对亲信,护短得很。于是第三日她佯装自个儿去抓药,实则带着药房直奔药家。门前的侍卫不敢拦她,她进去推推鬼医书房的门,发觉门反锁了。

侍女暗叫不好,让侍卫破开了房门,就瞧见鬼医用腰带上吊了。万幸侍女来得及时,侍卫把他放了下来,几个耳刮子把他打醒了。

侍女把药房给了鬼医,鬼医看了片刻,猛地懂了自己的疏漏。

之前的药房是配给母亲用的,母亲体弱,那方子实在大补。上回时疫是秋末,天气转寒,病人都多少受些风寒,没出差子。如今正值盛夏,再服这样的汤药,势必燥热难耐。

鬼医正要跪谢侍女搭救,侍女却扶起了鬼医:“您还是好生谢过您的母亲吧。在盛夏的烈日里,她为你叩拜了整整六千六百阶呢。”

鬼医仿佛遭了霹雳,惊悚着起身。跑到母亲窗前,瞧见母亲头上结痂的伤口,哭着跪倒在母亲面前,仿佛受了委屈的孩提。母亲瞧瞧儿子,笑着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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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学各种不方便,还望各位衣食父母多多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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