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月筱寒从外卖手里拿了披萨，回到地下室，打开密码锁进了屋子。
红蛟躺在床上渐渐苏醒过来，她在路上尝试逃脱，被黯月筱寒击晕，现在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地下室中。房间装修的非常不错，一股爵士酒吧的风格，留声机还播放着西洋老唱片，房间弥漫着披萨与红酒的香味。
“醒啦，醒了就过来吃饭吧，放心，我没锁你，在这间屋子中可以自由走动。”黯月筱寒说道。
红蛟一听到这话，便直接跳下床冲门跑了过去，但是看到虹膜密码锁后失望地转过身看着黯月筱寒。
“别费劲啦，这里是防震防爆防盗隔音的地下室，你根本出不去，还不如乖乖的在这里休息，陪我聊聊天，省得受到毫无意义的伤害。”黯月筱寒说道，切开披萨放到餐碟中，给了她刀叉，还给她倒上一杯红酒。
红蛟上前握住一把银叉在手中，做出威胁的动作，朝黯月筱寒挥了几下。
黯月筱寒笑了，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害怕我。”
“你根本就是一个怪物，谁会不害怕你？”红蛟说道。
“嘿嘿嘿，你自己不也是什么红蛟神庙的巫女吗？你都在泰国这么神奇的地方当巫女了，你会害怕怪物？”黯月筱寒乐，大口咬着披萨。
红蛟愣了愣，大约也是无可奈何了，在黯月筱寒前面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恼怒地看着黯月筱寒说道：“生意做成这样可就不好玩了。”
“怎么就不好玩呢？你们要的只是钱，我把钱给你们，也替你们避免了交易风险。”黯月筱寒说道：“本来就是挺简单的一事，你们不用想的太复杂。”
红蛟沉默。
黯月筱寒乐，晃了晃红酒杯不慌不忙地说道：“不怕告诉你，这间地下室就建在新天地爵士酒吧的下头，酒吧也是我的。所有装修都是我自己设计，装饰也是我从世界各地搞来的，我特别喜欢这里，上面的酒吧我经常带各种妹子去玩耍，但是这间地下室是我自己的空间，放着许多我喜欢的名车模型与手办，我发誓，你是我第一个带到这里来的妹子，如果不做生意的话，我也依然很希望和你做个朋友。”
黯月筱寒说完这些话，沉默，故意留一点时间让红蛟自己去琢磨。
红蛟眉毛动了动，哼了一声说道：“那你不怕我把这些车模手办都砸了，威胁你放我离开？”
“我猜你不会，你是个好姑娘。”黯月筱寒将披萨放到她手上，温柔地说道：“快吃吧，夏威夷口味，别饿到。”
红蛟撇撇嘴，想了想，还是拿起披萨咬了一口，又举起红酒杯喝了一口，眼睛在这座房间里瞟来瞟去。房间里确实有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装饰品，各种模型与玩偶，还有不少老电影的海报，一些油画，甚至有冲浪板与专业船桨。从这些看的出黯月筱寒的兴趣爱好非常丰富。
“喂，你是不是活了很久，看起来是个小孩子，但是实际年龄非常大？”红蛟问。
黯月筱寒点了点头。
“活的很久，无聊吗？”红蛟问。
“说实话，非常无聊，我混的是黑道，黑道全是心术不正的家伙，很难有朋友，也很难信任谁，除了赚钱之外会有很多时间一个人过。我这个样子也不可能正经谈恋爱与结婚，就算有喜欢上的人，她们也会老的非常快，死的比我早，所以特别无聊。”黯月筱寒毫不避讳地说道。
唔……红蛟若有所思。
“怎么好奇这件事，你怎么不担心你的老板是否会来赎你？喏，电话就在那儿，你想好了可以联系他，我们一手交钱，一手给人换药，做一笔和和气气的买卖。”黯月筱寒说道。
红蛟看了一眼那台复古的古铜色电话，并没有急着去，而是继续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吃披萨，随后抱怨道：“有个穷小子，把我们老板的女儿拐走了，我们老板特别生气，出动了一切资源在欧洲找他们，可是那个穷小子也是神了，不知道把老板女儿带去了哪里，就连当地黑帮出动人马也找不到他们。老板本来没心思做生意，我觉得有钱赚才试了一把，现在弄成这样，他肯定不愿意赎我。”
