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悲伤总是相伴左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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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塞冬历一年,初春,18日。艾罗说一定要记住这个日子,因为那一天是他陷入绝望世界的纪念日。

在刚刚结束不久的世界会议之上,全票通过了波塞冬历;而爱琴大陆开始使用这个历法的第十八个日头的匹斯王国东部,下起了夹杂着冰碴子的雨点;雨不算大,但是寒冷刺骨。

王国东面毗邻圣赫拉芙西侧的甘雄男爵领地,几个月前吵闹一时的大新闻:匹斯王国东部的小镇开采出了巨大的金矿。来自四面八方的淘金者涌向了这个小镇;他们曾经借宿在圣赫拉芙王都的酒馆,也屈居在甘雄男爵的马厩里。

“那金矿是我的。”甘雄男爵说。即便聪明的老管家早已辞去职务,回到乡下与女儿团聚;重情重义的约瑟夫离开宅邸,找了个种地的营生安度余生;大部分的佣人离开男爵,现在只剩下几个年轻的警卫团成员与甘雄在一起。

理所当然的,甘雄男爵再次站到那个高台上,用煽动性的语言把领内的人民点燃;平民大军浩浩荡荡的越过山岭,他们手持斧子镰刀,也有人举着棍棒和菜刀。

小镇里,镇民以部分金条为代价请求淘金者相助,也形成了规模不小的临时军队,准备与甘雄男爵决一死战。

在附近进行地形与经济情况调查的硫克斯勒反应迅速,派遣骑士团阻挡了赫拉芙的进军;同时在17日的夜里,也就是艾罗他们进行国王刺杀行动的当天,一位密探来到了“麻烦商会”的店铺里,对艾菲说明了一切。

他宣布了硫克斯勒的口谕,艾菲在匆忙之下,准备独自前往东部地区的金矿;蕾姆泽阻拦不住,也跟着艾菲一同去了那里。被留下看家的艾米米无法在黑暗中独处,一路小跑的来到了艾罗面前:命运女神准备的引子已经齐全,接下来就是拉开大幕准备正剧的时刻。

侦察团全员策马扬鞭,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艾菲身边;艾罗与萨莉拉先行一步,这两人竟然都能飞翔在空中。

今天没有耀眼的阳光,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水。阴沉的天空中划过几条闪光的裂痕,许是裂痕太深,同时也传来了天空轰然倒塌的声音。冰晶落在艾罗的脸上,能看到他眉头一阵阵抽出;此时的侦察团长,连心底都已经结了冰。

“她不会有事的,没错吧?”这男人时不时要回头向着擅长占卜的萨莉拉寻求一个安心的答案。

但是飞翔在他身边的萨莉拉却总是露出无比难看的笑容,颤颤巍巍的说话:“当然了,如果我们能再快一些,就更加的……呵呵呵……”萨莉拉垂下了头去。

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遮盖住她的眼睛和脸颊;萨莉拉不比艾罗好到哪里,她心急如焚,早已无心多说一句话。

终于,一切如同命运女神所愿的那样,侦察团全员陷入了绝望的景致。

——冰冷的雨水让矿山失去了颜色,一拨人站在山上,手上拿着镰刀斧子;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坐在人群中央,他被山下的人们吓得面无血色,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的裤子湿了一大片。

山底下,矿洞附近聚集了一大批拿着刀枪的淘金者,他们后面则是举着大石块儿的镇民。这两拨人有一定的距离,如今,他们都呆滞的看着中间空地上的三个人。

一位身披黑铁盔甲的英伟骑士站在那群淘金者的面前,他的胸口被一根钢枪刺穿,早已经魂归天宇。他是站着死去的,他的头转向身后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他那黑色的长发在空中飘扬,就像守护信仰的永恒旗帜。

在他身后,一位金发女性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她的额头被石块儿打破,涌出鲜血;戴在她眼睛上的水晶眼镜也被击碎;她的眼睛流出泪水,嘴里面呼唤着恋人的名字。

看到这一幕,艾罗几乎拔光了自己的头发。他惨叫着奔向倒地不起的艾菲,他发现自己竟然变得不会说话,只能嚎叫。他抱起艾菲,只能“啊啊”的叫个不停。

侦察团团员们跟着赶来,他们被惊呆了,艾米米嚎啕大哭,法尔诺瞪大了双眼;琳颤抖着身子与艾米米和萨莉拉抱在一起。没有人注意到艾菲身边的蕾姆泽,她跪在那里,依旧面无表情。

