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马尔斯的悲鸣.13

走进神殿之内,两人惊叹的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神殿大厅里,一切都只能用巨大来形容。

青蓝色的地面,不知是什么材质,它形同镜子,把这两人的身影清楚的映照出来;正对着西面的墙壁之上,近十米高的马尔斯神像英武不凡,他的右手举起圣剑,左手紧紧抓住斗篷的一角,目视前方,表情刚毅。

再看那些支撑神殿的石柱,它们保持着西圣地时期的风格,用百年的筋骨撑起这座神殿,光是见到它们就足够见证百年前的繁荣盛世(或许,这也是长年以来,很多旅者大多都会优先选择这里来瞻仰马尔斯王圣像的主要因素)。

空旷的大厅之内,除了西面的神像,就剩下北侧的怪异景致了。

在神殿北面,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陶土罐,它足有五六米高,呈透亮的橙红色,甚至还散发着微弱的红光。罐子的颈口被四条粗大的铁锁链缠绕,罐底则不偏不倚的画着一个魔法阵——塔纳托斯的契约文字就在上面。

在罐子前方,站立着手持巨斧的战士雕塑,一共四个,分列排开,就像囚犯行刑前,刽子手的队列。

大厅的温度很低,艾罗怀疑地面的材质是特殊的冰块。虽说想要快点儿离开,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已经不见踪迹的厄忒莱德。

“我说,艾菲喵,现在要怎么寻找?”艾罗向身边的女猎人求助。

艾菲蹲伏在地上,艾罗送给她的水晶眼镜作用非常;现在可以轻松的发现更多细节:地面上有一层微薄的灰尘,想必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进出;而那个陶土罐散出来的光亮刚好能让艾菲看到一排脚印。

她循着脚印的方向低头行走,一直来到了站在正中间的战士雕像前。那个雕像纹丝不动,也丝毫看不出任何痕迹,但是艾菲确认,雕像底下一定就是传言中的地牢。她示意艾罗过去,一同寻找打开石像的机关。

“你确定?”艾罗有些怀疑。

艾菲生气了,她瞪着眼睛直盯艾罗,吓得那男人赶忙点头致歉。

艾罗观察了石像一会儿,轻轻用手一推,竟然就把它挪开,这让一旁的艾菲目瞪口呆。她使尽了浑身力气,也没办法动摇它分毫。

“这石像是木制的。他的底座一定有个弧形的滑道,腿的位置固定着滑道上的轮子:这样,只要顺着滑道的方向移动,就可以轻松地挪开这东西。”艾罗的表情得意,他满心希望在心爱的女神面前展现自己博学的一面。

但是艾菲却不这么认为,她觉着艾罗这么做就是在嘲笑她;她并不回话,纵身一跃,跳进了雕像底下的秘密通道。艾罗望着已经走下去的艾菲,自言自语的提出疑问:“这机关设置巧妙,若非深知此事想必很难找到。这个厄忒莱德究竟是什么人?”

神殿的地下空间,仿佛另外一个世界。这里有纵横交错的通道,还有些不知做什么用的房间,它们都是独立的,安装着铁门。一直向北,在主道上前进,能逐渐看到光亮,当他们完全看清自己眼前的光景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一个大厅。

这里在北面供奉着马尔斯的神像,这个神像就小的多了,几乎是马尔斯王的等身大小;那把宝剑散出金闪闪的光亮,却不见了背后的斗篷。在神像之前,摆放着一个被打碎的陶土罐子,罐底的法阵已经失去效力,单纯的沦为了涂鸦。

“那妖魔早就被放走了……”艾罗这毫无精神的发言让艾菲心头一震。侦察团长再一次言中了令人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我们还是先去找厄忒莱德,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艾菲咬了咬牙,拉紧艾罗的衣袖,朝向方才漏过的那些小房间走去,按照厄忒莱德的说法,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地牢没错。

这两人回到那个阴暗的厅堂里,纵横交错的独立单间牢房让他们看着眼晕。这要怎么做才能把两人找出来?艾菲已经犯了难,她认为总不能愣在原地,因而决定一间间打开牢房。

艾罗拉住了她:“艾菲喵,这么做就算打开牢门你也找不到他们。”

“那该如何?”艾菲追问他。

“既然我们已经确定来时所说的可能性,那么所谓布克国王就真的是妖魔所化。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一直不放过厄忒莱德,却又不加害他。”

“如果这样,我们跟他一同行动的消息可能早就在这场陷阱之中了,只可惜对方认定我们是凡夫俗子,若知道这里面有个魔法师,他就不会如此大意。”

