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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这世上有来世么？”老人的故事讲完，他又哑着声音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
“我父母会有来世么？”我忍不住反问。
“或许有，或许没有。”
“或许？”我脑中混乱，搞不清楚老人的意思。
老人不厌其烦道：“你看青鸟将军和小羽，陈子言和云杉月——你的父母。”
“我的母亲的确是云杉月，她已经过世很久了，父亲我从来没见过，母亲只说过他叫陈子言。”
“云杉月和陈子言没有子嗣，正如我讲给你听的，他们相识只有一个夏天。”摆渡人叹了口气，“你是阿四，那个被妖邪夺走的孩子，发现你家人过世后，云杉月就把你从浮游公子那里带回了自己家中。”
“您的故事好像还没讲完……”我沉沉道。这个身世我不是没有设想过，我一直在等着母亲亲口告诉我，可是，我再也等不到那天了。
“没错，浮游公子知道了三叹为求利益带走云杉月命魂之事，一气之下将他变回了三声叹息，消散在云烟中，自己也永远隐居了。至于薛白和云生，金陵城重归平静，六扇门又开了起来，多年来再也没有发生过妖邪作乱之事。”
我要听的自然不是这些，遂急道：“那我父亲呢？”
“后来，陈子言独自去了寒山，客居在寒山之中。他说，他要去找云杉月丢失的三魂，他想要见见那个女孩，哪怕只有一面。
“可惜，这个愿望没能实现。陈子言渡过青冥湖后，已经忘记了今生的一切，只能凭借自己残缺的记忆，不断地从无数魂魄中寻找云杉月的那缕孤魂。”
我不解道：“可是母亲一直就在我身边啊，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摆渡人理了理衣袖，露出精瘦的胳膊：“幸运的是，陈子言找到了云杉月的魂魄，云杉月回到了人世间。
“可是，他没能回来，因为他早就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呀，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谁、为了谁、来干什么，即使找到了，也还是一直在找，这是他心中的执念。
“他就这样找了十八年，最终倒下了。”
我咬着嘴唇：“您说，他们还会相遇么？”
“这我不清楚，一切看造化咯。”摆渡人撑起桨来，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山歌。
“寒山客，客寒山。
“暮烟拥雪衾绸，人醉等闲抛。
“钟声敲破三更梦，寺磬回声万古愁。
“江湖无情，炉深千峰不尽；人却有情，喜见齿颊月下——”
我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唱完。
他被看得有点不舒服，于是停下来道：“想清楚了？”
我点了点头，把手上的寒山令交给他。
“这一去，可就不能回头了。”他提醒我，“今生的一切都会忘记的，保不齐会落得陈子言一样的下场。”
我道：“我想找到他们的魂魄，我不想让父母一直活在痛苦的轮回中。”
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我分明看见，他嘴角还挂着一抹欣慰的笑：“上来吧。”
我身体前倾，俯身迈步，整个人移步于舟上。小舟向下一沉，左右摇晃，溅起了少许水花。
就这样，老人手一撑，小舟缓缓向着湖心驶去。他张开口，再次唱起了那支山歌——
寒山客，客寒山。
暮烟拥雪衾绸，人醉等闲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