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冷……
冬天什么时候能过去呢……
真的……好冷……
“小落姐姐——”
冥冥中似乎扬起了一个稚嫩的少年声音，甜腻腻地唤着她的名字。
这样的称呼，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吧？仔细算起来，应该也有七八年了，难怪听着陌生。
那应该算得上是她一生中最温暖的两年了呢……
﹉﹉﹉﹉﹉﹉﹉﹉﹉﹉
小雪，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小落，阿南，外头冷，快些进屋来烤烤火吧！”远处传来妇人慈爱的声音。
“哎——”俊秀少年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将手中的最后一抔雪堆了上去，忙活了一下午的雪人终于是堆好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残雪，向身边还在专心致志玩雪的绝色少女笑道：“小落姐姐，咱们进屋吧！”
少女的双瞳没有一点焦距，只是直直地望向前方。听到少年的声音，她微微勾起了唇，颔首：“知道了，马上来！”手下却不停手。
她堆的雪人儿极小，是个窈窈窕窕的持荷女子，大概只有一个成人的手掌大小，却精致无比，眉眼之间栩栩如生。
小落姐姐一向心思玲珑，手艺也精巧，一点都不像是看不见的人呢！少年总这样懊恼地想，平日里练功习武也是这样，就算他再努力，也赶不上小落姐姐的进步神速。
封大哥也经常会说，小落姐姐是难得的天纵奇才，筋骨精绝，却不大勤奋，不然必定可以有一番作为。
少年也这么觉得，可少女却不以为意。
“学会不就行了？我一个瞎子练那么精熟做什么？”
小落姐姐每次这样说，封大哥都会脸色一变，低叱一声：“小落，别乱说！”
少年初时还会因为少女的这些话不敢开口，但次数多了，他总感觉小落姐姐根本就是懒得努力练功才会找这种借口……
进了屋，一股热气顿时围绕在他们身边，迅速驱走了从外头带回来的寒意。
桌上已经做好了饭菜，还冒着热气。听到开门声的梁母从厨房里款款迎了出来，忙忙给他们两个脱下厚重的斗篷，顺便拂了拂他们肩上沾着的几片雪花。
封大哥坐在桌边盈盈笑着，时不时端起茶杯饮上一口，也不说话。
刚脱下外衣的少年等不及烤火取暖，急急冲向摆满了菜肴的圆桌，口中叫着：“娘，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啊？我都快饿死了！”
梁母抿嘴笑道：“瞧你，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就不能和你小落姐姐学一学？快些去净手，你们在外面玩了一下午，定是饿坏了吧！”
“哼！娘亲就是偏爱小落姐姐，什么都费心想着，我这儿子怕是捡来的吧？”少年撅了嘴，却也不敢在自己母亲面前多言，只好小声嘟囔了几句，谁知被梁母听见了，又是好一顿数落。
少女亦笑道：“梁伯母，今日似乎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吧？”
“咦？小落你不知道吗？”梁母露出惊诧的神情。
少女一愣，不明白梁母指的是什么，倒是封白抿了口茶，率先开了口：“小落，今儿是大年三十，到新年了呢！”
除夕……吗？
她有些怔忡。说起来，这好像是她在本族外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啊！以前在老东西身边时，挣扎着活下去已属不易，又何尝有机会过一个像样的新年？也难怪她连除夕都不知道了。
新的一年……
她的眼底突然有些干涩。光阴似箭，白云苍狗，那些曾经一度痛苦到无望的过往，竟是连眨眼的功夫都没用上，就悄悄从眼前溜走了呢……
“小落姐姐，你在发什么呆呢？”见少女半天不发一言，少年疑惑地皱起了眉，轻轻推了推少女的身子。
“哦……我没事……”
封白此时也注意到了少女的异样：“小落，你不舒服吗？”
少女摇头：“不是，我只是……”她抿了抿下唇，有些犹豫。“我只是很少过新年，有些感慨罢了——”
梁母笑意柔柔，牵起了少女微凉的小手到了桌边：“小落，你喜欢吃饺子吗？”
“饺子？”少女一愣，努力从脑海尚残留不多的记忆中搜寻着这个名词。“就是那种包成两头尖中间鼓的元宝形食物吗？我倒是吃过一次——”
灵衍族本就不太爱过汉族人的传统节日，新年对他们来说也并不像汉人一般重视。族灭之前，小落从未离开过灵衍族，对此一无所知也可以理解。
“是啊，吃饺子可是我们过新年时的必备呢！你闻闻，是不是很香？”梁母倒是完全不在意少女的窘迫，拉着她和儿子以及封白入了座，同时开始细细讲解起汉族春节的来由和习俗。
倒是少年先急了，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热腾腾的佳肴却不能起箸。好容易等梁母说得差不多了，他便急急先离了桌，在梁母面前跪下磕了一个头，道：“娘亲，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这小子，小嘴倒是甜得很！
梁母被逗笑了：“好好好，阿南乖！”
少女眨巴眨巴无神的眼睛，似乎开始消化这些繁琐却有趣的习俗，学着和少年一样站起身，向梁母和封白的方向俯身拜倒——
“梁伯母，封大哥，还有阿南，新年快乐！”
这话讲得青涩，却惹得梁伯母掩嘴轻笑：“好好，小落聪明的很，一学就会！”顿了顿，没忍住又添了一句，“阿南，你再瞧瞧你，往后要多跟你小落姐姐学学，明白吗？”
“知道啦——”少年不大开心的样子，低声嘟哝着。又像是赌气似的，他大声喊道，“既然娘亲这么喜欢小落姐姐，那让她给娘亲做儿媳妇不就好了？”
“你……”梁母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忍俊不禁。“那也要看你小落姐姐愿不愿意呢！”
少女原本便被少年的这句话有些吓到了，再听到梁母这样似真似假的话，饶是她再如何沉稳，现下也不由哭笑不得。
就连封白也被逗得被口中的茶呛得连连咳嗽，苦笑道：“阿南，你知道什么是婚娶吗？”
少年歪着头，好像真的在思考，许久才说：“知不知道有什么要紧？反正我以后呢，娶定小落姐姐啦！”
这话实是可爱，三人面面相觑，大笑。
少年却不理睬他人，转头极其认真地问：“小落姐姐，往后你不许找别人，就嫁给我好不好？我啊，有朝一日一定要娶你为妻！”
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要娶她的小少年，她至今都记忆犹新。
可是现在，终究是物换星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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