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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黄浥，你听我说，我今天和白林一起去逛了商场！”
“奥。”
“嗯？我是想听你酸里酸气的挖苦才告诉你的，你今天怎么没说那种话？”
“懒得跟你多说了，没别的事了吧，没事我挂了。”
“难得我给你打电话报喜，你就这样对我？”
“我被折腾得有点烦，别拿这些琐碎事来搞老子了。”
“怎么了。”
“跟你没关系。”
“你又瞒着我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滚去睡觉去，再见。”
我在炒菜馆包了点饭菜带在身上，带着段那坐上班车回到了小镇。在打车去我家之前我问她要不要先去一趟她的家看看她的父母有没有想起她，结果她低下眼，用微弱的声音回答我：
“不要。”
这让我又一次意识到，与这些超常事物扯上关系的人都不是什么过着幸福生活的普通人。发生这种事之后即使在孤独中也不想念自己的家，这怎么说都太过反常。
虽然段那是个软弱的小女生，但我依然需要对她保持警惕。她在对我说的话里，说不定掺杂了不少谎言。对她委以完全的信任，无论如何都太过愚蠢。
到我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我跟她在客厅把带回来的饭菜吃了。我把东西收拾了一下，之后带着她去了我的房间。我家里没有高中女生可以穿的衣服，我就找了一件我小学的时候穿的t恤，但是合适的下装和内衣确实是找不到。现在去找我妈要内衣这种没脑子的事情我干不出来，我想了想，拿出手机，走进卫生间、关上门，拨通了漆月的电话。
“谁刚才让我滚。”
漆月的语气冰冷到可怕。
“我。”
但我并不觉得害怕。
“那刚才让我滚的黄浥老大，现在给我打电话又是什么意思？”
“有事想求你。”
“不可能。”
“我正在帮一个被诅咒的小女孩，她现在在我家，但我这边没有能给她穿的衣服，所以找你借几件。就你初三初二时候穿的就行了，这女孩挺矮的。”
“你把女人带回家了？”
“……”
为什么非要用这种说法？
“啊，对，我把女人带回家了。”
我没精力和漆月斗嘴。
“行吧，我知道了，你把那个女孩带到我家来吧。我身为女人怎么说也比你会照顾女生。”
“这个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跟那女人连体了？”
“因为你们看不到她。”
漆月沉默了。
“是因为诅咒吗。”
“嗯，是因为诅咒。”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带衣服过去。”
“啊，别忘了带内衣。”
“哈？我说你啊，黄浥，你从初中开始就是个色胚子对吧。我记得初一的时候我就从你手机里找出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视频，当时差点把我搞出心理阴影。”
“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你不会是编出来一个我看不到的人来骗我的内衣吧。”
“……”
“你说话。”
“你别自作多情，老子要对你发情之前有多少机会？别跟我说这么多年你还提防我对你出手。”
“那行吧，我先挂了。”
“等下。”
“还有什么事。”
“把敖晨的电话给我。”
“……她刚和秦暮分手。”
“我知道，我有事情要让她帮忙。”
“你别对她动歪脑筋。”
“你别逼老子发火，老子现在累得很。你要不想帮忙就别帮了，老子自己想办法。”
“我，我知道啦，我开个玩笑而已，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行。”
我挂掉了电话。
我回到了房间，段那正坐在我的书桌前摆弄着我高一的时候买的银色金字塔烟灰缸。她听到我开门的声音，回头向我投来视线。
“你吸烟吗？”
“不吸，那玩意我觉得好看所以买回来当装饰品了。”
“确实，做工很精美呢。”她看了看那个烟灰缸。
我注视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
“段那。”
“嗯？怎么了？”
“你给老子讲清楚你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了，不然就滚出去。”
“……”
“我不可能什么都不问就没脑子地帮你，别把老子当猴耍。”
“我明白了。”
她似乎想要皱眉，却又尽力将眉头舒展开来，她鼻子微微抖了抖，嘴角僵硬地上扬了。
“那我走吧，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我还没从脑子一片空白的状态缓过来，她就已经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她一步步踏在楼梯上的声音响毕，我才意识到她不是个如我所想般软弱又没骨气的女人。如果触碰到她不想展露的地方，她会不计代价去保护。
