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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的眉妆从云杉月的脸上漫染开，叠盖了部分额黄。
她正对着梳妆镜梳洗，整了整戏服，打扮一番，颇有了那份意味。
“你如何了？”云杉月望见镜中映出来的陈子言。
“还行。”他倒是不觉得丑，在一旁拿着眉笔随便画画，东一道西一道，惹得旁人见了怕是要笑话。
云杉月苦恼地叹了口气：“你作为琴师可是片刻后要上台的。”
陈子言自然晓得。方才，何山堂本意欲将小羽一角交由云杉月，为了调查真相，几人便也应了下来。可谁知那琴师却支支吾吾不肯答应，说是家里惨遭灭门之苦，自己不愿登台露脸，怕是走漏了风声，惹来杀身之祸。
他说得有理有据，听者都颇为同情。几经周折之后，琴师一角便交由了陈子言，在唱戏之时，他须得在一旁奏琴，顺便观察一下台下之况。
所以，这场戏打算一个时辰后开幕。弹琴对陈子言本不是难事，没想到梳妆打扮倒成了一个坎儿。
这时，饰演女仆的小姑娘已然打扮好，云杉月作为卖扇女小羽，也准备好开始候场了，只剩下他一人在对镜画眉。
“我来吧。”云杉月看不下去，莞尔一笑，拿一根柳条走了过来。
陈子言诧异了一下，刚回过神来，那根柳条轻轻地点在了他的眉毛上。柳条清凉，他不禁抖了一下，渐渐地眉头又舒缓下来。
“眉毛是要这样画的。”云杉月的注意力全权停留在陈子言的脸上，鬓边发丝散落，飘过他的脖颈，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陈子言看着她脸颊似雪，明眸善睐，不禁猜想着百年前的女子小羽，会不会就是这般模样。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云杉月道：“画好了。”陈子言如梦初醒，对着镜子一看，那面貌果真与先前不同，甚是好看。
正准备上台时，饰演女仆的小姑娘急匆匆地跑进来，道：“陈公子，外面有人找你！”
“梅公子么？”陈子言道。
“不是，”小姑娘气喘吁吁道，“是一个与公子长得一模一样之人，好生奇怪！”
“是兄长！”陈子言急忙跑出去迎客，但见戏台下的观众席中，除了梅公子与云生，果然还有一位熟悉的面孔。
陈子言见之惊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要来这里，特地来看看。”陈子坚笑盈盈地看着他，“你这副扮相，我还是第一次见，有机会的话，真应该叫你给学宫的同门演上一出。”
陈子言道：“兄长莫要取笑我了，片刻后便是开场，我要去准备一下，失陪。”
———
台下的观众渐渐多了，陈子言悄悄从帷幕一角向外看，前排几乎坐满了，只剩下了几个后排的座位。
“子言，准备上了。”云杉月在后面提醒。
陈子言点头答应，然后将琴架搬上了台，又小心翼翼将挂着藕色玉璧的古琴放于其上。他刚刚坐下，何山堂差不多也在这时上了，刚一出场，底下一片惊叹，陈子言再见此人也是一惊。
这人一副年轻武将的模样，手持一把钢枪，好生威武。
陈子言一边手拨琴弦，一边斜眼看着何山堂。青鸟将军挥舞钢枪左右杀敌，正值高潮之时，陈子言不禁拨弦之手都重了起来。
敌军纷纷倒地，这时，便该云杉月出场了。小羽微一欠身行礼，对着青鸟将军道了声感谢，而后又对着身边女仆小声私语，面色绯红地将一个画扇交给了女仆，本意让她赠予青鸟将军。
忽然，台下哗然，好像是有人要砸场。
陈子言不解，向台下望去。只听台下一男子高声质问道：“那把扇子呢？”
台上的人怔住不动了，皆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何山堂平时唱戏不少，来砸场子的倒是头一次见，于是压住怒气道：“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男子站起身来道：“你敢不敢打开扇子看看究竟是什么图案？”
云杉月低头一看，那把扇子是自己的剑骨折扇，根本不是画有青鸟题上诗句的那把，下意识只得连连道歉。
“那把扇子呢？”男子依旧不依不饶。
云杉月袖口一抖：“在这里。”手顺势打开扇子展示给台下观众，那砸场之人方才坐下。
“继续继续。”何山堂道。
云杉月抿了抿嘴，继续随他演了下去。女仆接过画扇，向着转身离去的青鸟将军跑了过去，行礼说明来意后，便将画扇献了上去。
这场戏戛然而止，接下来只剩下了演员谢幕。陈子言起身与其他人站于台上，甫一抬头，却看戏馆上空有一团迷雾，似真似幻笼罩在坐席之上。
“有妖！”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台下霎时间人头攒动，皆是起身离席，几欲先走。
“怎么了？”陈子言看了眼台上，又看了看不受控制的场面，显然是还没明白过来。
“你看，刚刚那人是妖！”云杉月向方才那男子的位置一指，那人此时身子虚无，正有升腾而上的白雾在他的头顶盘旋。
“琴师呢？小羽呢？”那人的身体向着空中慢慢飘起，僵硬地移动头颅四处张望。
“快，躲一躲！”云杉月拍了拍陈子言，带他向着后台跑去。
“那他们……”
“交给云生，没问题。”云杉月肯定道。
陈子言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他隐在帷幕后面窃听，那妖邪似乎还没有被制服，仍在戏馆猖狂。
“你们知不知道画扇并没有送到青鸟将军手中，女仆在送扇的途中就被乱军刺死了！”
陈子言听得外面的声音讶然至极，心中顿时开朗道：“原来如此，先前来六扇门的小姑娘便是小羽的女仆，因为一直没能送到画扇，所以即使死后化妖，也在冥冥之中一直在给青鸟和小羽之间送来画扇。”
他额间冒汗，又深入一想：“这么说，云小姐就应该是小羽的转世，那青鸟又会是谁？”
正这样想着，外面那妖邪又喊了起来。陈子言细细听去，他道：“琴师，你知不知道我留你一命就是为了这出戏，可你们却演成这样！”
这下，杀害那位小琴师家人的凶手也已经明了。陈子言正琢磨着，忽而听到外面一声惨叫，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听得那声音耳熟，便慌忙拨开帷幕冲了出去，只见一把尖刀插在了与他样貌一样之人的胸口上。
他不禁失了声地喊了起来：“兄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