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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进大厅，螟迎上前来，手里拿着一叠报告书，他向楚辞报告事宜，等候决策。常安在一旁端详着两人的互动。
常安望着楚辞的侧脸，不，是属于斯兰的侧脸，深邃苍白的容颜，眼睑微微垂下注视手中的文件，沉思默想。还是觉着不可思议，她曾经最熟悉的那个人现在与尸族之王共用一个身体。两种意识在一个身躯中，难道不会发生冲突吗？——常安想着。
她向莫非问起螟的情况。
“将苏成业尸化的并不是我，是斯兰。他主导了这个行动，苏成业只是众多试验品之一，他活下来并进化成高级尸族，纯属偶然，这一点我也没有料到……至于他是否已经忘记往事，我并不清楚，那无关紧要。”
“那采苓呢，她去向如何，还是……死在了那场尸袭中？”
“她应当是安全的。”楚辞挥手让仆人为他褪下衣衫，关于故人的处境，他不欲多提，甚至可以说是漠不关心。“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此刻的他姿态优雅，让人揣度不出心意，果真如帝王。“你怎么还盯着我看？嗯，待会儿我得做点隐私的事情了，你这样看我，好像很好奇的样子，你想来看看吗？”
常安耳根发红，摇头，赶忙随着侍者离开了。
楚辞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另一扇门后，他扶住额头，微微谈起。够了，斯兰，还不到规定时间，你不应该出来。另一方面，在将常安一事暂时搁置以后，他回想起螟的报告，关于白夜城内的建设，当下利益与长远规划出现的冲突。他需要好好思考如何将这些矛盾解决。
常安回到房内，将方才与楚辞的对话回想一番，心下多了些依靠，她已经不知不觉中信任对方了。卧在塌上迷糊了一会儿，便觉者身边有人影闪烁，常安睁开眼，那人影正好将手指搭在她的侧脸上。常安睁眼注视他，气息是白天里那人的，是楚辞？
“醒了？”楚辞的声音不同以往，好似很愉悦地，含着笑意。
“你这时候来做什么，有什么要紧事？”
“没有，来看看你而已。”
常安坐起来，端正姿势注视他，总觉着他哪里古怪。楚辞的脸在背光中的阴影里，他面对着常安笑着。而那双手，冰凉的、骨节明显的手指，顺着常安的侧脸划到她的下巴。“怎么，不高兴我来看你吗？”
常安侧了侧脸，避开他的碰触，不晓得他在搞什么幺蛾子。
“过几天你就要离开，我可是很难过的，这么久没见面，你为什么没对我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想念呢……真是冷石心肠啊。”他凑近常安的脸，冰冷的气息吐在她的脸上，那是从远古而来的死尸所发出的寒气。
常安心生警惕，她意识到此刻的楚辞状态不正常，伸手欲推开这危险的存在，却被对方一把捏住手腕，以足以捏碎腕骨的力道挟持着。楚辞吐出下面的话：“呵呵，别急着逃开，听我说完。你知道么，为了等待这次重逢，我受了多少煎熬……而你，你却若无其事地要逃离，你怎么敢呢？付出与回报不对等，难道就让你这样离开，奔向那些残忍懦弱的人类阵营？”
“……你不是楚辞，你是谁？”
对方似乎没听到常安的话，自顾自地讲下去。
“你可别忘了，你是一个丧尸。而我是你的王，你不应该有自由，是的，我不应该给你自由。呵呵，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何必纠结这么久，在这里咬下去，你就成为我的东西，再也逃不开——”说话间，斯兰的牙齿已经移动到她的脖颈上，那尖锐的犬齿已经对准她的颈动脉，他几乎可以感受到那薄薄肌肤下流动的紫色血液，奔涌不息的生命力，向来该是极其美味的——只要咬下去。
“楚辞！你给我醒过来！”千钧一发的时刻，常安喊了出来。对方被她的呼喊一阵，当即松开她的手腕，后退数步，踉踉跄跄地靠在茶桌上。他弓着背，双手抱住脑袋，嘴里嘟嘟囔囔地发出一阵阵诅咒：“该死！……给我停下，你个畜生……妈的，放开她。回去，快回去……”
在斯兰的脸上扭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
“白痴……你才回去，软弱的家伙！……让我来帮你。不行，给我住手……别忘了你的承诺。不……可笑！这才是错误的决定……”
常安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半晌，斯兰恢复了镇定，他的额头上渗出薄薄的冷汗来，表情由变幻莫测转化为厌烦。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睥睨常安，冷嗤一声：“算你走运。今晚的事情就忘掉吧。”
斯兰离开了。常安静坐在夜中，久久没回过神来。
第二天她看到斯兰，他远远看到常安并且招呼，对她展露微笑。常安心里七上八下，眼前这个人是哪一个？经过昨夜的事情，她再不敢大意了，虽说楚辞给了她绝对的安全感，但是另一个存在则想要杀死她。
楚辞闭口不提昨夜的事情，只带着常安闲逛，领着她去看花园。
“我想，你们女人总是喜欢这样的形式，一个庄园缺了花园的装饰会缺乏生气，在墙边植一些白蔷薇倒是很不错。我还打算移几座雕塑过来，人类抛弃了他们文化的结晶，那都是些完美的艺术品，我倒可以直接拿来用……”
常安只跟他走着，并不说话。楚辞意识到她的异常，于是也住了嘴，两人走到庭院中央，常安听对方讲道：“对不起，昨晚的事情，斯兰趁我意识昏沉时跑出来，这是个疏忽。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常安伸手拨弄花叶，并不信任他的话。或者说，连此刻与她对话的那个人，她也不信任。
“斯兰他品性低劣，好作弄折磨别人，你不要太担心，他也只是开玩笑罢了，并不敢真的对你下手。我还是以前的承诺，你在我身边……在尸族内是安全的，没有人能够侵犯你。而且你也是自由的，你可以随时离开，也可以随时回来。”
“你是说真的，不是在欺骗我？”
楚辞转身，欲伸手拥抱她，又在看到常安警惕的眼神以后止住，他将伸开的手指握成拳，有些悲哀的说道：“要你相信我的话或许很难，但是我还是想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你，请相信我。相信此刻在你的眼前这个人。”
常安点点头：“好。”
楚辞欣喜：“你真的愿意相信了？”
“相信或者不信……那都不要紧，”常安淡淡地说道：“只是，我想回去了，现在就放我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