艾罗大哭着求她说明因由,可是她却摇着头,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成团长的请求。

命运女神再次大获全胜,她成功的让这对情侣阴阳两隔;让这些刚刚找到了家的感觉的孩子们无家可归;让仇恨卷汲起悲伤与承诺,如同龙卷风一般矗立在天地之间。

这是她喜闻乐见的场面,更是这对可怜的恋人无数次……

那么,该如何表彰命运女神出色的构思与不凡的创造力?还是倒回些时间去,比如那该死的17号的夜晚——一切罪恶的元凶。

艾罗几人出发之后,留在店里的三个人坐在餐厅的长桌上聊天。艾米米在抱怨“恐怖巫婆”萨莉拉的种种恶作剧,艾菲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听着她们在赫克托斯时遇到的一些不为人知的趣事。

就连一向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的蕾姆泽竟然也不声不响的坐在艾菲身边,听得津津有味。

“或许我早就应该像这样跟她们一起聊天,一起欢笑;看呐,艾米米是多么的高兴,她每个夜晚都会因为思念家人而背负痛苦,有时甚至会在噩梦中惊醒;至少今夜,她会遇到一个难得的美梦也说不定呢。”

艾菲这样想着,不由得托起腮,温柔的看着高举双手的艾米米。

艾罗几人的出征并没有让艾菲产生任何的担忧,经历了前两个国家的任务之后,她比任何人都自信,这个侦察团是最强的。

正当她认定,这将是个幸福无比的夜晚,在明日天亮之后,大家伙儿就会一起讨论,如果长假到来,他们会到哪里去旅游,又或是到哪里去休闲——那位命运女神的使者将毒苹果送到了三人面前:“艾罗团长在吗?我是硫克斯勒将军的侍卫,有重要命令下达。”

他的音声平静,就好像是诱惑公主的老巫婆。

艾菲走出来迎接,艾米米和蕾姆泽都跟在后面。

密探头戴连身帽,并不愿露出真容,见到艾菲出来,便直接传达了硫克斯勒的命令:“艾菲副官,请您快随我前往东部发现金矿的小镇。”

“现在硫克斯勒将军虽然已经阻挡住了圣赫拉芙的民众,但是情况仍然危急;我们需要侦察团的力量。”除此之外,这人不愿意多言其他的情报。

精明的蕾姆泽上前询问道:“请你说明这究竟是怎样一场危机,而且硫克斯勒将军打算让我们做些什么?”小姑娘的问题让密探顿时语塞;他推脱说军情紧急来不及细说,一边再次催促艾菲行动。

蕾姆泽拉住了艾菲的手臂:“艾菲大人,这个家伙很可能是个冒牌货。硫克斯勒将军是一位思维缜密的优秀将领,就在不久前,我还身为他的密探执行过很多任务。简而言之,那位大人是不可能下达这种毫无指向性的命令的。”

她抓着艾菲的手还有些颤抖,虽然从那毫无表情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体现。密探听到蕾姆泽的话表现得有些激动了,他露出胸前的勋章,极力表明自己的身份,更说出了自己的所属编队和真实姓名。

艾菲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一直警觉着命运女神的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糟糕的发展。她轻轻抚着蕾姆泽的头顶温柔的问道:“蕾姆泽妹妹,你总是这样面无表情的,让姐姐很是担心呐;不如我们同去那里,也好有个照应。”

说罢,她又对艾米米说明了情况,让她等待艾罗回来,并告诉他自己的行踪。

艾菲不知道自己此时在想些什么,她的右手紧紧抓住胸口,心中产生了莫名的恐慌:“艾罗,我想你一定早已忘却这事情:每当你精神十足的起床,就会有非常悲惨的命运等待着你。而那个命运,这一回是否会轮到我,或是说,轮到我们?”

“我不知道该如何行动,请你告诉我。我曾清楚的记得,你带领新兵们前往讨伐盗贼时,费心费力的引导他们,直到平安的把那些孩子带回来,没有一个受到伤害。”

“但是,爱情的甜蜜似乎让我们都失去了这种警觉,而命运女神已经看穿了这件事,我们可能会输得一败涂地。”

“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感到充满自豪。因为能让你失去警觉的人是我,而并非其他人。我是个注定不会得到幸福的女人,这征兆已经说明一切。”

“或许我会活着见到你,但如果一切都如了命运女神的心愿,我只希望,你不会因我而从此堕落,那将是我最大的悲伤。”

她越是心慌,所思所想就越是有些离谱。蕾姆泽的手用力握了握,把艾菲的思绪拽了回来,她长出一口气,暗自感叹起来:“瞧我都想了些什么,或许只是需要处理一些简单的军务罢了,还有可能提前回到圣赫拉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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