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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凝风笑道：“若我是姐姐你，便给她又如何，既然无人参透，我亦不信她可奈何之。”
黑衣女子轻叹道：“姐姐给谁都不会给蜀山的。”烟波流转到这少年侧边面颊至善，“蜀山俊才太多啦，若是给了他们，难保世间便没了我等这些所谓的旁门左道啦！”
烈凝风道：“那为何不毁它，岂不省事？”
黑衣女子道：“姐姐辛苦多少年啦，此番初得，却被那天仙子所伤，尚未观得一字便毁了，岂不将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么？”
列您风亦是暗叹一声。
黑衣女子瞧他叹气，心中不禁好笑，骂道：“你这小色鬼，也学大人长吁短叹，小心少年白头。”
烈凝风嘿嘿一笑，道：“俺妈说尚未娶妻生子，怎可白头，怎可白头！”
黑衣女子格格娇笑，再无初见那般尴尬。大木林中，一衣衫褴褛少年正靠在一巨木之上，大口喘着粗气，而身边那黑衣女子则手持四支香，一一向前后左右插着。
烈凝风与黑衣女子行了约莫一个时辰，便就地而息，才有适才一幕。
烈凝风望着黑衣女子动作，奇道：“好姐姐，这是什么法术，用香便可以将我二人变没了？”
黑衣女子玉手未停，道：“此乃障眼之法，习自南疆一狐妖处。此法需借这秘香，用法力固之，从而旧象生新象，将我二人围住，以此障眼。”
烈凝风明白大半，平日只听说书先生讲如此那般，今日却是亲眼所见，念于此，又想起自己十多年来的辛酸路。
那一年，自己可以赖着的乐师王伯驾鹤西去，自此开始流亡……
后来，自己做酒家小二，却遭权贵毒打；后在街头卖艺，又遭众乞丐群殴；在江南只为偷书自学，虽已能通读文，却被那书童捉住，逐出江南……
自己若是做了掌柜的，那该多好呵……
此刻，黑衣女子所插之香已燃尽，业已施法行阵，待得施法尽了，但见少年陷入沉思，双目含泪，便道：“小鬼，害怕了么？”
烈凝风恍过神来，反问道：“姐姐，你也是一个人么？”
黑衣女子一怔，少年眸光之中，隐含了一样事物，曾几何时，是如此的熟悉！
黑衣女子缓缓而坐于少年身边，幽幽道：“姐姐啊，算是吧！早在二十二年前，父母便被贼人所杀，姐姐从南疆处习得一身本事，姐姐那师父视姐姐为草芥，不闻不问，过些时日便授些本事，直到过了师父所试，便去寻仇，却不料仇家早被灭啦！世事便是如此，老天弄人。自此姐姐便浪迹天涯，杀了些该杀之人，那些个无故伤妖的道人，特为尤甚。若是那些人是姐姐敌不过的，便诱而杀之。你这小色鬼，不也觉得姐姐魅惑难挡么？”言罢，朝少年一瞥。
烈凝风却是不为所动，痴痴道：“我这十二年来，受尽欺辱折磨。每当我瞧见街头童伴被爹娘怒斥而回，他们面上尽是不舍，而我却是羡慕不已。多少个梦中，我都梦见爹娘，却在每次醒来后都记不住爹娘模样。五岁那年，我在街头鹅毛大雪击在头上，毫不留情，寒风呼啸，我便给自己取名凝风，希望寒风凝住，这世间再不寒冷。我唯一的心愿，便是开间小店，饭饱衣暖，便够了……”言语间，泪光隐现。
黑衣女子心中一酸，伸出莲臂将少年肩头揽住，柔声道：“放心罢，等此事一了，姐姐定会予你些许钱财，让你吃饱穿暖，再也不被欺负。”言至此处，从怀中探出一个事物，细细看下，乃是一本书，书上“六道”两个大字忽明忽暗，若隐若现，迟疑片刻，长叹一声，心中一横，道：“凝风，你将此书背下，我二人就焚了它！”
烈凝风亦瞧见“六道”二字，再也顾不得心中悲苦，惊声道：“姐姐千辛万苦方得此物，怎课让我这方才谋面的小子学了去！”
黑衣女子格格一笑。骂道：“你这小色鬼痴心妄想，姐姐只让你背记下来，要习得此功法无异于痴人说梦。”
烈凝风面色一红，道：“我便记了就是。”当下从黑衣女子手中接过这天下间无人不想得到的至宝，翻开了第一篇。
不觉间，天际已是一片霜红，金乌已被群山吞没大半，金红的斑点打在二人身上。
烈凝风将这本就不多的字诀又记了一遍，这些歌字诀在心中，味如嚼蜡，大感无趣，莫说习得，便是理解，尚是难成，口中喃喃道：“这写书之人，难不成是个掌柜的？”
此话一出，正字大作疗伤的黑衣女子却是蓦然双眼一睁，道：“小鬼，莫不是你望出些什么？”
烈凝风双眉紧蹙道：“姐姐你看这些字儿连在一起煞是难懂，但将每二字中去掉一字，便如店中账目一般，一目了然。若从第一字去起，则尽是些四字经，若从第二字去起，则又是五言之句。”
黑衣女子心中一喜，这《六道》早在其心中，便默念一通，果如少年所言，刹时间，似是初有门路，当下修炼起来。
烈凝风记了半晌，心中无趣，便问道：“姐姐，芳名何谓？”语中略带调侃之意，却见黑衣女子又复打坐之状，当下不再言语，只得又对着《六道》摇头晃脑。
天色将晚，黑衣女子照着少年所言之法修之，脉中真气略有异象，一股暖意遍全身，不料此时另一股极寒之气蓦地惊现，与其撞在一处，登时五脏六腑如拧麻绳一般绞痛，一口血箭由丹唇飙出。
烈凝风见状，心中大惊，忙上去扶住黑衣女子，口中急道：“姐姐，你怎样？”
黑衣女子妙目之中眸光微黯，娇躯软软地爬在少年怀中，缓缓道：“那天仙子在姐姐体内种了一道暗劲，适才初窥《六道》门径，不料将其激发，猝不及防下，两股真气在体内乱作一团，只怕……只怕那天仙子照着姐姐体内之气寻来，到那时，我二人便要道阴曹地府报道啦！”言罢，口角又溢出一道腥红。
烈凝风双目含泪，不住地摇头，口中道：“不会的，不会的，姐姐你是好人，又与我一样，自小孤苦，我定不让姐姐命丧那些老妖怪之手。”黑衣女子娇躯无力，面颊贴在烈凝风胸口之上，闻得“老妖怪”三字，心下莞尔，方想一笑，却是笑不出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口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