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黑暗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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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震慑,是将倾注了某些意念的精神力一瞬间爆发出来,只要是具备心灵之物都会受到冲击,并产生不同程度的震慑效果。

片刻前,在考虑如何用尽可能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时,以上描述便自动浮现在脑海中了。这是科尔留给我的常识性信息之一,是用来驱逐弱者的简易方法——顺便一提,对于那位大贤者先生而言,世间万物的实力区别似乎只在于弱到什么程度,比方说很弱、极弱、弱爆了之类的。

总之,我也是现学现用,不清楚具体效果如何……

突然的,重物倒地的沉闷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像是发出了某种信号般,接二连三的动静几乎是同时在各个方向重复着,转眼间就延伸了一大片,并朝向外围扩张。

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清,仔细分辨才知道这些声音差不多是同时发出的,只是与中心位置的距离不同导致了传递所需时间的差异。也就是说,只要计算从第一声到最后一声经过的时间再乘以音速,就能知道这招的有效距离大概是多少了——嗯,文艺青年的影响还是这么根深蒂固啊,每到这种时候就喜欢当成应用题来计算的习惯。

话说,为什么一个个都倒下了?我施加的意念明明是警告,对应的效果应该是因恐惧而退缩甚至行动不能——好吧,倒地不起也是行动不能的一种。

嗯……

算了,管他呢,问题解决了就好。

再次闭上眼,已看不见代表着敌意的血色,视野中更显昏暗。

集中精神来拓展感知的范围,在心灵震慑下陷入沉寂的区域很快到了尽头,各个方向开始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灵光,但依然是深深的血色。

继续扩张,星罗棋布的红点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不同的。

那是熊熊燃烧的,持续散发着光与热的火焰。外围是活跃不已的朱红,内层是澄澈而安静的苍蓝,对比强烈的两种色彩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叠加着,看似矛盾却又和谐。不过最重要的是那种光辉,耀眼的、灿烂的,穿透了重重黑暗,恍若在夜空中升起一轮小小的太阳。

那是永远像太阳一样,笼罩在光辉之中的莱依……等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我是不是该赶快凑过去沾光?

嗯……

反正迟早会在前面会合的,用不着特地找过去。

那么,继续。

仿佛没有极限的精神力如潮水般席卷了林间,边缘则像荡开的波纹一样持续着扩张,于是感知的范围每个瞬间都在成正比增长着。

很快,又一个熟悉的光辉纳入其中。

那是生生不息的,沟通着自然意志的绿色。不像层层包裹着莱依的火焰那样导致看不清本体,而是星星点点地飘散在身周,恍若流萤。但每一粒光点都是那样细碎而微茫,近似于空气中游离的元素,也只有在这种特定环境下才会清晰可见。

那是宛如绿叶衬托着繁花一般的,身为凡人的帕里斯。没有阳光的耀眼夺目,也不及月光的令人神往,只是温和的,温和的……很安静。

相比之下,旁边这位的光辉似乎更加暗淡。

不,准确地说,是一切都被封闭起来了。小小的、时刻笼罩其身的领域,不仅过滤着外界种种不利因素,也阻隔了内在物质的流失,就像个半透明的玻璃球。当光线照上去时部分反射、部分折射,没多少能渗透进去,也映不出真实的样子。

那是有着冰霜般的外表,在外人面前也像冰霜般冷漠的佛洛斯。可是呢,在那白雪之下,并不是一颗冰冷的心。

……

睁开眼,视野重归黑暗。

一片死寂中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比平常要急促一些,像是刚刚跑了一圈的样子。心跳也加大了力度,可以感觉到胸口的每一次震动传到四肢百骸。

大范围的心灵震慑加上更大范围的意念感知,我不知道所需的精神力究竟是多少,但相较之下,对于体力的消耗绝对是微乎其微的。可是比起这爆发般日益增强的精神力,体能方面显然毫无长进。可也没办法,这个躯体是先天不足又后天不良,活到十三岁已经是奇迹了——阴沉少年的黑历史啊黑历史,这里就不多说了,以免执念苏醒。

嗯……

果断甩开试图蔓延的思绪,向前迈出脚步。

枯朽的枝叶像是堆积了千百年,踩上去的瞬间便彻底粉碎成细末,仿佛走在雪地里。可是,在这一片阴森中听着异常清晰的碎裂声,在一棵棵看似枯萎的树木间感受着犹如死之寂静的氛围,就会有种脚下踩的不是树枝而是骨头的错觉,好像随时会有骷髅从土里爬出来……这种骨头碾碎的声音一定更脆啊,就不知道能不能踩动。

一路碾压过去,见到了以各种姿势倒地的魔兽,一个个都睡得非常安祥……虽然比较想这样说,但我知道它们其实是晕过去了,毕竟灵视状态下很容易分辨出二者的区别。

可怜的小动物们,就这样成了我试验新技能的牺牲品,也不知道会在冰凉的地上躺多久……希望能等到我离开以后,否则只好让它们再躺一次了……不,也许效果又会变异,要不要多试几次?

