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啊！”
嘶哑的吼声中，裴寂高高跃起，断折大剑凌厉下劈。血肉傀儡举起双手挡在脸前，被他一剑连手带脸砍开。不仅如此，剑锋带着血火一路向下，整座肉山都被劈成了两半。之前强大的可怕的傀儡在他面前抵抗无力，像一口等着被宰的猪。那燃尽一切的血火啊！血肉傀儡嚎叫着燃烧起来，化为浓重的白灰飞散。
王文静哆哆嗦嗦地后退，被冰冷的石墙挡住去路。“妖物，”他惊叫，“你是什么妖物？不不不、我说错了、裴先生、贫道知道错了。贫道投降，千万别杀我。贫道还有用，贫道不能死。”
扛着血火燃烧的断剑，裴寂向王文静逼近：“你也就是这样的可怜虫而已。别人死一百万对你而言都无所谓，轮到自己的时候，哪怕流一点血都怕得不行。”
“哦，是，是，我承认我贪生怕死，我有罪……但我还有用，我知道郓王的很多秘密，我能教你龙虎山秘传雷法。我藏了很多金银财宝，都可以给你。”
“让你活下去绝对是个错误。”
“不、不、我有活下去的价值。我对你们还有用啊。”
裴寂以断剑一指墙角：“在那儿挖个坑，挖深一点，足够把你自己埋进去。”
“什么？这……不、不要啊、再说贫道也没有铁铲。”
“你有两只手，再不动弹的话，我就把它们砍下来，然后让你用嘴啃个坑。”
地面因刚才的大战变得坑坑洼洼，紧密的石砖也松垮了许多。即便如此，王文静也花了好些工夫才刨出一个够深的坑。挖完之后，他十个指甲几乎全翻了，双手血淋淋的。裴寂向他逼近，每一步都让老道士心惊肉跳。
孤注一掷了，王文静突然从靴筒里拔出一柄匕首，一个跪步前扑，刺向裴寂小腹。那一刻，他展现出不亚于少年人的敏捷身手，瞄住锁甲上的破洞，刺得又猛又准。
“小心！”栾华大声示警。
裴寂一脚踢中匕首，趁它飞到一半时出手，稳稳地抓住。
“饶命……”
王文静的哀求没有丝毫用处。裴寂冷漠地推开他绝望的胳膊，将他按得跪倒，然后一刀刺进他锁骨。
“被杀的滋味怎么样？”他朝王文静怒吼。回答他的只有惨叫和呻吟。“继续求饶啊，”他喝令道，一只手掐住王文静咽喉，另一只手握住匕首不停地捅。“求饶啊！”他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鲜血染红双手，声音也渐渐低下去，终于弱不可闻。“再怎么求饶也无法原谅你，”他喃喃地说，“你们那些卑劣、阴毒、凶残的渴望！我绝对……不会原谅……”
栾华战战兢兢地走上台阶。“别杀了，”她劝阻裴寂，“老家伙已经死了。”
裴寂回头，温和地对她露出笑容。他扔下匕首，直挺挺地倒下。
满地都是血肉傀儡燃烧之后的白灰。裴寂倒下的时候，它们纷纷扬扬地飘舞起来，就像散落的雪。栾华已经尽可能快地冲过去，还是没能扶住他。“你怎么了？”她惊恐惶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呼喊裴寂的名字，而他却不回答。
“他会死的。”茱苓说。
“这到底是怎么了？”栾华试图将裴寂扶起来，手指刚碰到他胸口的锁子甲，就被烫得一缩。血红色的烟气更浓了，从断剑的裂纹蔓延到右手，继而全身。就像透明的火，它们焚烧着灵魂，以生命为柴薪。
“我没注意到他的右手，”茱苓说，“他穿着那件诅咒的铠甲……我早该看出来的。”
“什么东西？你说什么铠甲？”
“狂王臂甲，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这件诅咒的铠甲。”
诅咒、带着阴郁的一个词，在这阴森森的地下大殿里说出来，更是让人不寒而栗。栾华本能地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追问茱苓：“这铠甲会怎么样？他从一群和尚手里得到的，之前一直都穿着也没有事啊？”
“狂王臂甲来自一个强大的域外天魔。它非常强大，被召唤出来就杀了好几个最强的大咒术师。镇魔塔最初就是为了封印他而建立起来的。后来昆仑的最后统治者繁缕揭开了它的封印，与它结下使魔契约……太长了、太长了……”茱苓似乎不想再回忆，匆匆打住，“总之，世界就是因为繁缕和那个使魔的暴行而毁灭。”
昆仑覆灭的真相一直是栾华苦苦探寻的谜团之一，此刻她却无心再询问。“不说那个了，”她紧张地瞧着茱苓，“能治好裴先生吗？”
“我不知道……这或许……”茱苓犹豫着，看着奄奄一息的裴寂，不知道在想什么。
“救救他！”栾华抓住茱苓的袖子，“既然你知道狂王臂甲，一定也知道解除诅咒的办法吧？求你了，救救他！”
茱苓被她摇晃得前仰后合。“等等……不要摇了……”她挣扎着说，“确实有一个能救他的办法。但或许你会不高兴……”
“不、只要你能救活他，我就高兴！救救他！”
“好吧。”
茱苓额前有一枚朱红色的长菱形印记，看起来像是描上去的花样。梁朝女妆中也有在脸上绘制纹样的，而且种类繁多，统称落梅妆。栾华初时见到，也没放在心上。但现在这印记却不一样了。它慢慢亮起来，透出金红色光芒，就像眉心里的一团火。不、不是火、栾华忽然意识到，那是眼睛，茱苓的第三只眼睛。
“这、这是什么？”
“退后。”
额前的金色竖瞳睁开之后，茱苓就像变了个人，冷漠严峻，拒人千里。她瞥了栾华一眼，走向倒地不起的裴寂，屈膝蹲下。“惟有死亡方能换得新生，”她将手覆在裴寂额前，最后一次回望栾华，“你想好了吗？”
“你、你要做什么？”
“拿走他的命。”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茱苓说，“就让你见识一下昆仑无数大咒术师的最高成就——蝶梦诀的精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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