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丈夫言,话比千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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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李书生听了女鬼所讲之事,登时间怒不可遏。他也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年郎,听得如此悲惨遭遇也当然不能安心平静。

“世间还有这等胡作非为之徒!真是岂有此理!”他怒叫一声,猛地站起身子,吓得那女鬼收了哭声,惊异地望着他。

“这天下之事,我们一般小民的确无从左右;可是世间正气,却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今天下能够安居乐业,岂不是因为正气不倒,邪不能侵?”

“那姓樊的分明就是个祸害,至到死后也依旧不改其秉性。真是气死我了,死得好,灭的好,这杀鬼一事我李一仁就应下了!”

他说着话,还气呼呼的不愿停下来。

女鬼问道:“李先生,您一介念书人,如何如此大的脾气?”她并非诚心这么问,只是方才明明见他胆小如鼠,现在却一副泼妇吵架的阵仗,实在是又惊讶又好奇。

李一仁回道:“姑娘,读了圣贤书,才会心有正气;心有浩然正气,才会怒视世间不平;再者,你这遭遇太过可怜,若是这也忍了,那就是个绵软的粪蛋儿,我还考什么功名!”

这位书生虽然身子骨纤弱不堪,动了如此大的气性还导致两臂颤抖;但是却无法掩盖那坚硬的骨气。女鬼听了这番言语,顷刻间没了话,她虽感人间还有温情,却又憎恶老天爷让她死后才看得到。

“先生,我还有一个心愿,请您听一听。”半晌,这女鬼终于抬起头,说出了心事。

“我与丈夫死别,到最后也不曾找到他。但愿您能帮忙,为我寻到夫君,好让我们夫妻团聚……”

这若是放在平时,李一仁早就跑了;可是现在不同,他扯着嗓子应了下来,就好像一位打抱不平的好汉。

最后,那女鬼谢过恩人,住到了西侧小院里。自打这一天,玄女庙西面一直锁死的北门也被打开了。

黎明时分,李一仁坐在书桌前念书,今夜没有猛鬼找事,也不见冤魂啼哭;他右手扶着额头,昏昏欲睡,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是心有余悸。

一两个时辰过去,这位李大爷终于发现一件明摆的事情:这要上哪里去寻找这女鬼的亡夫?若是找到了,他这次科举还能赶上吗?

思来想去,李一仁后悔了:“我这榆木脑袋!哪有凭借一时脑热就逞起英雄的。我若是个真英雄还则罢了,却是个文弱书生,哪有捉鬼降妖的本事?”

“这一番是我运气好,头顶神剑庇佑,才免于劫难。如今又应了那女鬼的差事,怎么想也是胡闹哩!”

书生辗转反侧,到了天光大亮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李大爷哀叹一声:“我都忘了!今天一天的饭辙还没有呢,上哪里去找什么渔夫的冤魂?”

他猛地站起身,径直向着正殿大门走去。走了一会儿,李一仁又折了回来,他想起那把悬在房顶的桃木剑,想要带上防身。

在大殿正中央,就能看到那把剑;昨夜刺死了猛鬼之后,这宝剑就乖乖地躺在地上,一直没有动过。

李一仁捡起木剑,正看到剑柄上写着一行小字:九天娘娘府。

原来,这把桃木剑是九娘娘的。

这里,讲故事的要插几句话,说说究竟怎么回事情。

那一日,李书生随着九娘娘在院子里观赏,进来一位小丫鬟,这姑娘向九娘娘报告的,就是这把剑的事情。

那九尾狐狸本是三界里难得的万年修为,算得上无人匹敌。加之又是九天玄女座下弟子,当然法力高强。只要打眼一看,就知道李一仁要大难临头。

她知道即便空房很多,这呆书生也不会留下来过夜,只好暗地里安排下人去做些手脚,以保他性命。

又说住在这九天娘娘府之内的人,哪一个是等闲之辈?他们不是昔日里九娘娘的随从,就是多年的好友,都是三界之中厉害的角色,对付一个厉鬼自然绰绰有余。

李一仁端详手中桃木剑良久,突然有了主意:“对哩!这捉鬼还要找僧道,莫不如前往汴梁城内看看,没准儿有的是高人。”

