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斤原地打晃，狠狠闭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呆了一分钟总算是清醒过来了，茫然地看着乔立扬，什么也不记得，“我们干嘛在这？”
九斤看看破烂的公寓阳台，回头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屋子。
“聊天啊。你刚说到连希是你在学校里唯一的好朋友。”乔立扬平静地摊摊手。
九斤拼命瞪他，“有病，谁会同你说这个。”
“我也觉得你看连希的眼神都不一样，怎么，你们俩会不会是……”
“你个脑残。”九斤双手插进口袋，看着乔立扬破掉的衣服，“你身上怎么全是伤？”
“刚才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啊，还是你拉我上来的。”乔立扬随口胡诌。
九斤将信将疑，不住打量四周，但是一点也记不起为什么会来这里同他谈心，“以后少和我聊有的没的啊。”
九斤朝外走。
“是你带我过来的好吗？你说这里有条近道直通地铁站。”乔立扬故作迟钝。公文包早被小野丽莎整理好放在地上，他走过去把它抱回怀中。跟在九斤身后，一步一步离开了方才还是生死搏斗之地的旧公寓。
“阿茂，帮我拿块冰西瓜。今天真累。”九斤双手揉着肩膀，一边转动着，一边往门内
走。
“九斤哥哥！”一个清脆甜蜜的声音。
九斤往后退了半步。
“我等你好半天了。”连俏一蹦一跳地走上前，当着十四郎和阿茂的面，亲昵地挽住了
九斤的胳膊。
“是呀，等了你好久了。”阿茂笑眯眯地，“你们好好聊聊呀。”
九斤探头朝屋子里看了看，连希不在，“有事？”
“嗯，来确定一下，明天我的比赛，九斤哥哥会不会来看。”
“当然不会去看。”九斤松开她的手，直截了当回答，“谁有那个闲功夫。你每天绕城隍庙跑50圈试试。”
“九斤爸爸，你看看九斤呀。”小俏立刻调转枪头，向十四郎撒娇。
十四郎眯着眼睛，完全是要融化掉了的甜蜜样子，“喔哟喔哟，好的好的。”
然后走上前，用杂志朝九斤脑袋上一拍，“对女生有修养一点。”
九斤无语，调头朝外走，小俏急忙追了上去。
今晚的小俏特别打扮了一番，CHANEL的粉色连衣裙，性感地露着半个肩膀，手里拎的是MIUMIU淑女包，穿着蔡康永最新设计的示爱LOVE高跟鞋。虽说年纪上还是个娇小LOLI，可性感迷人的模样一点儿也不缺大牌明星的气场。都到这一步，九斤却依旧无动于衷。
“你就这么讨厌我？”
九斤回想了一下今天一整天的体能消耗量，没做什么啊，怎么这么犯困？！
“你知道吗？明天参赛的曲目，是我特意为九斤哥哥准备的呢。如果这里有冰场的话，我好想立刻就预演给你看。是九斤哥哥最喜欢的《天空之城》，我会扮演希达喔，在巨大的生命之树下翩翩起舞。”小俏说到这里，做了一个唯美的手势，“如果九斤哥哥能看到我在冰场上，跳出两种不同的贝尔曼旋转，一定会为我惊呼的，对不对？”
九斤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垂下头来，好想立刻上床睡觉啊。
“所以……”小俏忽然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你就是喜欢小希对不对？”
九斤只觉得有一个巨大的红叉拍到了他的脸上，啪。
“明明是双胞胎，我和小希有哪些不一样？为什么你对她这么好，对我就不屑一顾？我才是女生诶！九斤哥哥！你才初中，是不是就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性取向了？！”
噗！九斤一口老血。
“我会伤心唉！你知道不知道？！”
“拜托！”
“我问你知道不知道啊？！”小俏伸手戳九斤的胸膛，又硬又紧实，她漂亮的水晶指甲贴片差点断掉。
“你！神！经！病！”九斤反应顿时很大，一字一停地骂她。
小俏指着他鼻尖质问：“那你说为什么只对小希好！别说你没有！”
九斤两眼瞪得滚圆，“废话！因为他是我兄弟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哼！小俏用力一跺脚，“大男子主义！”
“又怎样？！”九斤扭头要走，“别烦了，我要回家睡觉了。”
“不要不要嘛。”小俏连忙挡到他的身前。
“大小姐，你到底想怎么样？”九斤把两只拳头藏到背后，不能出手，不能出手。
“我这两天过得好糟糕，你陪我聊聊嘛。小希有没有告诉你，我的营养配餐师爱玛失踪了？今天下午六点左右，她的尸体被人在酒窖里发现了，脖子是被非常锋利的刀割断的，警察在我家查了几个小时，我刚录完口供就赶过来找你了。”
“嗯？你说了半天，这才说到重点。那小希呢？怎么没电话我？”
“因为她答应让我来告诉你啊。”
“克洛尼怎么说。”
“他啊，最近话越来越少了，而且根本不理我，说好陪我练习也没出现，整天盯着连希呢。还擅作主张，调整了全家的食谱，现在一点荤菜都不准我们吃了。脸比以前拉得更长，像这样……”小俏学克洛尼的样子，九斤笑了。
