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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梦么？
不对。
子桑铃痴痴地望着那个女子，真切的感受到她的气息。
“娘？”她小心翼翼道。
那女子回以微笑：“铃儿，你都长这么大了。”
“娘亲！”子桑铃迈出一步，想将她揽入怀中，却惊觉自己与她对穿而过。
那个温婉贤淑的女子没有实体，是虚无的，子桑铃这才发现，透过她的身体，隐约可以看见旁的事物。
眼泪却是真实的，晶莹的泪珠划过子桑铃的脸庞，滴落在光的世界里。
“可是你……你不是……”子桑铃哽咽道。
“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你。”
“脸哭花了就不好看了。”女子伸出手来，做出擦拭子桑铃眼泪的举动。
虽然那是虚无的身体，没有一丝实感，可那份温暖，相隔许多年，却一点也不曾淡去。
“可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女子摇了摇头，忽道：“我可以带她走么？”
她这话是对那浮在半空，挥动着双翼的另一人说的。
“自然可以，这是她的识海，她要是愿意，没有人可以拦住她。”笼罩在光辉里的华胥族女人道。
“可是，你能保护的了她一时，又能护得了她一世么？”女人哀婉道：“我曾经也认为天命不可惧，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才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你也是华胥人，应该明白宿命二字从来不以人的意愿而更改。”
“很快就会有更大的危机降临，子桑铃只有直面宿命，才有可能挣脱宿命，你怎么能……”女人轻叹一声，她想说些什么，可是转念一想，似乎又无话可说，只是像喝了半杯苦酒一般，独自将不为人知的苦涩咽下喉头。
女子点点头：“请原谅一个母亲的私心，在我看来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自己的骨肉至亲幸福地活着更重要的事情，至于那所谓的宿命，我只是一个嫁了人的愚妇，不懂。”
随后，女子对子桑铃道：“铃儿，等走出那个鬼地方，就赶紧回洛阳，不要再纠缠到与华胥人有关的一切来了。”
“为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子桑铃说出了这三个字。
“没有为什么，远离华胥二字，待在洛阳就好，这世间的很多事情你不该知道。”
女子笑道：“娘亲对你也没什么要求，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生儿育女，长命百岁，那就够了。”
忽然之间，子桑铃的娘亲岔开话题：“说起来，那个叫徐子衿的军士就很不错。”
她瞧着自己的女儿脸上泛起片片绯红，知道自己所料不差，欣慰道：“这人世茫茫，能找到一个两投缘的人也不容易，他和你很像，如果他哪一天想通了，不再执意要去找那个人的话，就把他带回洛阳好了。”
“娘……你，你说什么呢……”原本还沉浸在重逢喜悦的子桑铃，听见自己的娘亲这么直白的揭穿心事，不禁有些羞怯道。
“我想扬旌肯定不会反对的，要知道他可是很疼你的。”
“如果他疼我，为什么从小到大都不管我？”子桑铃抱怨道。
女子一时语塞，“做到他那个位置，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等你再过几年就懂了。”
“好了，说完了家常，我该送你回去了。”
“回去哪？”子桑铃忽道：“好不容易才见你一次，这就要分开了么？”
女子笑道：“当然不是，有机会的话，我们总会相见的，长这么大，娘亲骗过你么？”
子桑铃点点头，从小到大，她的娘亲从来不曾失信于她。
“铃儿，现实中的你危在旦夕，识海中的世界虽然流逝缓慢，耽搁久了你还是会有危险的，我现在必须送你离开了。”
子桑铃依依不舍的看着她，追问道：“那娘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很快。”女子伸出一只手来，“铃儿，你学着我把手伸出来。”
“嗯？”子桑铃照做，只见女子虚幻的手臂忽然凝为实质，五指牢牢与子桑铃相扣。
下一刹，她的背后展开一双雪白的羽翼，她吟唱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光的世界里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有点点光辉闪耀，仿佛置身星河。
群星相聚，众星拱月，而那明月，就是子桑铃。
所有的星子激射出光芒，纷纷映照在子桑铃身上。
星光透过她的经络肺腑，使得她的身体变得透明起来，仿佛玉人，玲珑剔透。
子桑铃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暖流裹挟，目眩神晕，等到回过来神来，无论是那识海中的青铜巨门，还是那个熟悉的女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悬在广阔空间上的平台。
“呼！——”
有什么东西搅起风声，向她袭来。
她的眼眸睁开，只见一把巨斧当头劈下！
可是挥动巨斧的那尊武士俑的动作，在她的眼里变得十分缓慢，毫无杀机，以至于它那凶神恶煞的面孔也骤然变得可笑起来。
“嘭！——”武士俑的巨斧劈落在地，裂纹蔓延，碎石飞溅，可原本的子桑铃却不见踪迹。
“在你后面！”
武士俑感应到什么，抡起千斤之重的巨斧往后一挥，却听空气啸动，然而依旧不见子桑铃的踪迹。
“现在是上面！”子桑铃脚踩在武士俑的头顶，嘲弄道。
“呼！——”
那把巨斧如影随形，却只见巨斧在空气中划出水纹一般的涟漪，胡乱挥砍，却是一下也没能再打中子桑铃。
“你怎么那么笨？”
子桑铃还打算戏弄这尊武士俑的时候，忽听身后霹雳声动，满天枪影随之而来！
持枪的那尊武士俑忽得转移目标，袭向子桑铃。
密不透风的枪花捅来，汹涌澎拜的怪力卷起飓风。
枪出！龙吟！
招招夺命，威力与那笨重的挥斧人俑决然不同！
“子桑铃，小心！”徐子衿急忙吼道。
子桑铃转过身来，只见徐子衿急忙跃过来，拦在持枪人俑的面前，横刀连连长削！
“劫刀！”
漫天枪舞眼花缭乱，却被横刀命中真正枪头，顿时火光四溅，然而武士人俑身具怪力，徐子衿还是不由得退后一步。
恰在这时，那挥斧武士俑反应过来，巨斧再度劈来！
而目标，却是与持枪人俑缠斗的徐子衿！
巨斧高举，眼看徐子衿头顶的空气被划开水纹一般的涟漪，巨斧就要挥至，忽听有人大喊道：“斩！绝！绝！”
偃甲刀上泛起雪一般的白光，挥斧人俑的双手应声碎裂。
巨斧脱落，一声沉重闷响响彻，平台被砸出一个大坑。
徐子衿见机，箭步上前，横刀沿着枪身一路削去，刀光一闪，“嘭！——”那尊武士俑的头颅四分五裂！
横刀，归鞘。
徐子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准备说什么，却听两人齐声道：“你没事吧？”
子桑铃一怔，忽然想起识海中娘亲所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又支支吾吾起来：“我……我没事，你看……我现在的刀法也有你几分模样了吧。”
徐子衿只是盯着她看了一眼，皱眉道：“你的手之前可是被刀子划伤过，注意一点，要是伤口破裂就不好了。”
“对哦。”子桑铃这才想起之前消除巨墙上的禁制时，她以血为引，划开了自己的手掌，此刻连忙查看伤情，只见在夜明珠的光辉下，那被布条缠绕的左手竟是完好无损，反倒莹润通透，美如玉石。
识海中，有两个声音对着话。
“你为什么最后还骗她能够再见？”
“不然又能怎么样呢，这个术一生只能重现一次，能再见到铃儿一次，我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我是个早已逝去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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