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杯中酒,对影多一人

话说京城西面书院之中要迎来一位大人物,乃是信王爷;李一仁惊得不知所措,匆忙布置起书院里里外外,要迎接贵人。而另一方面,他更在意自己的学生玉娘,这姑娘夜间在花园藏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情诗,并不知道要交予什么人。

这呆书生白天忙着授课,又要布置书院的摆设;天将擦黑,却独自藏在庭院的假山后面,看看哪个男人会跑来取走字条。

李一仁藏在假山后面,傻傻等待;天气越发的热,倒是帮了他不少忙,要不然整宿蹲在这里,可是够受。正是安静时分,忽的有人在他后脑拍了一下,吓得李一仁跳起两丈高,险些死过去。

转身一看,竟是九娘。

“你这呆子,不是告诉你了,这几日根本不会有人来取字条,你何苦做这些无用功?”她柳眉倒立,拧着李一仁的耳朵,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其实此事九娘娘早就算得明明白白,也告诉了李一仁,你只管招待好王爷,待日子到了,自然会让他看到那位玉娘心系的情郎究竟是谁。可他偏偏不听,这才让九娘娘无名火起,如此对他。

李一仁噘着嘴,“哎呦呦”的叫个不停,待九娘的怒气消了一些,放开他的时候,才解释道:“九娘精通道术,能未卜先知,自然有高明之处;但书生一介凡夫俗子,这事情又关系到学生的清誉,怎能马马虎虎,坐视不管?”

“虽然小生心里面清楚如此也是白费,但终归是敌不过这操心的脾性,只好来此等待。”

九娘娘心说:“虽然我心中也明白这是个正人君子,却没想到不论做什么他都能遵守君子信条,既然当了先生,就要对每个学生负责;真是难得的品质。”

她长出一口气,说道:“罢了,既然你无心睡眠,不如随我来,给你看些有趣的东西。”说着话,九娘娘转身便向着书院外面走。

李一仁跟在她后面,正赶上打更的人准备关门,攀谈了两句,才离开。两人来到城门前,早就过了时限,守城兵士当然不会给他们开门,呆书生这才明白过来,他这么做可是要整夜留在城里,连睡得地方都找不到。

他蹲一边哀叹自己愚笨,却见九娘娘轻轻在门上画了一个圈,而后用手一点,竟然打开一道门,出了城去。李一仁慌忙跟在后面,走出门,他左右回顾,惊叫起来:“九娘,这不是玄女庙山脚之下吗?”

九娘笑笑说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大惊小怪,你又不是没见过长着长毛的大妖怪,撅着长嘴的王八精。”

李一仁愣了半天,回答道:“长毛大妖怪我倒是见过,但这撅着长嘴的王八精还真是想看看什么样子。”

月亮从东面升起,两人伴着徐徐清风,走在山岭迷雾之中。李书生想起自己来到汴梁城之后发生的种种往事,不由得感慨万分;被猛鬼追逐,又两世为人一场,真是惊心动魄,人世间罕有之奇缘。

与九娘谈起这些经历,他说道:“我本是一介书生,只管念圣贤书,做坦荡人;可是却偏偏遇上些怪力乱神之事,错过了考取功名的日期,又落魄至废野荒庙,身无分文。”

此时,走在前面的九娘娘忽然转过身来:“书生,你这是后悔了么?”

一仁摇摇头:“大丈夫言出即行,帮助鲁氏找回丈夫,使得她夫妻二人安心投胎;有何后悔之言?只不过感叹,虽然妖魔鬼怪,却也是苍天有眼,良善暖心;若不然,哪有现在的教书先生李一仁?”

“这话倒是不假。”娘娘笑道。

两人走了一段路,眼见得迷雾中隐隐有灯光,走近一瞧,竟然是九娘娘府中丫鬟。这姑娘李一仁见过,就是初到九娘府上时,那位匆匆跑来对主人耳语的女孩儿。

书中暗表,九娘娘位列仙班,入凡尘之时,招了几个要好的妖精伙伴相聚在府邸之内;而眼前这位姑娘,是一位花仙,名叫香娘。本来是妖怪,后来做了不少功德之事,被封为地仙,也算仙班之内。

玉娘提议在书院中栽种月季花,虽然不难却在短时间内无法办到;刚好香娘是花中仙子,对她来说这简直易如反掌。

是夜,她刚好从姐妹那里置办好了足够的月季花回到府宅,遇上了两人。香娘请过安之后,带领九娘娘和李一仁来看花;这些花朵鲜艳欲滴,香气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九娘娘对李一仁说道:“李先生,不如您今夜暂住府内,明日早晨我们再一同到书院里布置。”

李一仁连连拒绝:“不可、不可!我还是回到山上庙中暂住一晚,早晨再走。”书生不愿意,说是不能毁了九娘清誉,因此宁愿住在破庙。无奈,九娘娘命人给他准备了些铺盖,暂过一夜。

次日天明,九娘娘来到山上找李一仁,见他早就准备好了,便一同前往书院。天色很早,这两人就已经在院落中准备。

那些月季花被放在花盆中,并栽放于东西庑廊的两侧;在大成殿后面的花园里,也摆放了不少;包括讲堂与后面的高塔皆有装饰。

忙了一阵,两人又确认了学生们要在王爷面前展示的各项学业成果,时至正午,就听见大街上鸣锣开道,信王爷来了。

李一仁与九娘娘都拜见过王爷,随着老员外一同陪着参观。王爷见到庑廊两旁的月季花,问李一仁道:“李先生,这花甚好;可是您的主意?”

“不瞒王爷,这是晚生的学生,玉娘想出来的。”李一仁小声凑到王爷跟前说道。王爷点点头,也不再问别的,继续向前走去。

这位贵人只是稍事逗留,便匆匆去了皇宫。李一仁紧张的送走王爷,当天忙到了很晚才准备回去。正在这时,九娘娘找来,也不说一句话,只是硬拽着他的袖子来到了讲堂前的花园。

李一仁刚要说话,却见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假山石后面出来,他俯下身子将玉娘藏纸条的石头拿起来;不用问,此人正是玉娘朝思暮想的情郎。

登时间,李一仁怒上心头,要上前理论,告诉他做事要坦荡,真要是两情相悦,就应该明媒正娶,让他明白女人清誉可是比身家性命还宝贵。

谁知,九娘娘却从旁狠狠按住了李一仁的嘴巴,让他看清楚来者何人。

李一仁定睛一看——竟然是信王爷!

王爷看罢了玉娘留下的字迹,不由得深情望着斋舍方向,默默流泪;之后他快速收起了字条,离开书院。

夜里,王爷在自家院子中间摆酒独酌,心中愁思万分;却听到管家来报,说是城东书院李一仁李先生拜访,要说说有关于玉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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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簿有命,万年狐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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