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草棚

  • 作者: 项虎
  • 更新时间:2018-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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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默一行人有说有笑,虽是连夜赶路,也不疲累。不觉间至天明时分,又一条岔道出现在眼前,方平与大家依依惜别,互报“珍重”离去。大家对于这次离别并不如何伤感,因为:若有缘,日后定能再相见。

这里离绿柳镇已有许多路程,再遇市集,就停下休整一番。脚程也慢了下来,走走停停,不觉间半月过去。

有时在街市中听闻市井闲谈,竟也说到斗笠侠的侠义之事,还有听客在旁人惊讶、羡慕的目光里,拿出画有日月图案的小布袋以证明讲话人的所言非虚,激起一阵惊叹。朱重八几人便会心一笑,静悄悄走过。

这天中午,一行人在大道旁一间小饭店中打尖。说是小饭店,不过是几间简陋的草棚,摆上桌凳,可供过往行人歇脚买饭。简不简陋倒没关系,打眼一看,这间小饭店拾掇得甚是整洁。马飞雪和朱重八一见就极为满意,加上大家也都走得累了,就进来买点饭吃,也暂避日头。

店家是两个小伙子,看起来都干练伶俐。年长些的站在大道边热情招呼来往旅客,年幼些的主要在灶间忙碌,极少说话。一行人进到草棚中,正好之前的两桌客人结账离去,看来此间生意着实不错。

店家小伙取下肩上搭的白布巾,麻利地掸掸桌凳,待众人坐下,又提来一壶新沏的茶水。朱重八征询的目光看向马飞雪,点了几样小菜,见马飞雪没有露出异议的神色,便这么定了下来。须臾,饭菜上齐,小和尚取出一根银针各试一遍,点了点头,示意无毒,一切正常。

出门在外,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朱重八歉然向店家小伙点点头,表示并非故意针对于他。

小伙笑道:“你们这些江湖人,就是各种讲究,我早已见怪不怪了。各位随意就好,慢用。”说着又到路边翘首张望,继续招徕客人。张望两遍,大道两旁直至尽头都再无行人,重又坐回草棚内阴凉地方暂且乘凉。

大家边吃饭,便与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

原来小伙姓胡,名叫胡三,灶间灰头土脸那个姓鲍,乡下人没有什么文化,只因排行老四,就叫鲍四。二人脾性相投,结为异姓兄弟,在这里开一间小店,谋个生活。

朱重八沉吟道:“如今这世道不怎么太平,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碰上歹人,那可如何是好?”

胡三叹了一口,脸上露出淡淡惆怅,道:“可不嘛!碰上吃饭不给钱的凶狠客官都算是轻的,更有那种一心想要谋财害命的结伙盗匪,不瞒几位,一月间也总得遇上两三遭。不过呢,咱兄弟俩幼年也曾学过三招两式,便是烧火棒也得尽力伺候一番。实在打不过的话,那就脚底抹油,赶紧逃呗。”

他说得轻松,大家都笑了起来。

马飞雪道:“既然这样,何必还要守着这间小店,做其他营生不好吗?”

胡三苦涩一笑,道:“守着这间小店,无非是勉强糊口罢了。其他营生,难道还去落草为寇不成?”

大家一阵默然,这世道,留给本分人的选择真的不多。

吃完饭,众人起身来。小和尚笑问胡三道:“店家,结账,多少银子?”

胡三搓着双手,老实巴交地笑了笑,道:“几位吃好了?三十一两六钱银子。”

众人都是一愣。

小和尚怒极反笑,道:“哦?小僧眼拙,看不出来,莫非这竟是一家黑店不成?”眼中已有几分冷意。

胡三忙不迭地摆手,急道:“哪里哪里!诚信乃立足之本,本店可是小本生意,价钱公道,童叟无欺。”他上前来,指着桌上吃剩的盘碗,一样一样报着价格。他每报一样,众人便暗暗点一下头,确实每一样都是公道之极的价格。

所有盘碗都算完了,小和尚纳闷道:“总共不过一两六钱银子,店家莫非你一时口误,多说了三十两?”

朱重八目光一闪,一指桌上茶水,插言道:“莫非这壶茶水就值三十两银子?”

胡三呵呵一笑,道:“客官说哪里话,茶水自然是免费的。”忽地话音一冷,道:“只是茶水中一颗‘三步倒’,却是咱村里药师的精品之作,无色无味,寻常根本辨别不出,上甲子的老江湖都得中招,故而在江湖上广受好评,甚是热销。一颗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两银子。咱村做生意讲究童叟无欺,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我自然是一厘银子也不会多要的。”

石子默心中一惊,知道中招,急忙握向腰侧剑柄,忽地却是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立不稳,手上更是没有半点力气,哪里还拔得出剑来。马飞雪和小和尚已是跌坐回凳上。朱重八一咬舌尖,剧痛之下,脑中有霎时清明,猛地聚起全身力气拔出长剑,当胸向胡三刺去。只是这一剑分明绵软无力,哪里有半分威胁。

胡三背负双手,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呵呵冷笑。

斜刺里一根黝黑的烧火棍递了过来,随着一声金铁交击之声,朱重八的长剑被震得脱手飞出数丈,竖立插在地上。一直在灶间忙碌的鲍四,手持烧火棍站在胡三身边。鲍四贯注内力于烧火棍上,轻轻一震,棍上黑灰散尽,原来是一根熟铜短棍。

石子默道:“你俩究竟是什么人?我们与你俩无怨无仇,为什么在茶水中下药,算计我们?”

胡三冷冷一笑,道:“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该断人财路!碰巧我俩刚刚经手这桩大买卖,买主就死在你们手里,更是断绝了一条财路。回天麻村之后,牛老爷也极为生气,断你们一个‘罪大恶极’之罪。不得已,这件事还得我俩来负责善后。”

石子默心念电转,暗道:“莫非与范钢之死有关?”

他这一猜便猜个正着。原来胡三与鲍四正是之前在范钢灵堂上出现的蒙面虎头领与豹头领。天麻村有施、相、胡、鲍四大头领,乃是四名功夫好手,进而被溜须拍马之徒,取其谐音,而称为“狮象虎豹”四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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