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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默一时又想：“江湖之中果然是无奇不有，这牛府中还遇上这样一桩趣事，回头救出飞雪之后，倒是可以跟她讲上一讲。只是需要改头换面一番，不可以说是我亲眼所见的。她的心思那样冰雪聪明，若被她追问起来，说不得就要露馅。”
他这般想着，不期然一个俏丽的身影又浮上心头，石子默心中一暖，不禁微微失神，牛天赐在牛老爷的责问下讷讷地答了什么便没有听见。
石子默本来日思夜想心急着要尽快救出马飞雪，这时牛老爷和牛天赐伯侄两大罪魁祸首就在一墙之隔的屋内，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焦急的心情反倒舒缓下来。
牛老爷怒气不减，又大声道：“你进来之时，为什么没有人阻拦你！我还没死呢，难道这牛府就要变天了吗！下人的眼里，就只有你了吗？要不是我那可怜的川儿死得早，这一切哪里轮得到你！你别忘了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你就算想要在这牛府、在这天麻村掌权，还得等我死了之后！”
牛天赐弓身站在下方，吓得身体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言语。
石子默暗暗感叹这天麻村里大名鼎鼎的牛公子，外面对他是人人称羡，可谁知道他私下里过得是这样憋屈，没少受气。想来也是，之前牛老爷身为伯父，就对他们兄弟俩不闻不问，要不是后来牛老爷的独子死了，眼看后继无人，不然他也未必就会被牛老爷放在眼里。
牛老爷按捺下心中怒气，语气稍缓，冷冷道：“说吧，你此番深夜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牛天赐小心地答道：“回禀伯父，侄儿冒昧前来，是因为一帮歹人攻入府内，侄儿十分担心伯父安危，怕有歹人派遣奇兵，暗中潜入，对伯父不利，所以赶紧前来查看。侄儿心知伯父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不会有事，可是不亲眼看上一看，侄儿心中着实不能踏实。”
他拔出一柄尺许长的随身匕首亮了亮，说道：“稍后侄儿就将退到院外守着，倘若真有歹人前来，想要对伯父不利，就得先踏过侄儿的尸体！”
石子默听他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不由得暗暗点头。
牛老爷怒气渐消，语气更是缓和，说道：“你倒是还有些孝心。算了，我也不怪你。”又道：“莫非事情紧急？那帮歹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你可知道？”
牛天赐道：“前些时日，因为绿柳镇之事，伯父着人擒来一名姓马的女娃儿，想要以此来引出一名被称为‘斗笠侠’的头戴斗笠的怪人，不知道这件事伯父可还记得？”
牛老爷重重哼了一声，冷冷道：“我还没有老糊涂，这件事我当然记得！”
牛天赐察觉说错了话，赶紧道：“是是是，是侄儿失言。当时我们商议，都以为那斗笠怪人只是孤家寡人一个，以我天麻村的雄厚实力，岂会怕他！还可以顺便拿他杀鸡儆猴一番，在道上扬我天麻村的威名。可是没想到，原来他还有许多同伙，今夜前来攻打我牛府的歹人就足足有数十人之多，而且个个都是硬茬子！”
牛老爷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道：“倒是小瞧了他。”
牛天赐道：“不但如此，我们还低估了那名斗笠怪人的身手。想不到竟是棘手之极！咱村，咱村……只怕是惹上了惹不起的人物。所以侄儿这才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牛老爷又是一声冷哼，道：“当初这事应该如何处理，是我亲自下的决断，事到如今，一切后果也自然都由我一人承担！难不成你是在责怪我的错误决策，这才招惹下今夜的祸患不成？”
石子默暗想这牛老爷虽然怕死，但这话说得倒也硬气。
牛天赐连声说“不敢”，又道：“事情起因，纯是因为那个马姓女娃儿，今夜这群人大举来犯，想来也是对她势在必得，不然的话，绝对不会罢手。伯父，您看……要不咱村这回就先服个软，把那女娃儿送还给他们，再赔上一笔厚礼……”
听他们提到马飞雪，石子默蓦地精神一振，竖起耳朵倾听。
牛老爷勃然大怒，打断道：“呸，混账东西！就知道你这小子太过软弱，当不了大事。要不是我那可怜的川儿死得早……”他似愣了一愣，长叹了一口气，道：“若真照你所说的那样，我天麻村岂不是颜面扫地，从今往后，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罢了，这件事你休要再提起。”
牛天赐嗫嚅着还想再劝，牛老爷道：“我早有先见之明，就是因为知晓你的心性太过妇人之仁，又有些胆小怕事，所以自从那女娃儿被抓来后，我就派遣心腹手下将她关押在了一个连你也都不知道的绝密所在。”
牛天赐丧气地低着头，没有言语。
牛老爷声音转柔，说道：“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你放心，这么多年来，我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今夜之事，撑一撑，自然也就过去了的。”
牛天赐小声道：“侄儿只是担心倘若那些歹人真的攻打到这里来，若是不择手段，对伯父严刑逼问那女娃儿的下落，那可如何是好？”
牛老爷阴恻恻地笑了笑，说道：“只要他们敢，大不了鱼死网破！告诉你吧，关押那女娃儿的绝密所在，还配备有一名手持大斧的刽子手。就在这房间内的某处有个机关，只要我触动那个机关，一道讯息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传递过去，那边刽子手就会来一个斧起头落……反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连个尸体都找不着，咱们伯侄来个死活不认账，也就是了。”
牛天赐眉头微微皱起，道：“可是那女娃儿是胡三、鲍四前去抓来的，若说我俩全不知晓，谁人肯信？”
牛老爷呵呵一笑，无赖之极地道：“就算他们把胡三、鲍四一并抓来对证，也大不了各执一词，爱信不信！”
石子默想不到这个牛老爷心肠这样狠毒，在窗外早已是听得怒火攻心，这时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猛一发劲，撞破窗户，大鸟一般飞掠数丈，撞入薄纱之中，直扑牛老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