话说,我是不是太邪恶了?

呃……

不要纠结,不要纠结,一定是这个环境的问题,都是时臣的错啊!

再次甩开试图蔓延的思绪,继续迈出脚步。

经过某个体型较大的魔兽身边时,突然想凑近点看看,于是在昏暗的光线中仔细观察之。对比脑中的资料可知,这是一种被称作影狼的弱小生物——以某大贤者的概念而言。

看着对方安安静静睡着的样子,就像只乖巧的大型犬类。这毛茸茸的爪子、锐利的牙齿、尖尖的耳朵,真是越看越想摸摸……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已经动手了。

试着抬起前爪,沉沉的。

接着掰开牙关,紧紧的。

然后捏捏耳朵,软软的。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玩的不亦乐乎啊……该说是童心未泯还是什么呢?

一手轻轻抚过半人高的头顶,无意间移到了额心的位置。

这是灵核的所在,当两人这样彼此相触便是灵魂最为接近之时。但,若是被掌握了灵魂之力的人单方面触及,就等于将自身灵魂毫无防备地暴露出来,是非常危险的事。

不过,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对方能够明白我的想法,只是——

巨大的兽眼猛然张开。

站在侧面,盯着那近在咫尺的血色之眸,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而对方也依旧纹丝不动地伏在原地,只是转了转眼珠然后默默看着我。

大眼瞪小眼?

看谁像个木头人?

谁来告诉我这是神马状况啊,玩脱了吗?玩脱了吗?

呃……

不曾移开的手仍放在对方额前,仔细分辨就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意念:深深的畏惧,以及……理解?

嗯……

明白我的意思的话,就眨眨眼吧。

脑中的想法并未化作声音,但对方显然接收到了这股意念,乖乖地闭上眼又睁开,用无害而又无辜的目光看着我。

好孩子,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大型犬类先是安心了几分的样子,刚打算试试活动一下的样子,随即又可怜兮兮地缩了。

没办法,凡事不能说的那么绝对啊,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过,我只是想安静地离开,你不会反对吧?同意就眨眼。

大大的眼睛眨巴着。

嗯~真是个好孩子。那么,不介意送我一程吧?

嗯……

就这样,在和谐友好的沟通下,这只影狼表示非常乐意接受坐骑的工作,稳稳地载着我开始奔驰——果然,爱与和平才是王道啊。

嗯?说了不会伤害你的啊,为什么还是不放心呢?

诶?野性的直觉啊,这种东西——

的确很准呢。

嗯……

就这样,骑在大型犬类的背上,遥望着一道道树影从黑暗中浮现又迅速从两旁掠过,听着空气擦过耳廓的呼啸声,沉浸于这飞翔般的失重感所带来的自由。

自由。

这是个充满了无上吸引力的名词,对于某些人而言比任何毒品都更能魅惑人心,使人疯狂,甘愿为之付出一切……至死不渝!

……

心脏一阵阵地疼痛着,很难受。

无法消弭的疼痛。

不曾止息的疼痛。

无论怎样努力去习惯、去忽略其存在,甚至多少次觉得已经摆脱了那片阴影,可事实证明一切只是徒劳,因为这种疼痛感早已融铸成血肉的一部分,因为这是躯体自身的记忆在以最直接的方式铭刻着——

高速运动突然停下了。

好在紧紧搂住了狼脖子才没被惯性甩出去,倒是脑子里堆积的思绪和心底沉甸甸的情感洒落了一地,以至于整个人觉得轻松多了。

呃……

果然,待在这样笼罩着负面力量的地方本就容易被侵蚀,何况我这过度敏锐的感知能力总会对外界意念全盘接收,更是会在不经意间便陷入阴暗——好不容易文艺青年的影响力下降了,现在轮到阴沉少年崛起吗?

话说,为什么停下了?

身为坐骑的影狼毫无猛兽风范,想要逃开却又不敢的样子,而造成它这种恐惧感的源头……依然是我?

呃……

不用害怕,只是想了些不合时宜的东西罢了,什么也不会发生的——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

喂,作为行走在黑暗中的种族,这么胆小怎么行呢?

诶?是本能反应啊,这种东西——

果然很敏锐呢。

嗯……

所以说,果然还是环境的问题吧,那么先去有光的地方好了。

心意相通的坐骑一跃而起,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飞奔着。于是我不得不用更多的精力来维持平衡以免掉下去,不过这样一来就没那个闲心去乱想了。

总之,片刻之后,顺利接近了森林中最大的光源——

「艾维利安?」

及时发现了我的存在,红发少年手中的大剑停滞了挥砍的趋势,避免了误伤,更避免了这上好的坐骑成为满地尸体的一份子——不过没关系,一定时间后就会刷新,或者说是复活。

「这个,可以骑上来吗?怎么做到的呢?为什么会这么听话呢?」

『好好沟通的结果。』

莱依的好奇心是很容易满足的,得到答案就不会再有半分纠结,所以在最初的关注后很快便转到重点。

「走吧,去找其他人~」

只见红发少年挥剑一指,颇有几分热血型主角的架势。这种时候,作为被光环掩盖的配角只要默默跟随其脚步就好,但——

『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不知道啊。」

『……』

面对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与朝气蓬勃的姿态,就会有种前途一片光明道路宽阔平坦的感觉。在这主角光环的照耀下,似乎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就算随便乱跑也绝对能和大家会合的是吗?