“你这样的大美人出了事，他会无动于衷？难道他身边还有比你更漂亮的女人？”黯月筱寒问。
红蛟耸耸肩膀，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漂亮有什么用。有的男人为了美人可以放弃女儿，有的男人呢为了女儿却可以对任何美人都不动心，我们老板就属于后面一种。据说是因为女儿长得特别像他死去的妻子，所以深受他宠爱，无论闯什么祸却总是会被原谅。”
“原来如此啊，那你是委屈了一点。”黯月筱寒苦笑，“可我不是白忙活了，看来这钱，我们谁也赚不着了。”
红蛟苦笑，看见桌上有烟便拿了一支点上，悠悠抽了起来。看样子似乎心里也积压着不少不开心的事情。
“哼，原本以为这次趁她不在，可以有机会好好表现一把，如果能替老板挣上三十亿，应该会被另眼看待吧，结果只是一场空。”红蛟叹口气道，看来已经是放松下来了，开始吐露心事。
“她，哪个她？”
“还有谁，老板心爱的女儿呗。她也是红蛟寺的巫女，从小天资出众，其他人无论怎么努力的都不及她优秀，你见过她就知道了，她才是真漂亮。”
“怎么可能，我见过这么多美人，我只觉得你最漂亮。”黯月筱寒嘴上那么回答，心里却在说可不是嘛，一下子就把我们最棒的乔立扬给勾引走了。
红蛟被夸赞了，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以为你叫红蛟，红蛟巫女就你一个，原来还有别人啊。”
“呵呵，你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原来我说什么你都信呀。”
“所以你不叫红蛟喽，你叫什么？”
“做生意罢了，不用在乎我真名是什么。”红蛟乐了起来，为自己捉弄到黯月筱寒而高兴。
黯月筱寒没想到她还有这么点小狡猾，增添了她的可爱，不由会心地笑了笑。他举起红酒杯来敬她，她便拿起了酒杯与他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现在老板女儿跟人跑了，老板一定伤心坏了吧？”
“可不是，她做事很利落，很有想法与手段，到中国来发展业务就是她的想法，做的很不错，即便是她一个人在上海，上上下下也全都打理到了。失去她，也许我们在中国的业务也就全断了，但是我们其实算是早有心理准备。”红蛟耸耸肩膀，“因为她毕竟是个小姑娘，憧憬爱情，一旦陷入爱情整个人就变得疯疯傻傻丢了理智，每次她恋爱都会让我们有些紧张，但是好在她对那些男人过了新鲜感也就抛之脑后，可是这一次完全不同，她对那个穷小子一见钟情，并且很快就下决心嫁给她，跟他跑了……呵呵……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说的就好像你不是一个小姑娘，你对爱情没有憧憬一样。”黯月筱寒笑。
“所以我理解她呀。”红蛟拨了拨刘海妩媚地说道：“只是我没她那么疯，我知道生意伙伴和男人一样都是不可相信的。”
“这么说，我可占了两样。”黯月筱寒乐。
“不，你只是小男孩儿。”红蛟笑了。
黯月筱寒也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了一句：“不如你来做我的助理吧，你在那里拿多少薪酬，我给你双倍或者三倍，都好商量。”
“我凭什么要做你的助理？”红蛟骄傲地问。
“因为你在那里工作的不开心呀。”黯月筱寒说道。
“谁说我不开心了。”红蛟倔强地回答：“我可开心了。”
“我保证，为我工作会比你在那个什么老板那里开心上无数倍。”
“嘁，不过是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这里到另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身边罢了。”
“喔？这么说起来，你们老板也杀过很多人？”黯月筱寒见缝插针地问。
红蛟不说话了。
黯月筱寒没有逼问什么，为她斟了酒以后，顾自吃着披萨，看起来特别轻松的模样。
“喂，听说你以前经营魔神斗场。”
“没错。”
“那你见过最可怕的怪物是什么？”
“我自己吧。”
