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静寂之中，似乎有一滴水墨滴落在了清澈的水中，墨色在水中漾开，整个水面开始浑浊，悄然而迅速地发生着变化。
“滋呜呜呜——”刚挂了电话，赵伊萱的颅内就像是被一台拉响了开关的电钻来回切割着，血光乍现，大脑除了只感知到痛，耳朵像是失聪了，听不见周围的响动，甚至她自己说话的声音。
她捂住脑袋，像是一个被重新输入代码重启的机器，避无可避地被迫接受“电钻”划开脑袋后闪现的画面。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跳出来……
一米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撒下来，在树叶上闪动着钻石般的光华。树荫下，有一个街头篮球场。蝉鸣中参合着嘈杂的闹声，破坏了这份和谐。
“砰砰砰……”篮球触地反弹，节奏杂乱。篮筐下，一群杀马特打扮的少年跋扈地正在清场。似乎因为想要霸占这一处场地，或者干脆讹一笔钱。
“快滚，清场了，这里现在属于我们了。”蛮横无理的一群上，上来就推人。
“凭什么，我们正打得好好的。”几个身穿T恤的少年用汗衫抹了一把下巴处快要滴落的汗水，不满地反驳。少年们年少，血气方刚，哪里认得了怂，任由对方欺负到自己头上，灰溜溜地就离场？这要说出去，还不让同龄人笑话？
“你说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头清爽短发的少年被拎了衣领提了起来。两帮人怒目而视。双方很快剑拔弩张地杠上了。不知道是哪方先动的手，双方你一拳，我一脚，扭打成一团。
球场上嘈杂一片。
“砰、砰、簌簌……”忽然，篮球运球时擦过地面的声音忽然又规律地响起。只见刚刚滚到角落的篮球此刻握在一个少女手中。少女背对着众人丢出一球，擦网而过，她穿着一件样式老土的衣服，甚至有点邋遢。她的动作并不熟练，旋转之前却自有一番窍门，她的形容秀丽，体态纤长，亭亭玉立。她一手拍着篮球，动作并不非常娴熟，像是初学者的模样，但是拍得非常认真，脸上忽然闪现一抹兴味之色，衬托得眼睛突然变得清亮起来。
“哟，美女！”杀马特少年中有人吹了记口哨，言语之中全是猥琐的调戏，“要不要哥哥教教你怎么打篮球啊？！”
“诶？打什么篮球啊，陪着我们去唱TV吧，顺便喝点啤酒。怎么样？”杀马特少年的同伴们吹着流氓一般的口哨，纷纷起哄。
几个人说着，放开身下的学生，朝着少女走去，越靠越近。
“教我打篮球？”少女一脸迷茫，突然，一手托着篮球，迅雷不及掩耳地拍向了靠她最近的男人，“你们的篮球是不是这样打的？”
“噢！”练习篮球的一帮人惊呆了，许久发出一声赞许快意的口哨。还有人闷笑出声，表示这口气出的好。
一排鼻血顺着男人的鼻子留下，那人连咳了几下，侧头吐出了一颗牙，脸顿时变得比包公还要黑，被修罗还要恐怖：“你找死，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挨打的男人召唤同伴，眼看着就要对少女不利。打篮球的少年围拢过来：“喂喂，想要以多欺少啊！”
篮球队员中闪出一个阳光少年，撞开不良们，抓了少女的手就开始跑。
不良被撞得趔足，反应过来后，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站住！别管这里，先抓住他们，死丫头，你今天死定了！”
抓住少女的男子似乎对这一带非常，七拐八拐的，很快就甩掉了穷追不舍的流氓。
他们拐进了附近公园的小树林。为了避开追踪者的视线，少年一手托着树，用自己的背影将少女掩护在树与树之前，一边呼呼喘着气。少年寒汗湿的汗衫上，还有汗水留下的荷尔蒙的味道。胸膛随着气息一起一伏。
“你干什么？”
等人声稍远，少年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样子像极了壁咚人家，尴尬得整个脸像是熟透的红星火龙果。反观被他护在怀里的女子，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少年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嗯哼，你刚才那么做很危险，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一看他就像是没有谈过女朋友，说话间，居然还磕磕巴巴的，神情间的害臊却有几分可爱。
“危险？放心，我现在不会像从前那样会轻易死……”少女欲言又止，突然缄默，转身欲走。
少年看着她的背影：“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不需要认识。”
画面一转，换了一个场景。学校开学季，少年和少女再次遇见。他笑得露出脸上的酒窝，笑容比当初树叶上的水珠更耀眼：“真是缘分啊，这次可以告诉我名字了吧？”
她的眼睛眨吧，眨巴，如秋水无痕。
“缘分，猿粪还差不多，我们很熟吗？没看见，你的拥护者们差点把我的后背都灼穿了吗？再见，再也不见。”她一如当初第一次见面一般潇洒转身。
第三次见面，是在超市，他帮现金带的不多的她解了围。这一次，她第一次别扭地要了他的号码，方便以后把钱还给他。
他说：“不用还了，当我请你。”
她回：“我不喜欢别人欠我，同样没有欠着别人的习惯。我叫……”
“赵伊萱……”他轻易叫出了她的名字，笑得一脸灿烂，“我早问你的同班同学打听了你的名字。哦，我就在你隔壁班级，姜龚，美女姜，不，姜子牙的姜，龙共龚。”他似乎懊恼自己说了美女这个词，因为有些熟悉的朋友经常拿他第一次自我介绍时，拿美女姜介绍自己的名字，取笑他。
赵伊萱很大方，脸色也并无感情变化，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哦。”
“你一向都这样回答别人吗？”姜龚一脸无奈。他虽然不怎么健谈，但是好歹也是能够说上一整句话的，是她仅仅把他当做陌生人 ，所以惜字如金，还是因为她本身就不多话？
姜龚突然对眼前这个“冰山美人”产生了兴趣。他翻开随身携带的布包，里面除了有个篮球、鸭舌帽、手机之外，还有一本便签本。他随意撕下了一页，快速写下了一串数字，递给她：“我的手机号码，记得打给我……”
画面渐渐远去……
赵伊萱的手抖得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字条？姜龚……这些应该是她的从前，她认识姜龚最初时的场景。
如果昏迷时看到的场景可以骗自己在做梦，睡糊涂了，那么此刻，她是清醒的，脑袋里的东西也记得一清二楚。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手边的手机此刻又响了起来，以前觉得优美的手机铃音，此刻在空旷的地下通道回荡，显得有些刺耳。
她接了电话。
“赵伊萱，我已经到家了，你人呢！不是不让你到处乱跑吗？”声音有些刺耳，赵伊萱将手机拿离了耳朵些。刚过了20分钟，裴浩却到家了。他一定是把自己家翻遍了，没有找到她，此刻才来兴师问罪。
真是的，她刚才也没说自己就待在他家里啊。
只是，现在自己都想起来了，应该何去何从？应该继续回到裴浩家里吗？自己还真的回得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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