闭上眼,快速搜索了一下那两人现在的位置。

『这边。』

指示方向后,我一马当先地出发了。经过几次呼吸的时间,红发少年便展现出他那超人的体能,非常轻松地跟在一旁。

能够像这样用自己的双腿尽情奔跑,用强健的身躯挥洒着青春,似乎也不错的样子啊。

果然,待在莱依的身边,我的血也会变得温暖起来吗?

这样的话,或许终有一天,浸透了黑暗的这颗心能够得到净化,属于阴沉少年的执念也可以彻底安眠吧……我可以这样期望吗?

……

不久,顺利会合。

对于我们的到来以及多出的坐骑,帕里斯毫无意外之色,省得再解释什么。毕竟有佛洛斯在,他的感知能力可是比专业还专业的,时刻掌握全方位动态无压力。

总之,宿舍成员到齐了,今天的探险算是完成了第一步。

没错,这只是开始。

嗯……

这里不得不说明一下相关背景。

最初就说过,学院的范围非常之大,对于永远真相不明的新生而言只有个模糊的概念罢了。我也是一样,所以在好不容易找到仅有的部分地图时,才发觉这个地形实在是……太奇葩了。

以正六边形的中央之塔为核心,学院内的一切几乎都是对称分布的,很多区域的分界线更是以此形状放大而来。

最内层是同为正六边形的中央广场,然后是沿边线整齐拼接的六大功能区域,按顺时针方向分别为竞技、教学、宿舍、休闲、商店与管理区。这些都是充满鸟语花香的平原地带,也是学员们日常所在的安全区。往外是六片森林连结环绕而成的屏障,各对应着不同的上位属性力量,接着开始过渡到丘陵、盆地、高原……

这样说,大概还是太抽象了吧。

具体点的话,比如宿舍区,在地图中只是不起眼的碎片,但实际面积不亚于北方帝国的都城——本消息来自八卦男罗伊特,也不知他是道听途说还是亲自测量过,反正能保障准确性就是了。

总之,生活在这种奇葩地方,出门逛个街吃个饭什么的都得用传送阵。

无数传送阵构成了四通八达的网络,但从不标明文注会通往什么地方,乱跑的结果很可能就是有去无回——据说每年都有新生误入危险区,然后在血的教训下明白了这一事实。不过在了解规则后,即便是在全然陌生的地方见到全然陌生的传送阵,也能知道另一边的大概状况。

简单来说,学院内的传送阵分为三类:纯黑,纯白,其它。

这里指的并不是法阵本身的颜色,而是承载之物。户外看亭台,室内看底座,什么都没的至少还有地板。

各种色彩表示不同的含义,混合色可以搭配出很多类型。其中,纯黑是由点到面,也就是会传送到特定范围中的随机一处,同时也表示更接近外部危险区域。白色则刚好相反,无论位于多远的地方,一律通往中央之塔。这两种都是不可逆的单向传送。

由此可见,要从学院各处到达中央很简单,只要找到最近的白之亭,一瞬间就行了。但相反的,往外走就困难重重了,因为黑之亭只存在于主要结点,传到某个区域后往往要走上很久才能找到下一个——坑爹啊,运气差点的话根本省不了多少路,传到什么奇怪位置就更悲剧了。

总之,在学院里探险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人才会有的念头,尤其当目的地很远时。

所以为了节省时间,我们从宿舍区传送点进入了黑之亭,但这样一来势必会分散开。好在四人中就有两个感知距离超远的,剩下两个方向感也不错,于是能够顺利会合且不偏离路线。

那么,接下来就简单了。

呃……

话是这么说,可是真的好远啊,只靠步走绝对会累死——至少对我来说。

于是,为了更加节省时间,决定用更有效率的方式前进。

「那么,我在前面等你们。」

话音刚落,白发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作为空前绝后的空间属性,瞬间移动什么的对佛洛斯而言就和呼吸一样是本能。可正因为是本能,他能百分之百成功转移的只有自己一人——至于失败的后果,为了和谐,请自行想象。

「走吧走吧~」

莱依兴致勃勃地喊着,下一刻便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

剩下的帕里斯,就没有这些逆天能力了。

不过没关系,这儿还有个全自动的交通工具,搭载两人完全没问题啊……对吧?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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