“哈哈哈，脱线。”红蛟拿起披萨上的菠萝丢他，黯月筱寒稳稳接住了，乐呵呵地把菠萝吃掉。如果不说他们的关系其实是绑匪和被绑架的，反倒真以为他俩是很要好的朋友，正在一起悠闲的打发时光。
“那你有没有见过怪物？”黯月筱寒随口一问，“是不是你们老板？”
“嘁，不是。你肯定想象不到。”红蛟笑，指了指远处一块冲浪板。冲浪板上画着一个迪斯尼风格的人鱼公主。
“你见过会冲浪的怪物？”黯月筱寒明知故问。
“神经，是人鱼啦，人鱼。”
“喔，人鱼，哈哈，我也见过，《加勒比海盗3》还是《加勒比海盗2》，还有周星驰的电影里，那些里面有。”
“你有病吧。算了，不说了。”红蛟生气地用叉子敲了敲盘子。
“好好好，我错了，求饶，说吧，既然你都愿意聊天了，就往下说呗，我保证不吵你了。”
“不行，没兴趣了，不想说了。”
“说嘛。”
“不要。”
“说呗。我给你好处。”
“什么好处？”
“这屋子里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看得上的就拿走，送你。”
“嘁，这些东西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珠宝。”
“喂，这间屋子里每样东西都是我最喜欢的，可都是我的珍藏，对我来说就是珍宝。”
“那我拿走了你不心疼？”
“是你拿走的我就不心疼。”
“嘁，骗人。”红蛟嘴里这么说，但是笑的很开心。
这姑娘看起来很倔强，很世故，一副江湖上混很久的样子，其实压根没有被人好好哄过，也没有什么朋友吧。黯月筱寒心里忽然这样想到，心疼的微笑了一下。
红蛟的视线渐渐又落在那块冲浪板上，缓缓说道：“我其实翻过很多书，查阅资料，中国的古书《山海经》上其实记录过，还有古代传说里的鲛人，都是它们，它们静静地在海底生存了几千年，甚至更久，直到人类去打扰它们的生活。”
“人类打扰它们的生活？我从来没见着过新闻媒体里有报导说抓住人鱼了啊，怎么就打扰了？”黯月筱寒明知故问。
“二战时，德国海军曾经抓到过活的人鱼，送去给疯狂的纳粹科学家研究，可是后来人鱼标本又被苏联抢走了。人鱼的尸体残骸其实经常被打捞出来，但是有见识的渔民会立即把它们扔回海里去，因为人鱼的气味会引来海啸，还有人鱼的同类，它们闻到就会来掀翻船只，然后把人类咬死分吃，吃的比食人鱼还要干净。”红蛟说道。
“你研究的可真多。不过你看过《加勒比海盗》吗？虽然人鱼很凶残，但是人鱼特别漂亮，都是名模，那大长腿……那可是维秘啊！啧啧……”
“快省省吧，看你口水真流下来了，真正的人鱼才不长那样呢。”
“嘁，肯定都是美女，否则为什么从童话故事到动画片到电影，全部都是美化它们的？”
“拉倒吧，根本不是，人鱼确实是人形，其实有手有脚，但屁股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鱼尾巴，人形的部分根本不漂亮，是非常丑陋凶悍的怪物。在它们脑袋上生长着许多丝状的海藻，五颜六色都有，非常长，从背后看就像是一个长发美人，当她们坐在礁石上，在月光下面，会从喉咙里发出类似女性吟唱的声音，诱惑水手靠近，然后把水手拖下船吃掉。就是这种怪物，一点儿也不美。”红蛟双手比划着，生动地说道。
“嘁，小说看多了你。”黯月筱寒故作不信。
“不相信也就算了，我也没求着你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你就忘掉吧，我说出来骗骗小孩子的。”
“咯哒。”黯月筱寒按了按自己的鼻子，发出机械音，“已经清理掉了，统统忘光了。”
红蛟扫了他一眼，一副嫌弃他没见识的模样。
黯月筱寒掏了掏耳朵说道：“我以前开魔神斗场，收过许多怪物，地狱犬，三头鹰，狮鹫，独眼怪……说见识也见识过不少，但我捕猎它们，买它们，都只是为了它们可以在角斗场上战斗，可以为我创造财富，如果说是私人癖好，我情愿收集这些手办和模型。你说的那种人鱼，我相信它们真实存在，但是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不能吃，又丑……要它们何用。”
红蛟没有回答，玩耍起项链上的佛牌来。
“这佛牌挺有趣啊，你们信仰的到底是什么，能保佑到人吗？能保佑发财的话，我也想加入你们的教。”