“学得还挺像。”
“哼，你看，你和我在一起，也可以很开心的吧。”小俏得意地捏了捏自己的裙摆。
“你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明天要比赛的。”九斤的态度缓和了些。
“好吧，我知道你想打电话给小希问情况。”
“对，你最聪明。”
“反正我的问题你回去后也要好好想一想。”
“什么问题啊？”九斤早不记得了。
“你到底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如果是女生，我一定可以代替小希！”小俏趁九斤一愣，一下握住他的衣领，踮起脚亲吻了一下他的面颊，轻盈得像只小鹿。
迷人的香氛在九斤脸旁萦绕不散。
九斤整个木掉了，也没看到连俏是怎么离开的。转过身同手同脚地走回家，不知道是被这一吻雷到了，还是被她那个恐怖的问题。
九斤浑身打着冷颤，连给小希打电话这件事也忘掉了。连俏绝对使了一招必杀技，九斤现在一想到连希的样子就浑身发毛，这下连觉也没法睡了，失魂落魄地走到露台上。阿茂正在那里一边抽烟一边哭。
“你在干嘛？你哭啦？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阿芬给我打电话了，她说她不喜欢我。”阿茂用纸巾狠狠擦着鼻涕。
“卖绢人的那个阿芬吗？上周你让她考虑和你交往，她现在算是给你正式答复了？”
“是的，她讲和我在一起实在看不到未来，而且她妈妈不会喜欢我长得这副样子。我有这么差吗？九斤，呜呜呜……”阿茂嚎啕起来。
“谁说的，你在我眼里比我爹帅多啦，脾气好，人好，幽默，可爱，虽说穷一点，可是你有我啊，我不是说过，等我长大了挣钱给你花。唉哟，头发好油，你该洗头了……”九斤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笑眯眯看着阿茂，阿茂也傻傻地看着九斤。
“那你和连家小小姐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在上海挣钱很辛苦的，我看你不如考虑一下，入赘连家。你晓得吧，小俏说，她们家连佣人浴室都有按摩浴缸。”
九斤扯出一张纸巾，用力摁在阿茂肥胖的脸上，“你还是不要想了。”
“怎么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都不欢喜的啦？你晓得吧，你阿爸说过，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女朋友都不知道换了几个了，穷祸也闯过了。”
“什么穷祸？”
“算了，你不懂的。”阿茂缩了缩鼻涕，把话咽了回去，继续抽烟。
九斤一跃跳在栏杆上坐着，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九曲桥，不知道沉寂了多久，脑子里都是双胞胎，双胞胎三个字。
“阿茂，我有一个很糟糕的问题。”
“等等。”阿茂跑去屋里拿了一箩五颜六色的卷发器和一罐冰可乐出来，交到九斤手里。
“什么问题呀？”阿茂挖着鼻孔问。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有好感。但又不是那种……怎么说……”九斤打开了可乐罐，冰凉的汽水冒到了他的手上。
“哦，你说的我知道诶，就拿我来说吧，我喜欢看那种腰细波大屁股翘脸盘子亮的女人哦，但我也好喜欢看你阿爸的身材哦，尤其是他拿着两把斧头的时候，全身的肌肉闪闪发光……虽然他一直臭着脸，脾气也差，但谁骂我肥猪我都不能忍哦，偏偏就是能忍他。你说奇怪吗？”
阿茂罗里八嗦说了一堆，忽然发现九斤的问题另有隐情。“什么情况？你在问谁和谁哦？”
九斤仰头咕呼咕呼把汽水喝光光，捏扁了罐子：“没什么了。”
“你是问……”阿茂简单一推算，九斤的人际关系太单纯了，无非就是连家兄妹：“你和小希哦！！！”
“没什么啦。”九斤捂起耳朵：“根本就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吧。”
“嗯……”阿茂哈哈大笑，“反正我是无所谓的，只要是连家的人就可以了。”
九斤伸手用力掐了掐他的脸：“少做大头梦了。下去睡觉了哦。”
“你看，你掐我多随意，我也是男人嘛！也不会有人说我俩是不正经吧。”阿茂笑着重重拍了他屁股一下，“这都2014年了啊喂，只要是真爱，男女都一样喔！”
“烦死了！”
“要相信缘份啊！自己做不了选择的事情，就让命运帮你决定啊。”
“这话还是劝劝你自己吧。”
“是啊，我没有卖绢人的阿芬，我还有卖烟薰豆的阿玲嘞，还有卖麦芽糖的小红嘞……”
“懒得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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