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室里很是热闹，这幅场景寒绘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是父亲最喜欢的排场，她不想管也懒得管。
众星捧月的姿态，阿谀奉承的话……寒绘觉得这些东西虚假又恶心，偏偏她一进来就要面对这样一场浮世绘。
瞧见寒绘，校长立马笑着说道：“寒绘同学来了，刚才我们还聊你呢。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女，这一点在寒绘同学身上就体现得很好啊，你初次创业就大获成功，声名远播，连带着让我们学校也跟着沾光。”
寒绘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并没有回应校长刻意的讨好。反正这些话也不是说给她听的，至于那句“有其父必有其女”更是让她反感至极。
她和那个所谓的父亲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她没有办法决定生物学上的东西，但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和自己的选择。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寒绘单刀直入，走向那个从进门起就一直看着自己的男人。
父女俩相对而立，形成了明显的对峙之势。
“怎么跟爸爸说话的？”男人笑了笑，并未因为寒绘的质问而生气，反而端起手边茶杯吹了吹，低头抿了一口，“坐下来一起喝杯茶？这可是你们校长珍藏的茶叶。”
“我再问一遍，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寒绘明显懒得应付。
“你连家都不回，我想来看你，自然只能来学校找。”男人耸了耸肩，语气轻松。
明明已经是快五十的人了，但他保养得极好，说起话来感觉也是不紧不慢，看上去儒雅又温厚，再加上丰厚的身家背景，堪称完美。
可寒绘跟他同处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又经历和见证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还会被这些表象所蒙蔽？
“想来看我？”寒绘点点头，“好啊，现在看到了，我可以走了吗？”
说着，寒绘就准备转身离开。
校长室内的其他人都没想到父女俩见面会是这么个水火不容的场景，站在不远处的主任察觉到了寒父的不悦，赶忙拦住寒绘，出来打圆场：“寒绘同学，作为老师这我可就要批评你了。叛逆期嘛，我们都可以理解，但在外面是不是要收收小性子？这次你父亲来，是准备再追加一次投资，我们刚聊了一半，你这……”
主任的话点到为止，既打了圆场，又说明了原委。
寒绘一向不喜欢迁怒于人，她的家教也不允许她没有礼貌到对外人发脾气。她明白这些人的处境，也明白这些人的无奈，索性不再为难无关的人，直接转身对着所谓的父亲说道：“有时间吗？单独找个地方聊聊吧，我刚好也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听到这话，寒父眼前一亮，立马点点头道：“好啊。”
站在一旁的主任也十分有眼色，当即表示：“旁边就有个会客室，今天刚打扫过，刚好不用舍近求远了，去那边怎么样？”
寒绘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又不准备谈心，自然不在意周围的环境怎么样，于是她二话不说就跟着主任到了旁边的会客室。
会客室内的空间很大，也很简洁，主任引着二人进来之后便十分“懂事”地退了出去，留下父女二人对话。
寒绘连坐都没有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奚皎家里的事情，是不是你动的手？”
“奚皎家里的事情？”寒父微微皱眉，“你是说他们家使用残次品原料的事情？”
“我们之间，还有必要装傻吗？”寒绘冷冷道，“我不想浪费时间。”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呢？”寒父一脸无辜。
闻言，寒绘沉默许久。她不想提起那件事的，可现在寒父的态度完全就是在逼她！
“十年前的那件事，我没有忘。”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寒父的伪装第一次有了松动的迹象。
“那是一场意外。”寒父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你看到的，你也不该知道的。”
“在你眼中，真正意外的不是那场大火，而是让我发现这件事情吗？”寒绘觉得可笑至极，压抑着怒火质问道，“你觉得你做的事情是对的？那是杀人！你知道吗？！”
寒父摇了摇头，走到窗边，神色又一次恢复了平静：“我的本意并不是杀人，商业竞争使用一些小手段很正常。你应该知道，奚式手工制衣厂一直都是爸爸的一块心病，十年前我想要收购它，并且开出了一个非常有诚意的价格，没想到那个老古董居然宁愿低价跟莫氏合作都不愿意选择我……既然这样，给他们一些教训不是应该的吗？”
“教训？”寒绘撑着桌子，恨恨地瞪着面前的男人，“那个仓库里有两个跟我一样大的孩子，其中一个还是奚皎！你知道吗？当时如果不是林语在旁边讨嫌，我可能也会进去！到时候，那片火海里也会有我！”
“但是……没有如果，你现在不是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吗？”寒父神色轻松，“还可以在这里跟我发脾气。”
不可理喻！完全不可理喻！
寒绘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够把那么残忍的事情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对了，我听林语说，你对奚皎还是不死心？但他好像更喜欢莫家的那个小丫头。”寒父这话竟然有几分调侃的意味在里面，“怎么？当初我输给莫氏的那个老头，现在你也要输给人家女儿？嗯，还真是一脉相承。”
“闭嘴！”寒绘终于克制不住吼了出来，“在你眼中，所有的一切都要用输赢来定义吗？”
“不然呢？难道你还在天真吗？！”寒父也突然变得声色俱厉，“寒绘！成年了！你该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要舍弃的！你不是什么小女生！清醒点！别在不该犯蠢的事情犯蠢！”
“天真？犯蠢？”寒绘双目通红，“你聪明，你把这个家搞成这样！你对得起我妈吗？你对得起我吗？！”
最后的质问，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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