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冥河向北,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山脉。那里寸草不生,只有一座石头城堡。这座城是属于萨莉拉的,只有她和卡珊德拉住在里面。
艾菲躺在萨莉拉的床上,意识变得清晰。
她感受到了光线,那是烛光带来的温和,也是手掌紧扣带来的暖意。艾菲逐渐看清了人影,她的左手被萨莉拉紧紧握住,手背则贴在冥界公主的脸上。在萨莉拉身旁,还有一位长发女孩儿,她正是救下艾菲的卡珊德拉。
她们都在沉睡,萨莉拉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痕。艾菲不想惊动她,只是默默地望着天花板。很遗憾,她还是惊动了沉睡的人,而且是以尖叫的形式。
那天花板太过可怕,让艾菲无从适应:一颗颗骷髅头满布房顶,呈现出烛灯带来的橘黄色;水晶吊灯在正中央悬挂,把那些可怖的骸骨照耀的清晰可见。
巨大的蜈蚣从骸骨的眼窟窿里溜走,钻到了另一颗头骨里面;毒蛇吐着信子,三角形的脑袋如同骨头一般花纹。
艾菲浑身颤抖,她从未受到如此巨大的惊吓,不由得钻到了萨莉拉的怀里。黑暗魔女被艾菲惊醒,她早就料到了这事儿:“艾菲大人,您只能忍一忍了。我没有任何办法来改变这个装饰,因为这城堡本身就是活的。”
艾菲什么也听不进去,她身上直打颤:“我的天!这到底是多么猎奇的摆设!虽说在冥界游走了一段日子,但是如此可怖的场景,生前死后都是头一遭啊!我连睁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这太恐怖了!”
她心灵深处都在惊颤,只得紧紧抓住萨莉拉的两臂,吓得不敢抬头。
萨莉拉皱起眉头,温柔的抱着艾菲,不断地安慰她。
在一旁的黑发少女轻轻揪着艾菲的衣角,细声细语的说道:“艾菲大人,请您不要如此激动;萨莉拉姐姐的伤口还未愈合。”
听到卡珊德拉的话,艾菲才意识到自己手上有很热的触感,抬起手一看,才知道是血。那是萨莉拉手臂上的伤口留下的,与巨人一战中,他们使出的强烈飓风,对萨莉拉带来了不小的伤害。
两人对面而坐,不一会儿,萨莉拉流下了眼泪。艾菲知道她为谁而流泪,更知道她泪水有多少思念和悔恨。
艾菲为她拭去眼泪,轻声说道:“萨莉拉,你拥有着一颗炽热的心脏;在这混沌的乱世之中,依旧熠熠生辉,无比美妙。”
“若是说,冥界主宰塔纳托斯最爱世间闪耀的灵魂,那么你就是他的所有收藏中,最闪耀的那一颗。”
萨莉拉哽咽着,不愿回话,只是默默地接受艾菲的安抚。
“我该如何向你表达我的心情,艾菲大人!”魔女的心中在呐喊:“你改变了我那执着于怨念的内心,告诉我温暖的涵义,并让我想起了生时的那份良善。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您,却被命运如此愚弄,使得我们阴阳两隔。”
“再一次看到您的容貌真让我感到惊喜又失落。我无从帮您恢复生命,却又无法抑制再次见到您的喜悦之心;这令我悲痛不已,更让我自责,甚至难以呼吸。”
她一再的抹眼泪儿,不论艾菲问她什么,萨莉拉也只是摇摇头,之后哽咽无语,继续哭起来。
“那么,我们从这个开始吧。”艾菲拿出她的荷包,提问道:“跟我说说有关于这个荷包的故事吧。那位伟大的圣赫拉芙女王为什么会帮我找到这个?”
萨莉拉渐渐收起哭声,并将女王厄娜瑞忒突然进入军营的事情告诉艾菲;末了她补充道:“那位大小姐每晚都有读日记的习惯,就是您留下的那些文字;还有,她现在也会和我们一样,找一个固定的时间在你的门前留下一束花朵。”
艾菲愣住了,她想起了艾卡斯特,想起了梅丽和格尔特;那么一瞬间,她又想起了艾罗:“他怎么样?我是说,你们团长。”
艾菲觉得这句话一定是白问了,因为听到这话的瞬间,萨莉拉又哭了起来。艾菲知道,此时的艾罗一定也满面惆怅的望着月亮,她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一阵心悸让她难以忍受。
“我知道,我给他留下了太多伤痛,恐怕这会令他一生都难以愈合。但是,现实造成的隔阂已经无法让我们相见,我不想再加深他的痛苦,更不知道该如何让他再次面对战争时期的爱情。”
“萨莉拉,女王大人是个怎样的人?你知道吗,我曾经有机会见到她,可是却错过了。那时候我等在谒见大厅的门外,心里面砰砰直跳,真是紧张极了!她平易近人?还是威严庄重?抑或是沉稳冷静……”
艾菲把话题转回厄娜瑞忒的身上;并试着让两人都从悲伤的情绪中逃离出来。
“要我说,她只是个古灵精怪的深闺大小姐罢了。受了苦会撒娇闹脾气,被人比下去,就会拼命挣回来;比起贤王这个称号,她更像个小孩子。”萨莉拉回忆着厄娜瑞忒的种种生活细节,如此说道。
“但是,我终于还是放心了。我说过,你们是我留在世上的唯一珍宝,我不希望你们因为仇恨和痛苦而一蹶不振。”
“当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便在想,这就是我对命运女神留下的最后的反击,你们会成为真正的英雄,就像西圣地开国时期的七贤者那样;会斩杀灾厄和征战,成为和平的缔造者。”
“正因如此,当女王来到的时候,我庆幸艾罗能够保持理智;并为琳的稳重感到骄傲,更被你的行为深深感动;我真是太喜欢你们了。”
艾菲说着话,感觉头晕恍惚,她重新躺下来,对萨莉拉说道:“可以帮我带个话回去吗?给艾罗和厄娜瑞忒女王。”
当萨莉拉从冥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光景。
艾菲把珍爱的荷包送给了萨莉拉,并告诉她:“用这个来盛装你最喜欢的钱币,一定能让你的内心也满溢幸福。”
在帐篷里,萨莉拉将艾菲的话带给了厄娜瑞忒,同时,除了艾罗之外,侦察团的成员们都在倾听。
“女王殿下,这是多么可爱的孩子们。请您引导并支持他们,我坚信,他们会成为这片大陆新的英雄传说。”
厄娜瑞忒正襟危坐,她把萨莉拉口传的每一个字都认真的记在心里。
女王的内心是无比震撼的:“我们都说她是个令人生畏的魔女;我更是觉得,她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守财奴。但是,哪有守财奴为了这份情谊以死相拼?”
“哪有令人生畏的魔女会拥有如此善良的内心?她阴寒的外表之下,潜藏着炽热纯良的内心;不明所以的行为之后,隐匿着体贴与温柔。”
厄娜瑞忒用王族的礼节向萨莉拉道歉:“尊贵的冥界公主,我对您的误会真是十足失礼的举动;请您原谅我的浅薄与无知。”
“另外,请您传话给艾菲女士,圣赫拉芙女王厄娜瑞忒向天起誓:我会誓死守卫她留下来的每一颗珍宝,绝不会让他们失去光泽,沉沦暗淡。”
最后,艾罗也听到了艾菲想要对他说的话:“我挚爱的恋人,我爱你。”
据说,艾菲在听到了厄娜瑞忒的回话之后无比高兴,整整乐了一天。但是,几天后,萨莉拉翻遍了整个冥界,也没有再找到艾菲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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