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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若虎没有勉强进攻。范龙那样在他面前一站，姚若虎便感觉到了一股压力。同样身为防守强人，他明白眼前的对手绝非易与之辈。于是他将球回传给了程观月，决定即便是放慢节奏，也不胡打。
“我还以为姚若虎会投篮。”柳源源说，“就像上场比赛一样，一开场就把节奏拖到乱战中去。”
“不是他不愿意——即便是乱战，也是因为对自己的出手很有把握才会投篮。”胡星沉吟着说，“姚若虎把球传了出去，一方面说明他现在很冷静，另一方面也说明，他感受到了来自对手的压力。”
“不决一死战吗？”范龙冷笑一声。
“少废话。”姚若虎回答。
胡星说的一点都没错。姚若虎既感受到了对方防守的压力，也保持着自己清醒的头脑。
既然和对方都是那种防守+三分类型的球员，要打败他，只需要表现得更加有效率就行了。在防守方尽量贴住对手不给出手机会，在进攻端投出更高命中率的三分球。谁能够做到这一点，谁就在这一组对抗中占得了上风。
姚若虎朝另一边跑开，顺便带开范龙。程观月持球，看着眼前的防守队员。
“什……什么！”胡星起身，“竟然不是李智勇对位小程？”
李智勇站在唐傲身边。而项文张卡双手，拦在程观月的面前。
胡星咬牙——薛波这个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可不管怎么样，被打乱赛前部署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
教练的对阵，自己已经首先输了一个回合。
程观月和项文对视着。
上一次，两人以这种姿态在球场上相见，得追溯到快两年前了。那时候他们还是队友，不过是在队内的训练赛中成为对手罢了。
他们看着彼此，仿佛中间隔着无法弥补的深渊与沟壑。那其中，有隐隐翻腾的火焰与岩浆。
“小程，你过得去吗？”
“项文学长，你真的防得住我吗？”程观月眼睛一冷。
项文，高二，去年因为一场大伤而错过了跟随骏驰中学夺冠的机会。那个伤病也毁掉了他大部分的进攻能力。可是防守端，他有身高，身体强壮，速度不慢，再加上对程观月也比较了解——简直就像是一个弱化版的白一帆。
金小渝上来挡人。程观月运球进攻，与金小渝一个错身，借由金小渝挡住项文机会，沿着三分线极速前进，忽然停住脚步，举起手中的球。
“别让他出手！”绕过金小渝奋力追赶程观月的项文大叫。
跟着金小渝出来的骏驰中学中锋康俊急忙从正面补上。
而金小渝，则趁着这个机会，飞速插入内线！
程观月当然记得胡星赛前吩咐的要让自己加大个人进攻的事。可是，面对康俊的补防，看着金小渝毫无阻碍地扑向对手禁区，控球后卫的本能占据了上风。
他挥手，篮球又快又直，落入金小渝的手中。
“好球！”马良忍不住赞道。
薛波却冷笑一声：“是吗？”
金小渝接球，身体前冲的势头丝毫不缓。他的左脚在地上一踏，整个身子都飞了起来。
他跳得很高，目标当然是眼前的篮筐。
他右手单手抓球，手臂伸直到自己的脑后。他的身子在空中舒展开来，宛若大鹏展翅。面对篮筐，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他要来一个力拔山兮的战斧式劈扣。
他知道自己是空中的霸王，他曾说过，在这个领域里没人可以挡得住他。
然而，这一次，他错了。
就在他和篮筐之间，忽然之间，横亘起一个铅灰色的冷锐身影！
那是陈超！
他守护在篮下，垂直跳起，将篮筐牢牢地护在身后。
金小渝扣篮时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看篮筐的表情像是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恨不得靠着扣篮一把将篮筐给拽下来。一般的人，光是面对他那种舍我其谁谁敢挡我的气势，先就被吓得软了一截。更别说敢于正面对抗了。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敢不敢”的问题，而即便你“敢”了，也得掂量下正面刚不刚得住。
但金小渝宛若恶魔降世，陈超却神色淡然。他就那样毫不犹豫地在金小渝的面前跳起，仿佛是觉得，在他面前是神魔也好妖怪也罢，他都会这样毫无阻碍地跳起来，护住身后的篮筐。
金小渝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选择传球。有人侵犯了他最骄傲的领域，他绝无逃避的可能。既然对方愿意，那他就要在正面与他一决胜负。
“彭！”
两人的身体在空中毫无阻碍地撞在一起，肌肉碰撞传来一阵闷响。金小渝觉得自己撞在了一座山上。对方在自己这么强大的冲击力之下，竟然稳稳地，只往后面弹了一点。
