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入私塾,一仁传道业

且说书生李一仁做了一件好事,正是百感交集之时,却突然想起了一件天大的事情——科考的时间早就错过,别人等发榜,他却只能等三年后下一次的考试了。

这老兄顿足捶胸,趴在地上号啕大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夫妇的孝子贤孙上了身呢。从旁看着他的九娘娘无言以对,只得立在身边,静静地等待。

这一番科举,李一仁算是拼尽了全部;他变卖家产,攒好了银子来到京城,可如今所有的期望化作了梦幻泡影,实在是悲痛难耐,哭得昏天黑地。

九娘娘扶额哀叹,心里暗言:“我就说是心中毛躁,却没有想起来,原来这呆书生的科考误了过去。这也是我的责任,若没有施错法术,导致他不省人事,恐怕已经赶上了科举。”

她心中如此想,不由得神情变得暗淡,两手紧紧相扣,胸口也微微收回,趋着步走到了一仁身边。

“李先生,您莫要泄气,三年之后还有科举,到时候再考,这前程还是一片辉煌。”九娘安慰他。

这一回李一仁并未说话,而是呆呆的点点头,回到了东面卧室读书去了。九娘娘心中担忧,但也无法再说什么,只好回到府里。

翌日傍晚时分,娘娘心中犹如坠石,隐隐感到不安,便连忙掐指演算,没想到竟然是出了大事!她急忙忙从山脚的大宅向着山上走,踩着略显湿滑的石凿小路,进了玄女庙的正殿。

仰起头一看,李一仁正挂在房梁之上,两只脚悬空乱蹬,眼珠子憋得快要掉下来!他满脸通红,见九娘娘进来,不知怎的,突然一口气从嘴里面进了嗓子眼儿,顿时间眼前发黑,脑袋发懵,昏死了过去。

九娘娘吓得不轻,她用法术将李一仁救回来,抬到了卧房的床铺上。房间里,那张破旧的桌子擦得明亮,摆放着书生的全部家当——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笔墨纸砚以及一封遗书。

娘娘拿起信来,却见上面写着:“九娘淑览。”

此文大概的意思,是说一仁已经赌上了全部,如今科考错过,算是没有了活路;虽然恋慕九娘却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气力,如今一别,唯一憾事便是未曾娶你为妻。

娘娘呆讷的看着书信,眼见李一仁快要缓过来,心里着急:“这呆书生若是醒过来,发现这书信被我看过,就凭他那薄脸皮儿,岂不得再死一回?”她连忙将书信放回原处,从手中变出一个碗来,装作倒好了药水,正要喂他。

李一仁睁开朦胧双眼,一口气捯上来,大呼一声:“两世为人呐!”

一连几天,九娘都在照顾一仁,这书生也逐渐恢复了精神,愿意拿起书来,念上几句。可是终归失落,他总是望着远方天空出神,嘴里面哼哼唧唧,像个疯子。

这天,九娘娘来到山上破庙,带回个好消息。

京城里一位方姓的财主办了一间私塾,正缺一个教书先生;他们四处张贴告示,刚好遇到出门买药的九娘,这一方说罢来龙去脉,约定好请先生次日清晨来到府上。

“李先生,您大可一边教书一边准备科考;既不用为了生计发愁,也能够更加充分的准备。依小奴家愚见,您远道而来,又囊中空虚,此番就算赶上了考试,恐怕不是因为饥饿难耐而倒下,就是心中烦乱而不中呀。”

姑娘这话说的在理,李一仁又因为有了一线生机连连点头称是,对九娘千恩万谢。

李一仁是个君子人,既然与别人约好了时间,就不当怠慢。他未等天亮已经起床,将唯一的新衣穿在身上,又戴上了九娘为他准备的黑色儒巾,蹬上一双崭新的黑色布靴,准备好书卷和邀请函,下了山去。

他趁着初阳之时,来到了九娘娘宅院前,叫过门后,一位青年开了门。这小伙儿长得精神十足,面白如霜,身体精壮;见到李一仁,连忙拱手礼拜:“哟,这不是李先生吗?我家主人还未起来,您若有事麻烦进来稍等片刻。”

李一仁匆忙回礼,说道:“岂敢打搅,小生我要前往汴梁城内,这事情本是九娘帮衬,如今有必要向她禀告一声,才合礼数。”

一通寒暄之后,他这才转身向东面远去。

开门的家丁望着李一仁的身影,不由得感觉好笑:“这腐儒!说出什么话来都是书卷气,还岂敢,岂敢!简直可笑。”他捂着嘴关门,却正好遇上九娘娘站在身后,惊得跳了起来。

“我的好姐姐!您这是要吓死我!”那青年高声言道。

“小子,你刚才说的什么话?那书生有今天,全怪我犯下糊涂,你今嘲笑他,岂不是骂我?”九娘故意嗔他。

青年笑笑说道:“这可怪不得我,您的师父,我们的老祖宗,可是早就言过:‘九娘是个精明的娃儿,只是偶尔犯糊涂,一旦如此,就好像落入深渊,不得翻身。’那书生如今不正是应了这验,还在下落哩!”

九娘娘故作生气模样:“你这玉石妖怪!还当面嘲讽起主人来,罚你到梅花镇去进一车米面回来,若不是梅花镇出产,就休要回来!”

那青年不懂九娘娘用意,做个鬼脸便匆匆上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单说进了城的李一仁。从西面山岭进入汴梁城内,此去路途并非容易。一仁从天亮启程,巳时才到了城内。城门守将见他纳闷儿,心说,书生们都陆续回了家,怎么这位竟然倒着走?莫不是搞错了时辰,还以为考试在即。

李一仁不知道他们想什么,见到士兵发笑,他便作揖施礼,亦陪着笑容。方老爷的府邸在汴梁城的东面,转过几条巷子,能透过矮墙望到一片花园,这便是方宅了。

叫过门,家丁将他请入客厅,方老爷正在读书。这老人长得慈眉善目,两条长寿白眉耷拉到了颧骨,正说明阎王爷对他疼爱有加,这阳寿是一长再长。

加之此人圆头廓尔,若是捧个寿桃儿,必然是天降南极星。李一仁见了府宅主人,连忙作揖请安。老人说了一通所建私塾之事,又看李一仁的确有状元之才,便决意录用他作为学堂先生。

临别之时,李一仁冷不丁问到:“方员外,您可知道一位名叫鲁易水的佃户?”

此话一出,那老汉竟然泪流满面,原来,他正是鲁氏口中那位善人方员外。李一仁将女鬼夫妇之事一一讲述给了老员外,气得他咬牙跺脚:“那姑娘我一直视若亲生,如今再听她的音信,却是阴阳两隔——姓樊的,老夫拼上这一身的家当也要与你血债血偿!”

李一仁在一旁不敢说话,心里面惊叹:“这大爷真是条汉子。”

正是,路到绝境转峰回,船到桥头有生机。行了善举的李一仁冥冥之中自有天助,如今要做教书匠的小书生究竟又将有怎样的故事,还请看下回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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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簿有命,万年狐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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