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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重八大感奇怪，问道：“黎小全找的这些理由都极为拙劣，难道大盗草里蹲他也就听之任之？”
老头儿道：“那是当然！草里蹲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了想，然后点点头，粗声道：‘好！那你就去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咱们再来打过。’于是黎小全又退回野猪寨里，紧闭寨门。第二天一早，有喽啰悄悄往外探头一张望，你猜怎么的？原来草里蹲在寨门口原地站了一夜，竟是动都没有动过，露水都打湿了衣衫，他也浑然没事一样。”
马飞雪问道：“然后第二天接着又打？”
老头儿道：“当然！草里蹲就石柱一样拄在寨门口，黎小全就算想不打也不行啊！自然是硬着头皮也得上。可是，即便是草里蹲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而且赤手空拳，黎小全手握铁枪也还是照样打不过。甚至有精明的喽啰都开始悄悄地在一旁开赌了，估摸一个时间，差不多盏茶功夫，也就是四五十招的光景，觉得黎小全应该要输了吧，果然，他真就输了。”
石子默疑惑地看向马飞雪，道：“听来这个草里蹲倒也有点意思？”
老头儿听在耳内，重重地冷哼一声，却是不置一词，只继续说道：“黎小全倒也是屡败屡战，只是他一打不过就耍赖，一会儿说他要撒尿，一会儿说他忘了拉屎，各种千奇百怪的借口都找遍，又拖了两天。到了第三天黄昏时分，他再一次输给了草里蹲。一者，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借口了；二者，喽啰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三者，他熬了草里蹲三天，可是草里蹲依然还是精神抖擞，内息绵长，估计这时黎小全心里也怕了。”
老头儿道：“黎小全本来就是一个恶人，就是一块滚刀肉，谁知强中更有强中手，偏偏就撞上了草里蹲这么一个榆木疙瘩，打又打不过，黎小全他也实在是没辙了。终于是低头认了输。于是大开寨门，将草里蹲迎进寨中，尊请他做了大当家，黎小全自己做二当家。”
老头儿叹了一口气，说道：“之前黎小全与草里蹲的每一战，都是观者如堵。尽管黎小全屡屡耍赖，可是喽啰们暗暗都已经被草里蹲所折服。喽啰们心里敬草里蹲是一条好汉，但因为畏惧黎小全，不敢偷偷送他酒肉吃，只是眼睁睁看他在寨门口，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站了三天两夜。这一下恭迎草里蹲进寨做大当家，举寨上下，无不欢声雷动。”
乐天小和尚拍手笑道：“我明白了！草里蹲这样行事，看似蠢笨，其实他不但是要打得黎小全心服口服，更是要打得全野猪寨都对他心服口服。妙，高明！”
其他人也都连连点头，大为赞同。
老头儿一听，顿时急了，大声道：“哪里啊！你们不知道，那个草里蹲，差不多就是一个傻子！”
众人一齐惊呼：“什么！”
老头儿道：“这不是小老儿骂他，乃是远近皆知的事情。唉，反正吧，这事也说不清楚。真说他傻吧，他有时似乎也不傻，挺精明；但真要说他不傻吧，他那些行事作风，与傻子的所作所为，你还又真挑不出一丁点不一样的地方来。”
说着说着，老头儿忽然悲从中来，眼泛泪花，痛声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个草里蹲就是个好东西了？野猪寨黎小全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禽兽了，哪里知道，这个草里蹲比黎小全还要禽兽不如！自从草里蹲入主野猪山之后不久，他就时不时地带着十来个喽啰，趁夜下山来，杀人放火，简直无恶不作，行事比黎小全还要凶残，还要疯狂。”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才知道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老头儿越说越是悲伤，不觉已是声泪俱下，道：“还有一点，草里蹲比黎小全还要好色，简直就是色中恶鬼，远近不知道被他给祸害了多少良家姑娘。我家春妞儿……我家春妞儿是个苦命的孩子，她爹娘死得早，咱们爷孙俩相依为命，勉强还能求个生活。谁知道那草里蹲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家春妞儿，不久前的一天夜里，草里蹲骑着马，带着十几个人，打着火把，就把春妞儿给抢走了啊！”
大家听老头儿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席话，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头儿抹着一把眼泪，说道：“那个草里蹲每次下山都是趁着夜色，就是害怕别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可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做出那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来，别人能不知道吗？每次杀人抢掠，草里蹲都在现场压阵，并不亲自动手，小心地将面目隐藏在黑暗中，可是他戴在头顶上的那个牛头骨却出卖了他。”
朱重八问道：“什么牛头骨？”
老头儿解释道：“草里蹲平常都喜欢将一个白生生的牛头骨戴在头顶上，自以为显得格外地威武霸气，特别具有男子汉气概——恐怕普天下也就他这傻子才会这么做。这个牛头骨也就成了他的一块招牌。夜色里，他刻意隐藏了他的脸，不叫人看清，可是那块白晃晃的牛头骨却是谁得瞧得见的啊！也就他这个一身傻气的笨货，才做得出这种顾头不顾尾的事情。他手下那些喽啰，个个憋着笑，由着他，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马飞雪等人听了，也都不禁摇头。
老头儿对朱重八道：“自从春妞儿被抢走之后，老头儿每天像掉了魂儿似的。后来听邻里们讲，世上出了一个武功高强的斗笠侠，他不图名，不图利，只为百姓做好事。还有一样，他还给穷苦人发银两！装银两的布袋上面画着日月图案，真是好看得很！村里沈老头家老二，在外面时，就亲眼见过那个布袋一眼。就为这事，沈老头简直都别提有多得意！”
马飞雪等人对视一眼，暗感诧异，想不到连那布袋都已经流传这么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