“算了吧，不合适你。”
“怎么说？”
“红蛟其实是海神，很久很久以前，泰国渔民拜它是为了出海祈祷风平浪静，捕鱼顺利的。”
“然后呢？抓到人鱼了？”黯月筱寒问。
红蛟笑了，说道：“你可真能联想。”
黯月筱寒笑，这姑娘虽然想发泄一些情绪，吐露一些故事，但是说的半真半假，许多真相就被她的警惕心掩饰住了。
黯月筱寒始终没有追问，慢悠悠饮着红酒。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红蛟似乎也没有多烦恼的模样。
“怎么？我其实并没有没收你的手机，怎么你的老板到现在还没有联系你？”黯月筱寒问。
红蛟笑了，回答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不会联系你。药品是独家秘方，只能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上，绝对不会流传到黑市或黑道人的手中。他不会来赎我的，只会让我自己凭本事逃回去。”
“如果你没本事逃回去呢？”
“那就牺牲我。”红蛟简单干脆地回答：“在我的佛牌中藏有高浓度的毒药，只要服下毒药，我会立即死去，快到根本没有人能救我。”
“原来如此。难怪你越来越不着急。”黯月筱寒点点头。
“是不是很失望？我没能帮你赚到钱。”红蛟问。
“也不会，我坚持认为你和钱一样可贵。既然你的老板待你如此冷漠，不如来跟着我吧，我保证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救你。”黯月筱寒说道。
“不得不说，你看起来还是个半大小子，但你哄女人的手段真是高超。”
“我可是认真的，红蛟姐姐。”
“如果不看你的外貌，只听你调情的话语，我简直都要动心了。”
“那就不要看我的外貌。”
“这可不行，与未成年人恋爱是犯法的，哈哈哈哈哈。”红蛟说到这里大笑起来。
黯月筱寒并不生气，一起笑着。原本只是工作，现在却聊的很愉快，这种既不耽误工作，也有机会泡妞，还没有乔立扬和十四郎抢妞的工作，希望将来会多一些。
黯月筱寒没再说什么，忽然拉开咖啡桌上的小抽屉，取出一沓支票，签了一张递给红蛟。随即站起身，开了密码锁，打开地下室大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什么事就得给我十万元啊？土豪？你要知道我可不会为你做任何事。”红蛟看了眼支票，然后举着支票晃了一晃。
“陪我聊天的费用，拿去买一件小礼物吧，首饰或是包包，随便什么，只要你喜欢的。”黯月筱寒非常洒脱地说道。
“然后呢？”
“然后你就回去吧。”
“平白无故送我十万元，然后放我回去？我这一走，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嗯，但我会记得你。”
“你可是连我的真名实姓都不知道。”
“这有什么关系呢，浪漫就好。”黯月筱寒笑。
“危险，又浪漫。”红蛟笑着起身，经过黯月筱寒身边，弯腰轻轻亲吻了他的面颊。眼神变得忧伤，“也许我再也不会遇到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你上楼后，出了酒吧，会知道这里在新天地的哪个位置，希望你在心里保留这里，如果有一天需要，欢迎来酒吧找我。如果我不在，酒保会联系到我。”
“我可能永远不会来。”
“但酒吧永远都会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红蛟笑了，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黯月筱寒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关上门，也并没有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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