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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常说，先苦后甜。
对于老人说的话，莫苗苗这个当代女青年一直持有怀疑态度。
可现在，莫苗苗无比认同这句话，甚至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何止是甜？这简直是太甜了啊！
或许是因为之前经历的风雨太多了，莫苗苗虽然嘴上不说，但实则对于这段感情一直抱有谨慎珍惜的态度。
这个态度拆分过后就是——因为想要珍惜，所以行为谨慎。
在奚皎不知道的地方，莫苗苗偷偷用了很多功，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找自己的狗头军师赵晨曦来学习《恋爱宝典》。赵晨曦还颇有架势地结合医学绘制了一份两性关系曲线，说明了一对恋人大概在什么时间点，会遇见什么样的事情，发生什么样的矛盾，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听完赵大师讲课的莫苗苗只感觉无比糟心——怎么动不动就要闹分手呢？
对此，赵大师的解释是：“情侣之间的磨合期，这都是必要的，挺过来就好了，虽然不太容易挺过来。”
很好，安慰了，但又没完全安慰。
可不知道是不是赵大师过于不灵验，莫苗苗跟奚皎都在一起快三年了，眼看着临近毕业进入实习期了，赵大师说的那些事情一样都没有发生过。
小到意见不合吵架，大到劈腿抓包，莫苗苗硬是没有找到参与狗血剧情的机会。
两个人相处，意见不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每次还没到吵架的阶段，就有一方做了妥协，莫苗苗是个听得进去劝的好孩子，奚皎是个听得进去莫苗苗劝的好孩子。两个好孩子在一起谈恋爱，没有那么多复杂弯弯绕。
至于劈腿……奚皎满心满眼都是莫苗苗，莫苗苗被奚皎粘的没有功夫想七想八，有的时候就连莫苗苗都觉得好奇，两个人上课在一起，工作在一起，除了睡觉之外全都在一起，为什么不会腻呢？
直到奚皎拿着一沓策划案出现在莫苗苗面前的时候，这个谜底解开了。
“宝贝，这几个设计案是我后期打算做的，我们排个优先级？我觉得都挺不错。”
莫苗苗低着头接过文件看了起来，心里却在想：其实不用叫宝贝，我也会做的。
是啊，两个人有共同的爱好，共同的目标，共同的理想，又怎么会腻呢？
意料之中的争执没有出现，意料之外的冲突却是来得猝不及防。
莫苗苗不知道自己父亲莫毅是怎么知道自己跟奚皎的事情的，但想想也不至于太难，毕竟她和奚皎都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父亲对于女儿感情的事情总归不好太过问，但听到了又不可能没有反应。
更何况，奚皎对于他来说，并非是自家女儿的良人，反而是自己的仇人。
因为这件事，莫毅甚至要求莫苗苗必须回一次家。
听着电话里父亲严肃的语气，莫苗苗对于父亲的态度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可无论是什么情况，这件事总归是要面对的。
随着跟奚皎相处的这段时间，莫苗苗其实也发生了不少改变。相比于之前面对感情时的鸵鸟状态，现在的莫苗苗勇敢了很多，尤其是在面对奚皎的事情上，她不想让奚皎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正赶上实习期，莫苗苗便用实习当借口提前离校，直接回了家。
莫苗苗拒绝莫毅安排的司机接送，直接从机场打车回家。她本想休息一下，顺便准备语言措辞，可没想到她这边刚回去，那边莫毅就已经等在了家中。
这几年家中的模样都没有什么改变，诺大的家里总感觉空荡荡的。
莫苗苗刚把行李放下，就听到坐在客厅的莫毅冷冷地说道：“回来了？是自己回来的，还是带他一起回来的？”
自从父女的关系缓和之后，莫苗苗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自己父亲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了。如果她猜得没错，莫毅是觉得自己之所以拒绝他的接机安排，是因为打算带奚皎一起回来？
现在这种状态，是打算给奚皎一个下马威？
“我自己回来的。”莫苗苗连鞋都没换，只是随手把箱子往旁边一推。显然也是摆好了说得通就说，说不通就走的架势。
“跟他分手。”莫毅仍旧坐在沙发上，用命令的语气跟莫苗苗说道。
孰料，苗苗这边也毫不示弱。她站在距离莫毅不远不近的地方，神色坚决：“不可能，不会分手。”
“莫苗苗，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依你。你想做国风，我不仅同意，还可以给你支持，以后这样的支持还会更多，越来越多。”莫毅站起身，向着莫苗苗走来，“唯独这件事，我不能同意！”
“我要走的路，既然选了，就不会后悔。”莫苗苗仍旧站在原地，不卑不亢，“至于奚皎，他也是我的选择，我不会放手。”