金小渝一咬牙，抓球的右手朝前猛挥，竟然是要隔着陈超，将这个球扣进去！
“啪！”
陈超的左手挡在了前面，牢牢地摁在球上，纹丝不动。
两人似乎在空中停住了，他们将全部力气都集中在那颗橘红色的球身上。两股力量在僵持着，他们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咚！”
两人落地，篮球从金小渝的手中滑出，朝着他的身后飞了出去。
马良愣住了，程观月愣住了，场边的胡星也愣住了。
金小渝他……竟然输了。
这是一次可以写进教科书的、多么成功的防守。
金小渝侵略如火直袭篮底，陈超则不动如山冷然护框——他在身高上占据优势，在弹跳上不落下风，甚至在力量的对抗上，他也稍胜一筹。他是骏驰中学内线最强的守护者，防守中毋庸置疑的核心。骏驰中学那如重甲入侵坦克轰鸣的比赛风格，一大半都建立在他的身上。
看到这样的场景，薛波那常年绷紧的唇角，也稍微柔和了一点。
和他昨晚做出的安排完全一致——
“陈超，给我谈谈你对那个1号的看法。”
“能跑能跳，擅长攻框，身体素质惊人。”
“别忘了，篮下是你的地盘。他要是敢过来，就把他摁死。”
“明白。只要让他远离篮筐，他的威胁会下降一大半。”
“另外，那个31号，他们的大前锋，马良，看起来像是一个弱化版的1号。你也顺便把他收拾了吧。”
“没问题。”
陈超已经成功给了金小渝一个下马威。凤阳高中接下来的进攻中，就算陈超不可能每次都送出盖帽，但是给他们造成了心理阴影已经不可能那么轻易散去了。
只要陈超在篮下一站，那就是一种无形的威胁。
被陈超盖出去的篮球并没有形成死球。唐傲眼疾手快将球抢了回来。进攻时间所剩不多，唐傲面对对方控球后卫李智勇的防守，没有强攻，而是继续选择将球传给程观月。
眼看篮球飞了过来，程观月正想迎上去，身子却被人撞了一下。他脚步一顿，另一个身影就抢在了前面，将篮球收入囊中。
项文！
抢断过后的项文马不停蹄奔向前场。就地运球打起了反击。程观月在后面追赶，唐傲在前面堵截。可是项文好像心里头憋着一股气，不管不顾。他收球，一个腰间绕球——篮球由左手从腰后绕了一圈交由右手——躲开唐傲的抢断，直接将球托起，准备上篮！
篮球刚刚离手，一个橙色的影子从身后飞来，将篮球干净利落地钉在篮板上。
篮球落下来，被程观月捡到篮板球。项文咬着牙，回过头来，这才看到盖自己的人——
金小渝！
刚刚吃了一个火锅，但马上就还了对手一个盖帽，金小渝觉得出了一口恶气。也根本不看项文一眼，回身往前场跑去。
薛波则怒火冲天，在场边朝着项文怒喝：“谁让你这么打球的！这种机会根本不应该快攻！我说过了尽量压节奏！不想打球就立刻给我滚下来！”
项文满脸通红。他不敢反驳教练，何况自己刚才确实是耻辱地吃了盖帽。可是心中的愤怒之火越烧越旺。
程观月运球到前场，发现根本找不到有效的快攻机会。刚才项文下快攻，赶在所有队友前面。所有一旦项文没有进球，骏驰中学的其他球员就地布置好了防线。而程观月只是稍一犹豫，项文就从后面赶了上来，拦在了程观月前面。
“我绝对不会让你轻易过去的。”项文冷冷地说，“我还要一点一点找你算账呢。”
薛波紧紧看着这一对的攻方，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椅面。
这是他在昨晚的的第三个布置，也可以说，在防守端，最重要的布置——
“项文，你说你和程观月曾经做过队友？”
“没错。他曾经是我的学弟，我们做过两年队友。”
“那你应该对他很了解。”
“是。”
“说说看。”
“球感优良，组织能力极强，大局观超越高中生的平均水平。投射能力上佳，无论三分还是中投都极其稳定。不过他身体单薄，防守能力和心理素质极差，以前顶多是作为老三存在于球队中，很难想象居然有教练将他树立为核心。另外，他有过一大段离开篮球的空白期。从录像中也能看出来，这对他的体力有很大的影响。”
“他的确是凤阳高中的核心。仅他一人的存在与否就几乎能够把凤阳高中变成两支球队。他的实力很出众，敢在胡珂面前玩对攻，也能够在被白一帆几乎限制了一整场的情况下绝杀新城十三中。他是一个一刻也不能放松的人。老实说，派你去盯防他，我还是有些不够放心。”
“教练，我会尽我所能……”
“每一个上场比赛的人都理所当然尽其所能。表态没有用，我要的是效果。”
“明天，我会给你想要的效果。”
“很好。明天，你全程紧盯程观月。程观月是这支球队的大脑。只要他坏了，其他人，也就瘫痪了。”
“明白。”
“我会针对他做更多的布置，他所要享受的待遇不会比去年的胡珂差。不过，如果你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更多更有效的限制他的话，我们的胜率就会高很多很多。”
“教练，您看着吧。我和小程还有点私人恩怨。就算您不说，我也会尽我的力量，让他难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