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过去的事

相似的一幕,发生在十年前。

只是位置对调,那时年幼的莫苗苗将同样还是个小豆丁的奚皎揽在怀里,不断地安慰着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小豆丁。

小奚皎一边哭一边抱紧身边的女孩,仿佛在这片逃不出去的火海之中,女孩就是唯一的安慰。

是啊,人在极端恐惧的时候总想抓住一些什么,哪怕是一根浮萍也好。

虽然身处火海的小莫苗苗同样害怕,可面对哭得整张脸都皱巴巴、脏兮兮的小奚皎,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扮演起了“姐姐”的角色,她强忍着身体的颤抖,不断地安慰着奚皎。

她是早熟的,因为父母那无数次的吵架。父母总以为那些话她听不懂,所以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发泄情绪,互相攻击着彼此。

可其实她都明白,都知道……

在母亲的眼中,父亲最关心的永远只有他的公司,他的事业,可在父亲的眼中,他同样爱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儿,他承担起了对这个家的责任,只是关心和爱护少了一些,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次次针锋相对的吵架。

一次次的争吵过后,父亲并没有回归家庭,反而因为母亲给他的压力选择了用沉默反抗,两个人之间渐行渐远,身处于这种家庭氛围中的莫苗苗也变得愈发早熟。

很多事情她不是那么的明白,可是通过那些针锋相对的言辞她可以知道——这个家,摇摇欲坠。

在成年人的抉择面前,年幼的莫苗苗做不了太多,她只能被安排,被迫抉择。

没有孩子愿意自己的父母分开,莫苗苗也不例外,只要父母两方都在场,她就会刻意表现得非常开心,想通过近乎夸张的表现让他们知道,自己真的很希望他们能够一起陪着自己,希望这个家能够继续经营下去。

可让莫苗苗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家最后彻底散了也与自己有关。

那时的开端是好的——母亲吵累了,父亲也决心改变,再加上小莫苗苗的努力。父母二人终于心平气和地坐下促膝长谈,父亲答应母亲,以后自己也会分出精力来带年幼的苗苗,让母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会多在家陪陪她们两个。

在后面的一段时间里,父亲也拿出了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努力和改变。莫苗苗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母亲的喜悦,以往的争吵逐渐被笑容所替代,那个温柔的母亲和沉稳可靠的父亲又回来了。

事情发生的前一晚,莫苗苗记得父母之间有了小的争执,那天是父母的结婚纪念日,母亲特别准备了一桌丰富的饭菜等待父亲回来,可父亲不仅晚归到饭菜都凉了,而且从回来就一直在接电话……

莫苗苗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可年幼的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父母后续能够言和,就像之前一样。

事实上,父亲也的确有所表现,还跟母亲说第二天由他来带莫苗苗,让母亲安心享受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时光。

对于这一点,小莫苗苗自然配合,可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的时候父亲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就欣喜若狂地准备出门,莫苗苗年龄比较小,父亲自然不放心将她一个人放在家里。事出紧急,找阿姨过来带她也赶不及,最终父亲只能选择带着莫苗苗一同前往。

对此,莫苗苗非但没有什么异议,反而还觉得十分新奇。一路上听父亲说着要去的那个制衣工厂相关的情况。按照父亲的说法,那里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很华美的古装,带有丰富有底蕴的设计……

半路上,父亲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父亲犹豫片刻,还是将这边的情况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到之后顿时十分气愤,因为昨天晚上父亲一直接电话也是因为这个奚式制衣厂的事情。

最终,母亲直接要了这边的地址,说要看看自己丈夫心心念念的奚式手工制衣厂到底是什么来头。

再往后,莫苗苗便跟着父亲一同来了制衣厂,父亲谈生意,她则跟小奚皎一同在制衣厂里玩耍,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按照事情的发展,最后必然是个大圆满的结局——父亲的生意谈成,母亲过来接莫苗苗,两个人顶多吵两句嘴,然后又回归正常……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那场大火。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起火,那场大火从始至终都透着莫名的诡异……

为什么偏偏是那一天?为什么小奚皎和小莫苗苗会被困在那里?

如果没有莫苗苗母亲的及时赶到,事情恐怕会往更加可怖的方向走去。

莫苗苗到现在还记得自己面对熊熊烈火时的恐惧,她不是不想像小奚皎那样用哭来表达情绪,只是她已经被吓傻了,她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却不知道弱小的自己除了安慰身边那个同样无能为力的“弟弟”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她本以为第一个出现的会是父亲,却没有想到最先找到他们,最先奋不顾身冲进火海救他们的却是自己的母亲。

在被母亲拉入怀抱的那一刻,小莫苗苗心中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母亲怀抱带来的安全感,推开了所有的恐惧。

后面的事情,都是小莫苗苗醒来之后不得不面对的。因为那场大火,母亲受伤严重,她和小奚皎却被保护得很好。后来即便经过医生的治疗,母亲脱离了生命危险,可她的身上也留下了大片难以抹去的疤痕。

与此同时,母亲彻底与父亲决裂。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带莫苗苗去那个地方,哪怕只是推迟一天,都可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当然,与之对应的是,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及时赶到,事情的发展可能更加可怕。

母亲与父亲的最后一场谈话,格外平静,没有争吵,只有那些映着字的纸张在两人之间传递。

莫苗苗躲在门后看着他们平静地签字,看着父亲红着眼睛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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