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鸢尾和殷含笑不慎中了计掉入陷阱后,二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江湖武者,虽然事出突然,却并未慌了心神。
“二位客人,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声音乍起,鸢尾一惊,下意识地护住了一旁的殷含笑,环望着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
殷含笑却蹙了细眉,抬手将鸢尾横在自己身前的手压了下来,目光投向了一个黑暗的角落,语调寒厉:“事到如今,何必遮遮掩掩,现身一叙何妨?”
“呵呵呵——”暗处一个男人的笑声低沉而诡秘。笑声未停,角落处悄然转出一个人影来,其面容二人再熟悉不过。
鸢尾冷冷:“这不是梁溪南身边的那条恶犬吗?你不去主人面前摇尾乞怜,倒在这里乱吠什么!”
鸢尾说话极少如此言辞尖刻,看来是真的动了真火。
那人面色不变:“柳花魁的牙尖嘴利,鸢尾大人也学了七八分像呢!”
“你——”
一听到他提起家姐的名字,鸢尾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怒火,立时便要发作,却被殷含笑拦了下来,轻轻拍了拍鸢尾的肩。多年搭档难得的温柔让他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从一开始便围绕在身周的寒意却分毫未减。
“子荼,你设计把我们带到此处,又故意以言语相激,究竟意欲何为?”她直接开门见山。
子荼勾唇:“月影卫大人无需担心,在下接到的命令只是将二位困在这里一个时辰,不会伤到二位贵客分毫的。”
“伤我?”身后的鸢尾冷笑,“就凭你,还有这种低劣的机关术?哼——子荼,你是太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我白鸢尾?”
鸢尾狠狠咬牙,他从一进这个地方便已经发现了,这里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大不妥,但实际上却机关密布,危机重重。
一朝被拆穿,子荼却无半点惊愕失色,反而笑意更浓:“啊呀呀,原来您早就知道了啊!真不愧是军神裘剡的得意弟子——赤影卫白鸢尾,不不,应该唤您——”
“仇无念少主。”
最后几个字尚未落地,鸢尾的青灰色眸中蓦然锋利如刃,周身原本无波无澜的气流骤然强烈地涌动起来。
“你——说什么?”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
殷含笑不由微微惊诧地望向鸢尾。他们两人自加入沉香之后便做了搭档,多年来行走江湖快意潇洒,早已熟悉了彼此心性。
只是这样失态的鸢尾,她却从未见过。
“怎么,难道您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吗?仇少主——”子荼轻笑,“其实这样算起来,您和主子尚可称得上一声兄弟呢!”
“谁跟他是兄弟!”鸢尾却笑得毫无温度,“你给我听好,小爷我是沉香的赤影卫白鸢尾,和仇寅那个老东西没有任何关系!”
仇寅……不就是已逝的前任靖南山庄老庄主吗?
殷含笑诧然。
“仇少主,血缘关系可是切不断的……”
“我说过了,我不是什么该死的少主!”一声暴喝,直接打断了子荼接下来的话。
“鸢尾……”殷含笑不由得轻声唤了一句。她从未见过鸢尾这副模样。
“怎么,是在下触着了您的逆鳞吗?”一身黑衣的子荼此时如同鬼魅。“鸢尾大人,您再怎么说也出自于靖南山庄,与主子算是同宗,为何不愿承认呢?”
唇,被咬得青白——
“呸!谁跟他是同宗?我白鸢尾就算立时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和靖南山庄扯上一点关系!”
“仇无念早就死了,现在的白鸢尾——无父无母,无牵无挂。”
“梁溪南喜欢那个位置,小爷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尘封多年的记忆,此刻却在烈烈怒火中松动了起来。
明明,明明已经忘记了的……
明明早该忘记的!
那样丑恶的嘴脸,手中提着还在滴着血的剑——
“念儿,为父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他好?
虎毒尚不忍食子,可他却就那样毫不在意地笑着,将冷刃直直捅进自己亲生骨肉的胸膛。
血,漫了一地,红得刺眼。
那个男人,如何对自己的骨血下得了手?
自始至终,他只不过是那个老东西的一柄尚算趁手的得力兵刃罢了!
逃!一定要逃出去!
母亲流着泪,抓着他的胳膊说了这句话。
后来离了靖南山庄之后,他——便不再是那个被当做屠杀工具的仇无念。
只是白鸢尾,而已——
时隔十数年,这些令人作呕的记忆,他本该忘了的!
为什么——还要再提起,为什么……
这个人,这个再度唤起他记忆的人,绝不能留——
绝不能……
身上杀气——愈发浓重。
突然的,一只手轻轻覆上了鸢尾因为发怒而冰凉潮湿的手心,与此同时,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掌心传来的温度使他不由身形一僵。
含笑……
女子的声音,清冷而柔和——
“鸢尾,冷静些,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原本紧绷的身体忽然间就松懈了不少。
她——在这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管发生多么凶险的情况,只要对方在自己身边,就一定很安心——
待稍稍平静了下来之后,鸢尾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含笑的手,竟然有了温度。
沉香的月影卫一向以身手奇绝,实力莫测而久负盛名。然而除了他和家姐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含笑的体温比任何人都低,低到离谱。
家姐只模糊提到过,这是含笑身上功法的副作用。他所修炼的功法属火,与含笑正好相反,家姐大概就是看上了这一点才会让他们俩成为生死搭档吧!
含笑厌恶长途跋涉,厌恶冬天。
所以他一般会去单独完成冬天的一些难度较大的任务,因为含笑怕冷,非常非常——怕冷。
每到冬季,含笑的手脚便会变得冰冷透骨,连正常人的温度和血色都没有,必须靠足够的炭火和暖婆子才能勉强过冬。他却恰恰不同,从不畏寒,因此每次冬天有了任务,基本上都无一例外落到了他的头上。
可现在,他能真真切切感受得到——含笑的掌心,温暖而舒畅。
他终于定下了心神,反手握住了自己掌心里的那个柔软细滑的触感。
“含笑,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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