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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说是没有在教室门前却步。
教室里同学们的谈笑声交互缠扎成一道在我耳畔炸开的噪音，吞噬了除此之外一切我能听到的东西。那声音如同一团浓烟一般逐渐变大，也逐渐变得刺人耳鼻。
报晨的钟声驱散了浓烟，但此时此刻，我的世界又只剩下这钟声了。
我走进教室的那一刹那，几十双锐利的眼睛便同时向我这边投来饱含敌意的视线。我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心跳，快步向座位的方向走去，同时不停地小声吁着。我在自己的座位面前停下来，慌忙准备坐下去的时候，却发现椅子已经没有了，而且桌子上泼满了可乐，附近的地面上则满是碎纸片。我蹲下去查看自己的桌膛，发现自己放在里面的书已经全部被撕得粉碎了。我站起身向教室角落看去，平时我在学校经常会用的饮水机不见了，向四周扫视一番才发现它被搬到了讲台旁边。碰巧的是，我刚好看到了讲桌上放着的一摞书，那是一些老师平时只会布置不会检查的作业，除了学习拔尖的几位以外大部分人都不会去写，而讲台上放着的那些作业的主人毫无疑问就是我。我看了看尚未到校的谢汍的座位，她的椅子也一样被撤走了，但与我不同的是，她的桌子上没有可乐，书也没有被毁坏，至于讲台上的作业有没有她的份，我也不清楚。我又向漆月那边看去，她低着头看着参考书，似乎没有和我交流的意思。整个教室安静得如同没有活人存在，密集的视线如同成群的黄蜂死咬我的每一寸肌肤上。
我几乎窒息。
不巧的是，谢汍就在这时，踏着和平时毫无二致的步子走进了教室，此时所有人的视线就从我身上转移到她那边了。她怔了一下，然后放慢了步子继续往前走，同时疑惑地向四周扫视着，似乎想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发现没有椅子，便顶着其他人的视线四处搜寻着，当找遍整个教室无果之后，她灾难般地困惑地看向我，于是其他人的视线也跟着她一起向我身上袭来。压力骤增的我面对她的疑惑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只是愣在原地像个孬种一样不知所措。
打破这种尴尬气氛的是走进教室的语文老师。他快步走到讲台上准备将教案和教材放在讲桌上，却发现讲桌上放满了作业。他嘟囔了一句：“这谁的书啊都放在上面。”然后随手翻了翻那一摞书。过了一会，他合上了书，不愉快地看了我一眼，把那些书放在了讲桌旁边的地面上。
“老师。”谢汍一副焦虑的样子。
“怎么了？”他挑了挑眉毛。
“我的椅子不见了。”
老师看了一眼讲桌，从桌子下面抽出一把椅子走过去递给了她。他向站着发愣的我这边瞟了一眼，转身走了回去。
我确定要站在自己位上一个上午了，至少是两节语文课。但此时此刻的我感到的却是无比的安稳与轻松，因为老师成功地分散了同学们的注意力。
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这种程度的劳累来得慑人。
似乎是疲于一直对我敌视，班里的人在上课之后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除了下课时有几个女生议论什么时会偶尔看我几眼之外，我没有受到任何关注。谢汍似乎从班里的气氛中感到危险所以没有来找我说话，漆月整整一个上午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敖晨则和平时一样上课听讲下课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在站了两节语文课之后，数学老师给了我一把椅子，但她把椅子递给我时的那种表情让我觉得她还是别这么做比较好。
一上午的学习后，班里的人似乎都深感疲惫，急着回家吃饭休息，教室里的人很快就走的差不多了。谢汍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用眼神示意她等其他人都走了我们再行动。她似乎对我的想法有所疑问，但姑且还是听从了我的指示。
现在的问题是，漆月一直没有离开。
仿佛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一般，她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低头看着课本。
看着她并不坚强的背影，我想起了她无奈而悲伤的笑脸。
“你在对谁笑？”这种问题已经不需要问了。
我决定了。
我腾地站起身，迈着笃定的步子走到了她身边。
“别笑了。”我对她说。
她无言。
我感觉自己的后槽牙快要被硌掉了，似乎是我咬的太用力。不知不觉间，冷汗已经爬满我的脸颊。我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狠狠地掐着大腿，一次又一次地催促着自己下定决心。
“你在笑给谁看啊，漆月？”我忍受着几乎让我声带变型的紧张感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好惊讶，白林，”漆月开了口，“你知道吗，这是我们成为恋人以来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
“我真的没想到，这种第一次会在这种场合下发生。”
漆月摇了摇头，说：“我从向你表白的那一天起，就发现你根本不喜欢我了，但是我一直在骗自己。我告诉自己感情是需要培养的，既然你接受了我就证明你也有培养感情的意愿，只要我们都努力就能够真正达到那种程度。”
她抬起右手，似乎是抹了一把眼泪。
“我就这样骗着自己，也骗过了你。因为我实在不想和你分开，我对那些非议你的人说你的好话，努力改变班里的人对你的看法，但那些都没有用。我发现无论是在你身上还是在他们身上，我付出的努力全部都是无用功。”
“所有人都否定着我，”她哽咽着，“你们一遍遍对我说，我的所有努力都一文不值。到头来我不仅失去了不少朋友，还对最想要了解的你一无所知。”
我走到了她面前，她却将脸扭向一边。
“别看我，不要看我。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不，不行，这样下去不行，漆月。”
剧烈的痛开从心脏的位置迸发，进而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我强忍住气管如同被火炙烤一般的痛感，像呼出肺叶里最灼热的空气一样说出了如同宣判自己的死刑的话语。
“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就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