艾罗的话道出了这个陷阱的关键。帝国国王用魔法囚禁了与艾罗一同行动的厄忒莱德,如果是一般人,就算跟了进来,他们没有破解之法,白忙一场之后,也就悻悻回家,不会有人再来追究。

可是不论如何计算,即便是妖魔,也休想逃过命运女神的体贴照顾。这两人偏偏是来此地刺杀国王的刺客,而其中的这位艾罗又是个深不可测的魔法师。看他在艾菲面前自信十足的表情就能知道,布克的准备统统白费了。

艾罗让艾菲躲到刚才的神殿厅堂里,自己则站在牢房的正中间,伸出了右臂。他没有任何咏唱动作,手掌中心出现了耀眼的白光,接着绿色的光点像萤火一般布满了整个房间。

艾罗伸出来的右手猛地向上一提,就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忽然响起,将所有的牢房都炸的粉碎——每一个牢房里面,都画着红色的魔法阵。

此时的艾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躲避在马尔斯神像之后,按照艾罗所说死死堵住了耳朵,当她发现房间不再震动,便听到了人在哭泣的声音。

她从神像后面转过来,竟看到厄忒莱德和芙兰朵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由于布克没有想到有人能够破解他的伎俩,因此才让这三个人轻松逃离。

他们在酒馆里住下,整整三天,才辛苦的让芙兰朵恢复了正常的神智。

艾罗看到了她的眼睛,芙兰朵·菲格罗亚的眼睛与自己的生死之交一模一样,这让他不禁想起了那个充满回忆和浪漫的年轻岁月。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芙兰朵这个不幸的消息,只好拉着厄忒莱德一同到自己的房间商谈。

屋子里,独留下了艾菲与芙兰朵两人。

“您真是好人艾菲大人。”芙兰朵身体虚弱,她坐在床上,背后倚着枕头。艾菲将药水小心的递给芙兰朵,微笑着摇头。听过了那个故事的艾菲,在这几日也终于得知了艾罗心中的秘密。

她为这位姑娘的身世感到可怜,更为她的哥哥菲格罗亚的爱情感到痛心。此时,艾菲也终于多少了解了艾罗那反差极大的因由:“他是个被现实击败的男人,更是个不会妥协的英豪,我坚信,他会回来的,以英雄之姿态。”

想到这里,艾菲不由得笑出了声,她连忙捂住了嘴,背过身去。

“您的恋人,那位艾罗大人,也是了不起的人啊。”芙兰朵喝下药水,微笑着说道。

艾菲瞪大了双眼,呆滞的回了一声:“什么?”她尴尬的笑脸上有些泛红,似乎是畏惧芙兰朵重复方才的话,艾菲连忙追问:“芙兰朵妹妹你在说什么?那人并不是我的恋人啊。”她两臂伸直,手掌左右摆动,极力否认着。

这一回,轮到芙兰朵感到错愕了。她闪着纯真的大眼睛,修长的睫毛像一把羽毛扇,上下翻落。

她喝下剩余的药水,歪起头想了想,接着说道:“但是,您总是盯看着他的脸庞,偶尔还会露出温柔的笑容;您总是跟在他身边,很少见到您独自待在什么地方;更会跟他吵架拌嘴,争论很多事情,但是您表现的很快乐,像是我与莱德一起吵闹时展露出的表情。”

这话让艾菲感觉如鲠在喉,没有办法出声。她愣住了,心中开始产生疑惑:“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与我们只是相处了短短三天,就可以看到这么多我从未察觉的事情?我对于艾罗,难道表现出了爱意?”

“这怎么可能,我怎会轻易的掉进那个怨妇的圈套,我一直严防死守,绝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不会让他进入我的内心,盗走我的爱恋财宝;一旦宝箱被人打开,我就必然受到诅咒。”

她开始用力摇头,声调也变得尖锐:“这怎么可能呢?芙兰朵妹妹。我只是在监视他,保证他不会做出蠢事……因此才会盯着他,也会跟着他;更不能让他恣意妄为,因此才会尽副官的本分——不,是尽助手的本职,阻止他胡思乱想,带来无比糟糕的结果。”

艾菲说罢,狠命的点着头,仿佛她要说服的并非是芙兰朵·菲格罗亚,而是她自己。芙兰朵看她那般慌乱,心中觉得这是何等的可爱。她也有些于心不忍,便干脆认同艾菲的否认,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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