他收起桃木剑,心里面高兴,便向着东面汴梁城走。顺带一说,地上是两把剑,李一仁全都带走了。

现在时分汴梁城城门早就开了,李一仁想着先去看看考场位置,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早就让他忘了个干净。

确认了地方之后,他由着大街向东走。城内民房一间挨着一间,赶集的人群熙熙攘攘;他随着一同走,进了勾栏瓦舍,好不热闹!

街边做小买卖的竞相吆喝,一群顽童穿着新衣吵吵闹闹;几个书生打扮的举子一同看戏,十字街头还有挑着肉四处售卖的商贩。

由打瓦舍东路出来,一路上就僻静多了。这里的民房大多是一层,户户都立着乌头门,院落也不大,大都种着自家用的青菜。

也有几户人家放着武器架,刀枪剑戟样样俱全,晃得李一仁眼晕。一路上走街串巷,嗅着院子里飘来的花香,李举人回头一看,竟然到了烟花场所。

李大爷在一边纳闷儿:“这不对啊,我分明打听到说,附近有个道观,怎么跑到这等地方来了?”再一回头,面前正是个道观。

诸位看官,您瞧瞧这老道选的敌方,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正经人。

好巧不巧,从旁边青楼走出来的人刚好一身道士打扮。李一仁也不看看时候,两步上了前:“道爷,书生这厢有礼了。敢问道爷,您可知道这道观中的高人在哪儿?”

老道很尴尬,站在门前的姑娘们都掩嘴偷笑,还有打趣的:“这书生真会说话,哪里有高人往这地方跑的?”

老道臊得满脸通红,连忙拉住李一仁进了庙里。

一仁定睛一看,此人高挽牛心发髻,留着三绺长胡须,眼眉如柳叶,口唇似桃红。他面白身瘦,一副仙风道骨模样。一身灰色道袍,腰间系黑色丝绦,别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

老道四下看看,对他说道:“你这小子真是惹人厌!怎能如此张扬?”

一仁道:“道爷,我来这里寻访高人,怎么算的是张扬?”

老道拿手指向隔壁,又指指自己的鼻子,那意思,你不能当着那种地方跟我打招呼;可是李一仁却看不懂,他思索了半天说道:“您的意思是,我应该进去找您?”

“你应该在这里面等!”老道气得吹胡子瞪眼儿,推搡着李一仁出去。

要说这老道,也不是别人,正是昨夜里被猛鬼吓得丢掉了家伙事儿的胡道爷。他那把剑还是祖传之物,但是唯恐厉鬼夺了性命,又不敢取回来。

他推搡一仁的时候,正看到了自己的宝贝,突然拉住他:“先生,您这宝剑是从哪里得着的?”

“九天玄女庙中!”李一仁刚要说话,这一声就从道观门外传了进来。老道抬眼一看,正见到一位绝世美人翩翩走来;登时间如同鲜花盛开,笑起来方圆百里都能闻到腐臭的味道。

那美人一身白衣,头上扎灵蛇髻,一把凤凰模样金簪插在发中,好似天上仙女落下凡尘。李一仁也看得傻了眼,这人他认得,正是那九天娘娘府的主人,九娘。

九娘娘一人前来,几步路到了胡老道近前,她行了个礼说道:“这位道爷,若是您想要回这把剑,就得帮小奴家一个忙。”

这正是,纵然逞能言大话,丈夫一诺值千金。李一仁从未想过食言,而是来到道观找人帮忙;谁承想,却又遇到了九娘娘。那么说,这位美人究竟在盘算些什么,还请看下回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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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簿有命,万年狐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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