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枪声因回音而扩大，震得赵伊萱的心头打雷般轰鸣，像是有谁在她心口开了一枪。这是第一次，她亲眼看到有人在她面前被枪打中，脑海中却跳出一个血腥的画面。纷错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赵伊萱晃了晃脑袋，画面从她脑海中又消失了，从她这个视线，正好可以看到车库门口倒下的那个人。那是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身材干瘦，做打扮平常。
此时，他的脸色有些扭曲，双手死死地捂住伤口的位置，痛苦地在地上挣扎，不断有嫣红的血染透五指缝隙，渗出来。一只手机从他手中摔落，因为惯性在地上滑出一段路。男人并没有立刻死去，一手捂着胸口，艰难地想要把手够到手机。
“砰！”持枪者又补了一枪，打在男人的手上。他青筋冒起的手立刻抽搐不已。
因为她突然的尖叫，方穆和曜显然也发现了她藏身的地方，齐齐将视线投注过来。
“这个蠢材，居然在这里杀人！”方穆给人的感觉很稳重，集聚内涵。此刻居然爆了粗口，显然是怒了。
因为这一记枪声，停车场上一层的保安人员显然也有了动静，纷乱地声音涌入地下车库。
“砰！”躲避在暗中人对着伤者又补了一枪。
赵伊萱晃了一下脑袋，撞上身后的墙壁，死死地捂住嘴巴。当下那刻，她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冷意。她蓦然转头，对上一双冷血的眼睛，黑色的枪管口正对着她。看样子，凶手是打算杀掉她这个目击者，来个杀人灭口。
心惊肉跳中，赵伊萱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热得要爆裂整个脑袋，整个身体却如坠冰窖。
“住手！”方穆一声断喝。枪口一偏，手腕向上抬高了一寸，这时，楼道口已经有人下来，黑影回头不甘地看了一眼，身手敏捷地越过障碍撤退。他撤退的手法很是老练，跑出停车场，几个翻越，穿过栏杆，就不见了踪迹。
“在那！刚才那里有个人。”即使，抢手逃得再快，安保人员中还是有人发现了他一闪而过的背影，但看着凶手的身法，显然是追不上了。
“你怎么样？”有人扶起了中枪者，焦急地询问着，“喂，怎么样，可以坚持住吗？快，快叫救护车，打电话报警。”
“喂，好像有枪声，权叔！”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电话屏幕骤然暗了下去。刚才，就在枪击案件发生的当口，手机其实正在通话中。
现场一片忙乱。
赵伊萱木纳地站着，灵魂像是出窍一般，整个人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从头到脚轻飘飘的。是以，方穆一个劲地对她小声说话，比对口型，她都没有听见。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他们。在A市，方穆少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好，方先生，案发的当时，你们几个应该也在当场，请三位留下来等警察过来问完笔录再走……”
“好。配合警察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方穆已经不再看向赵伊萱。显然，她是错过了最佳离开的时机。
这时，赵伊萱才回过神来，看来，这一次，她是走不了了。
一个小时之内，救护车和警车陆续到了。中枪的权国军被抬上了担架，送进救护车。
急救车伴随着“滴呜，滴呜……”的鸣笛声渐行渐远。
到了中心医院门口，随着警察一同过来的，有王军驿和许泽笠几人。
王军驿目送着权国军下了救护车，一直紧随左右：“老权，老权，你醒醒。保持清醒！”
权国军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却一直死死地拽着保安人员的手，让他把手机交到他手上。
看见权国军的嘴巴一直在蠕动，王军驿知道他一定有话对自己说，伏低身子趴在担架上，把耳朵送到权国军的嘴边，听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话：“我原本以为大事……是看不上我的，真……好，想个警察一样殉职……”
