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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林葬已不想再受伤害，满脑子都是女人的害。他只能以断袖为名来转移自己注意，以薄情寡义来舔舐曾经的遍体鳞伤。
但红衣，已不想碰了。纵使六大侍卫再怎样风华绝代，他也不希望心底曾经的美好被撕扯得一干二净。
即墨彬端起茶杯，轻抿。我静静地看着他。他清淡的颜上扬起一抹讽刺。果然他还有话说！我坐等其言。即墨彬放下茶杯，直直地望我：“赤。知道这‘血祭’的真名是什么吗？”
尽管心中已有答案，但我还是不愿承认。一遍一遍地麻痹自己，说那不可能。
“‘血祭’只是她的别号，诉她冷血无情用的。挺巧，她与你同姓氏，单名‘轻’。”
我的脑袋一下炸开。血祭……竟是我娘？！
“朱儿，怎么？不舒服么？”
我半眯着眼，感受他抚开我紧皱的眉头，江林葬完美的五官洋溢着爱怜。他是我深深爱着的人，我却不知他是否也同样爱我。抑或是，他早已将所有的爱灌注给了胭儿？我躲到他怀里，贪眷他的温暖，吸汲他的气息。“葬。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爱我吗？”虽说很矫情，但目前确实想听……就算，他是我爹。
江林葬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和胭儿一样的桃花眼，眼角上勾，就是桃瓣的尾儿，妖娆妩媚。赤色的瞳下映着泪痣，艳红似血。我不自觉地抚上我的左眼下。当初就该明白的，同样的痣，足以表明他的身份了。
我听见他启口：“……当然。”
泪猛地涌出。“谢谢。”不想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我起身，扬起血画裳的袖，离开了。
似乎跟了江林葬，我就越发脆弱了。特别爱哭，就像极易落雨的江林城，如今天公也随我泪流了。澎湃大雨中，我倚着赤血剑，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回胭儿的苑。
苍穹灰蒙蒙的。雨点激荡，连带洗刷着新生柳叶，万物都回归了原本的颜色。我洗尽全身上下的尘埃，最终来到安胭清墓前。坟墓在雨里静静立着，旁生几株兰草，冷淡的墨色不屈地摇曳着，仿佛象征这里的主人。
我a靠在墓上，背后是很久以前一名少女铭刻的痕迹，一字字入木三分，刻入骨髓般的痛。曾经在这发誓过，要让那金边黑袍死无葬身之地，永无轮回宁日。
两次机会。我却下不了手。只要一想起江林葬温和的笑靥，想到他的甜言蜜语，想到他抱着我，轻拍我的背，我就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想要哭，但泪早已流干，只剩下艰涩的面庞。
至少他说他爱我。不管他是否知晓我们的关系，不管他是否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但只要他爱我，或者曾经爱过我，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胭儿，你一定在地下恨我，程度比得上我对江林葬那么深吧。”我擦拭着墓上的落雨，像要穿越阴阳之隔，如同儿时胭儿为我梳发插簮般的细柔。
“我竟然会喜欢上自己的亲爹。自己都觉得大逆不道，但喜欢就是喜欢，不过，不能一错再错了。”
“我会自私地让你的孙儿活下去，因为他是葬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尤其是他的亲爹。”
“从此不再见江林葬，一切就会继续吧。”
“胭儿，愿下世你能真正爱上一个人，不要像我们这般死去活来，涓涓溪水就好。珍爱自己是对，却是太孤独了。”
烟雨朦胧，一袭血画裳，染红天际。 “哒、哒、哒……”
似有人来。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忙借雨声掩盖，藏到树后偷偷窥探。
熟悉的黑袍，墨发因湿而贴在白皙肤上。他的眼眶微红，薄唇赤得诡异，似是刚哭过。江林葬会哭？我一下转不过来，就直直地望着他，发愣。
他跪下，放开怀中的几束雏菊丄。花瓣洒落在地上，惨白得凄凉，漾来一片死寂。他修长的手指放在墓碑上，擦拭的幅度竟与我刚才一样。江林葬一丄手搂着安胭清的墓，另一丄手执着大壶烈酒，在雨中猛灌着。酒水顺着他白玉的脖流下，同雨纠杂于一起，再也分不清。
我抓紧胸前的裳，强迫自己不要冲过去，阻止他自暴自弃的行为。
江林葬放下酒壶，重重地咳嗽起来。美人西施病心，捂住胸口的模样惹人娇怜，而此刻的他则是脸色苍白得让我心疼。他好久才缓过气来，靠在碑旁轻声诉说着什么。
“胭儿。已经十五年了吧。”
“葬至今都还是那么爱你。”
“爱之深，恨之切。若非当日你自断性命，否则我大概现在还绑着你，不让你离去罢。”
“我看见我们的女儿了。她很漂亮，就像当年的你一样。”
“只可惜她是你的孩子。我无法恨你，只得转移到她身上了。”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我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脉。甚至从一开始就知道。突然觉得很疲倦，什么都不想想，仅凭着一种执念，才能坚持下去，听完他所有的话。
“胭儿。我好恨你。”
“恨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我甚至将自己的心都挖出来给你。可是你不听不闻。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
“我得到了朱儿，是她自己上门来的。我原本不想这样，但她是你的亲生女儿。知道自己和亲爹有那样的关系，她一定会很痛苦吧。”
江林葬继续灌着酒。雷声阵阵，他的长发在电雨中飘散。
我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不相信，真的不相信这个才说过爱我的男人。他不会是故意的……不会的……
“想让她痛苦，这样母女连心，你也会感受到我当初彻骨的恨。”
“呵呵呵。真可笑啊，我千辛万苦要你爱我，结果你的亲生女儿却爱上了我。”
原来江林葬一直都在骗我。至始至终都在骗我。包括刚才的那席话，他也在骗我。而我还傻傻地选择相信他。他所做的一切，仅仅和我初时的念头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