“你知不知道奚皎究竟是谁的儿子？”莫毅望向莫苗苗，“咱们家变成这样，不就是因为当年的那场大火，不就是因为奚氏手工制衣厂？现在我走出来了，我放下你，自己的女儿倒是搭进去了，多可笑！”
“那是意外！”莫苗苗很冷静也很清醒，“报道已经发出来了，你应该也看到了。这场意外的始作俑者现在已经进了监狱。无论是我们一家，还是奚皎一家，都是无辜的，我们都是受害者！”
“不！如果没有那件事情，你妈不会受那么重的伤，我们家也不会支离破碎！”在这件事上，莫毅显得格外固执，“就是在那里发生的！就是在他们家的制衣厂！在那件事后，我甚至举家换了城市，但还是这样……一切还是变成了这样。”
莫毅情绪激动，眼睛亦有些泛红：“分开！我不想再看到跟他们家有关的一切！必须分开！”
显然，这已经是最后通牒了。
“我不会跟奚皎分开。”从始至终，莫苗苗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
她的声音不大，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
“好，你要坚持是吧？”莫毅指着莫苗苗说道，“你要跟他在一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儿！准备给你的所有赞助，我也都会撤回！”
闻言，莫苗苗并没有太多的反应，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了会这样。
她抬手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封信放在旁边的柜子上，然后推动箱子走出门外。
“爸，我走了。”
大门又一次合上，这是莫苗苗的回应，也是莫苗苗的态度。
看着紧闭的大门，莫毅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拿起了那封放在一边的书信。
爸爸：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跟你沟通。
可同时我也明白，以我们目前的状态，很难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一聊内心真正的想法，阐述自己的观点。
当然，我也尽力过。独自坐车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打腹稿，想着要如何跟你说，甚至还想等你回家，要不要提前准备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
可既然你看到了这封信，就说明我们又有了一次不欢而散的交谈。
其实对于我而言，无论说多少气话，你永远都是我最敬爱的父亲，但与此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想法，我的选择。
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这几年我成长了许多。无论是学业、生活，还是工作……我遇到了很多事情，也经历了一些可以称为磨难的存在，这一路走得并不容易，但仔细回忆，桩桩件件，似乎都有奚皎的影子。
他陪伴我很久，我在做这个决定前，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现在既然已经跟他在一起，我也不会后悔，不会改变。
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的事情，不可否认，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全家遭遇的一次魔咒，因为那场大火，我们都失去了很多。这里的我们，不仅仅是我们一家，还包括那场大火牵扯到的其他人，比较奚皎家……
我不想用“迁怒”这个词，但仔细思考其中的逻辑，除了这个词之外，我好像找不到更好的词汇来形容。
我曾经也迁怒于那场大火，觉得我的病是因为那场火灾，这么多年一直活在阴影之中，不愿意走出来。可在奚皎的指引和鼓励下我才知道，路其实一直都在，只是我们沉湎于过去，刻意地忽视了它。
如今，我已经走出来了，爸爸你还要继续在那场困局之中吗？
与其埋怨伤心，不如一起去找那条通往美好的路。
妈妈还在，我还在，你又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或许，你需要的只是一点走出来的勇气。
总而言之，在我心中，父亲永远是父亲，奚皎也永远是奚皎。我没有办法割舍任何一个，也不会割舍任何一个。
落款：苗苗。
莫毅读完这封信坐在沙发上沉默许久，他从未用这样的方式跟女儿交流过。以往不是没有争执，可大多是针尖对麦芒，要不然就是冷战处理，如今女儿能说这些话，其中的成长他自然感受得到。
只是……无论是改变还是选择，都需要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