“老权，别这么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放心，我一定把凶手给你揪出来！”王军驿紧紧握着权过军的手腕，像是在给他加油打气。
权国军的双眼湿润，里面充满了渴望，他的话没有说完，医护人员看他只有一口气吊着，不敢耽误，立刻将他送进了救护车，带上了氧气罩：“非医护人员让让，让让，退到手术室门外等候。”
转身，保安人员，将现场目击者带了过去。许泽笠他们见到赵伊萱在现场都是一愣。
赵伊萱此刻不敢看方穆的眼神，总觉得他的眼底深处带着阴晦的光。
与方穆和曜不同，他们是作为目击者被带回警察局的，而赵伊萱则因为胡怡丽被杀的事件，作为嫌疑犯被带回警察局。
三人被分开之前，方穆饶有深意地看了眼赵伊萱。赵伊萱明白，当初自己逃出来时，是方穆接应的她。他这一眼，大概是希望赵伊萱好自为之，不要把他的事情也牵扯进来。自然，在没有弄明白方穆和组织是做什么之前，她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赵伊萱自己根本说不明白。
事实上，她现在连谁在帮她，谁在害她都不知道。她不明白自己应该站在什么立场，又到底应该投靠到那个势力当中。
刑讯室内，坐了三个人。刘明、王军驿、许泽笠。许泽笠是特许进去的。
四方的小桌上有一盏台灯，昏黄的灯光把人影拉的老长。这直射眼睛的光线，让她有种睁不开眼睛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射入了眼睛里，让人不得不直面问题。
“对方是女孩子，我想，我们也不用这样吧？”灯光将赵伊萱的眼泪都逼出来了，刘明忍不住开口道。他在其余两人的默认下，将灯朝着另外一头挪了挪。
赵伊萱的心头一暖。其实，落到警察手里，未必不是最好的选择，或许她应该相信他们。
“什么名字？”
“赵伊萱。”
“年龄？”刘明例行公事地一一问了。赵伊萱则是有问必答：“19岁。”
“职业？”
“安澜高中的学生。”
刘明：“胡怡丽失踪的前一晚，你在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
赵伊萱心想，这个问题倒也不难。毕竟那天发生的事情，她也是记忆犹新。毕竟自己也是第一次爬下水道的管子，也是第一次在陌生人的家里住了一个晚上。这一点，即便裴浩不记得了，赵家奶奶和楼下那个头颈脱臼的老爷爷也是能够给她做个在场证明的。
赵伊萱虔诚而认真的答了，只是没有暴露方穆一行人，只说当时有不明身份的人找上门来，她和同学受到了惊吓，从窗户逃走后，一夜未回，留宿在了同学家里。
“这个同学的名字。你去他们家时，家里可有其他人，比如家长等可以证明？”王军驿不愧做了多年的副局长，审讯的工作一点也没有落下。这么一点功夫，他就想的那么全面了，考虑到赵伊萱口中的证人，很可能也是同伙人。为了彻底地调查清楚这起事件，王军驿说的毫不避讳，手中更是紧紧地拽着权国军的手机。
王军驿很久都没有这么强势了。照理说，他现在只是个看守资料的，录口供这种工作也落不到头上，只是一想到权国军浑身是血被送上救护车的场景，王军驿就没办法冷静。
他清楚，权国军这么做，肯定是为了帮助自己。
只是，他为何调查到精神病院去了？他想，他一定要逐步弄清楚，这其中究竟有何关联。为什么短短的时间内，从那个无头女尸开始，就接二连三地死人。
事到如今，他不认为一切都是毫无关联的！
这一切的关键点，居然都在这个小动物一般脆弱的少女身上。
他沉着黑锅铁似的脸，语气有丝急迫：“听说，你和胡怡丽的私人关系并不好，事发当天，你又怎么会与她在一起？是不是你砸死了她？！警察到现场的时候，你又为何要逃？逃去了哪里？”
赵伊萱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就连王军驿边上的另外两个人也都愣住了。
“嘛，嘛，她还是个孩子，不要拿出对付穷凶极恶的歹徒的逼供方式对待一个孩子。”刘明很诧异。王军驿看着人高马大，一向是个内心柔软喜欢萌宠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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