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过惯了闲鱼野鹤的日子，怕是不能从命。”云杉月嘴一抿，脸色绯红。
“当真弃金陵城于不顾吗？”薛白追问。
陈子言见云杉月转身，几欲要走，便知这两人关系僵持得厉害，自己夹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云杉月走了几步，又觉失礼：“我并非此意，只是前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扰得我心烦意乱，此刻只想要寻一荒城隐居罢了。”
“我绝不会让百宜枝再来找你麻烦的！”薛白忙辩解起来。
“我……”她喘了喘，舒出一口气来，却感觉到一阵夺命的窒息，于是手本能地护住心脉。登时，一股血腥在她的腔中弥漫，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周围传来惊呼，似是有人跑了过来，此时云杉月竟辨别不出是谁的声音。她皱了下眉，身体侧倾，失去了最后的支撑之力，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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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开，我要去找百宜枝，再拦我别怪我不讲兄弟情义！”云生脸涨得通红，脖间经脉抖抖立起。
“杉月受伤了，她需要休息！”
薛白和云生的争执从回到阁楼便开始了，足有一刻间仍未停歇。相比于他们，陈子言更担心云杉月的情况，很长一段时间，她并没有苏醒的迹象，甚至他一度以为云杉月也是被什么妖邪附体了。
“我告诉你，薛白，去年你们几乎害死了她，阿姊她不计前嫌。可这一次，她若是出事，我拿你是问！”
薛白道：“我已经联系好了郎中，稍后便会来的，你不必多虑。”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些许异样的声音，二人这才停了下来。陈子言本以为是郎中登门，敞门一看，正瞧见十几人身着常服，腰配横刀，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意欲敲门。
门前一人见陈子言后忙作揖行礼：“捕快凌以山见过竹公子。”
陈子言没料想到仅仅几日，别人竟对自己转变了称呼：“难不成竹隐已经被人遗忘了么？”他转开头望向屋内，见薛白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六扇门光临寒舍，不知是有何要紧事？”薛白的语气中含了几分嘲讽。
凌以山苦笑道：“梅公子莫要寒碜在下了，当前金陵城出现一件诡异的事情，想请您和竹公子移步六扇门商议。”
“六扇门……六扇门……”薛白一步跨过门槛，望去旧阁楼前，指着布满风尘的招牌斥道，“你们可还记得，原先这里挂的才是‘六扇门’？”
“梅公子息怒。”凌以山惶恐道，“那事在下实在不知情，否则决计不会叫你们分道扬镳。”
薛白转身不愿再看，脑海中一片混乱，先前的种种逐渐清晰起来。
身后的捕快仍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解，陈子言并不晓得发生了何事，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被点名要求去六扇门一趟。
陈子言刚想询问，又听凌以山道：“梅公子，算在下求你了，金陵城出现大案，想必你绝不会坐视不理吧？”
薛白的牙齿间咯咯直响，暗中攥紧的拳头不知要挥向何处，气氛尴尬至极，连一向多言的云生也在大案前默不作声。
“陈子言。”沉默了许久，忽听得薛白叫了一声自己，陈子言幡然醒悟，应了一声。
“你可否愿意随我去趟六扇门？”薛白语气极度冷漠，并非像在征求他人意见。
陈子言道：“吾乃一介凡人，想必帮不到公子的忙，云小姐又身体欠佳，恕不能奉陪。”
凌以山见状，忙殷勤道：“那云生公子可愿随同？”
“你没听见他说我姐姐生病了吗？”云生腾然起身，厉声质问。
“这……”门口一阵寂静。
薛白道：“罢了罢了，不必和他们多费口舌。云生你随我来吧。子言，片刻会有一位医者登门，稍后杉月便拜托你了。”
凌以山眉开眼笑，目的达到，当即便随十几个捕快一并走了，独留陈子言一人，不多问一句。他现在想来，凌以山携众多捕快未必是想表达敬意，倒更可能是为了威慑薛白。
“四君子原先就是六扇门的人吗？”陈子言边走边想，回到了内室里，云杉月并未醒转。他坐在一旁的木椅上，以手支颐，见桌前摆放的古琴，却也没了兴致。
转眼一看，云杉月的手臂从被间露出来，心道会冷，便起身为她整理好了被褥。这一眼，但见其掌心一处伤口已开始溃烂，原本结痂现又向外渗出血来。
“拜托你千万不要出事啊。”陈子言担忧道。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此刻安静得仿佛与这里的空气融为了一体，周围如停滞了般，唯有穿窗不断西斜的光柱还在提示着时间在流逝。
他双眼微闭，眉宇微张，若在思量什么。
这时，传来“哒哒”的响声。不，不是窗外街坊的声音。有一股兰麝香木的气味，看来是有人来了。
陈子言倏地惊醒，房间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惨绿少年，其一身罗衣，瞳仁灵动，脸如桃杏，头发以一根竹簪束起。
“竹公子。”来者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拱手道，“在下三叹。”
陈子言站了起来，道：“公子便是医者吧？”
“正是。”
“那么云小姐便拜托你了。”
三叹一愣，走近床前看了看云杉月的脸色，又瞧了瞧她手上的伤口，便坐于旁边吱呀直响的椅子上沉默不语。陈子言有些赧颜，对方反而不以为意。
三叹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瓶子里如同混沌一般，没有实物，只有一缕青烟在不断流窜。
“公子，她可是中了毒？”陈子言关切道。
“是。”三叹想了很久，只说了一个字。陈子言感觉他似乎仍有话要说，可不知碍于什么原因尚未开口。
“公子可是有办法救她？”陈子言道。
“有。”这次，他又只说了一个字。
“您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陈子言道，“她因我受伤，请公子定要帮帮我，在下做什么都可以。”
三叹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竹公子，随后我便会魂魄离体，请公子无论如何不要与我对话，否则云小姐和我都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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