“失算了，我真蠢啊。”
听着她关上院门的声音，我咂了咂嘴，拿出手机。
“信息
漆月：下面这是敖晨的号码……”
我拨通了她发来的号码，手机嘟嘟地响了几声后，那边传来了敖晨有些憔悴的声音。
“喂，请问是谁。”
“你跟秦暮分手后，人都蔫了？”
“黄浥，怎么tm的是你？”
“一句话就能让你恢复精神真是太好了。”
“……有什么事？”
“想请你帮个忙。”
“白干？”
“当然不是白干，我可以帮你在秦暮面前说说话。”
“……”
“别告诉我你不希望我这样做。”
“没用的，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与你无关。”
但不用她说，我也比谁都明白秦暮对待女人的态度。
“不过，”她有气无力地开了口，“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帮上你我回尽力的。”
“不是不想白干么？”
“哪有，只不过是卖你个人情，下次我想捶白林的时候你就没那么好来妨碍我了。”
“下次你想捶他的时候，恐怕会有更可怕的人来妨碍你。”
“什么人，比你还吓人？”
“一个毁灭过国家的魔女。”
“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说正经事吧，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高一的一个女孩。”
“……你终于也想搞对象了？”
“……”
“不过也是，你不像是对这方面的事情有兴趣的人。我听漆月说过你以前玩的好的那些女人的事，你似乎在她们快要跟你搞上的时候全部都选择一脚踢开。而且，那些女人中有几个还是仅仅因为长得漂亮就成了高三的名人的。”
“别说这些废话了，我要你帮我调查的是一个名字叫段那的女孩，哪个班我不知道。”
“问题不大，我在高一认识的人也不少。”
“真羡慕你们这些玩得开的。”
“哈哈，我有时候还羡慕你这种没几个朋友的呢。大家各有各的不幸吧，也别说什么羡慕不羡慕的了。”
“那我挂了。”
“等下，我也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
“你和白林、谢汍、还有漆月你们几个的秘密，能告诉我吗？”
“什么玩意？”
“别装蒜，我知道你们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
“确实是有。”
“是吧。”
“你要想知道我不会拦着你，但有些东西是只要知道就会被牵扯上的，何况还是可能威胁到人的性命的东西。即便如此，你也想知道吗？”
“嗯。”
“为什么？”
“连漆月都知道的事情，我凭什么不能知道嘛。就算知道了也什么都做不了，嗯……我起码能陪她去死。”
“真帅啊你。”
“是吧。”
“不过，我是不会让你们死的。”
“也是，毕竟漆月的青梅竹马，是一个人能干掉三十个人的狠角色呢。”
“我不想听你的吹捧了，挂了。”
“挂了。”
我把手机放回裤子口袋里，下了楼。老爸听到我的脚步声，开了门出来。
“黄浥，你去哪？”
“出去买点零食。”
“别回来太晚了。”
“一会就回来。”
“你妹晚上又闹了，你妈被闹得睡不着气得不得了。你妈又得上班又得回家照顾你妹累得很，有时候你跟她说话别那么冲，就算她有什么地方不对你忍着点。”
“知道。”
“孩子，你也大了，得为这个家庭负责任了。你妹才一岁，你也得帮着照顾照顾，别整天忙着在外面玩。有时候你老是不回来你妈还担心你，别让我们花那么多精力操你的心了。”
“我知道。”
“呵呵，你妹虽然平时不怎么见你，但跟你却比谁都亲，这就是血缘关系吧。你比你妹大这么多，将来得好好照顾她啊。”
我爸笑了笑，捏了捏我的脸。
“去吧。”
“嗯，那我去了。”
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为什么呢？”
为什么听到这么普通的话，我会差点没忍住流下眼泪呢？
算起来大概有三年没有哭过了，但想要哭的次数已经有成百上千次了。渐渐模糊的视线、渐渐微弱的声音、渐渐消失的触觉——我的世界，正逐渐堕入虚无。
诚如我老爸所言，我的妹妹才一岁，她将来的日子还很长，但我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时日了。
抛下渐老的父母和幼小的妹妹，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但我却没有因此和神对抗的勇气。
那种伟大的力量，让我打心底感到恐惧。
“不想这些了吧。”
我加快了脚步。
段那会在哪里呢。
我想要喊她，却因害怕邻居的责难而开不了口。
我大概是个害怕愧疚心折磨的软蛋吧。
再一次，我为自己的懦弱而叹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