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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我想打篮球……”
三井寿跪在地上——这个一米八的汉子低下头，双肩微微耸动，泣不成声。在他的面前站着的是安西教练。教练的手里托着篮球，宛若托着圣洁的太阳。
这是一张巨大的海报。海报下面，凤阳高中的高一新生金小渝握紧了拳头，看着四周围观的同学们，双眼闪烁着光芒：“看到没有，这就是篮球的魅力，这就是篮球带给我们的感动！篮球代表着坚强，代表了情意，代表了永不放弃精神！看了《灌篮高手》的片段之后，你们现在是不是深有感触？那还犹豫什么？赶快加入我们篮球社团吧！”
金小渝兴致勃勃地将一叠申请表拿出来，放在长桌上，热切地看着围观的众人。然而这个时候，旁边忽然响起敲锣打鼓之声，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快来加入数学互助会吧！你还想继续面对家长的唠叨吗？你还想继续面对老师的白眼吗？你想考上心仪的大学吗？快来加入数学互助会吧！一个月提高50分不是梦！还有机会听到学霸校花柳源源同学亲自上阵为大家讲题哦！”
同学们哗啦一声全部涌了过去，不过片刻时间，篮球社招新点前便已经门可罗雀，一片凄凉。微风吹过，将散落一地的篮球社传单吹起，天空上飞过几只小鸟，发出叽叽喳喳的嘲笑。
“金小渝同学真的好帅啊……”乔语一脸花痴地看着还在为挽留同学们而做着最后努力的金小渝，“他和我一定是绝配……最萌身高差什么的，简直太美好了！”
金小渝身高1米88，皮肤稍黑，宽肩窄腰，相貌堂堂。乔语沉浸在幻想之中不能自拔，耳边响起了一个男生的声音：“可是你为什么要拉着我的手不放呢？”
“程观月！”乔语吓了一跳，一把甩开被自己搂住的胳膊。
“走吧，我们也去数学互助会那边看看。”程观月转过身子。
“诶！那个同学等一等！”眼看摊位前的最后两人就要离开，金小渝单手一撑，从桌子上翻了出来，拦在程观月面前，“别去管什么数学互助会了。你看你那么瘦小，个子也不高，一看就知道平时缺乏锻炼。想像我这样强壮吗？想让你身边的女孩子觉得你阳光帅气而不是被别人当做娘娘腔吗？赶快加入我们篮球协会吧？”
金小渝说着，还故意举起手臂，亮了亮他发达的肱二头肌。
乔语在一边捂着嘴巴直笑。程观月身高大约在1米72左右，身材纤瘦，长相清秀，眉眼细长，嗓音清脆，确实也曾有人在背后以“娘娘腔”来称呼他。可是金小渝竟然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不是神经太大条，就是为了拉人入会已经不择手段了。
程观月也不恼，只是淡淡地一笑，说道：“娘娘腔对这种运动是没有兴趣的。对不起，我不想打篮球。”
他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指了指旁边：“谭锐好像很喜欢篮球，你去找他吧。”
谭锐的个头同样不高，带着一副高度数的眼镜。然而他的手里抱着篮球，从另外一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声说道：“我……我想加入篮球社。”
“太好了。”金小渝迎了上去，立刻把程观月冷落在了一旁，“来，这是申请表，你需要在上面填写你的详细信心。恩，就是姓名，性别……不，不用填性别，这里都是男的……年级，班级，还需要一张一寸的证件照……”
“等一等！”
学校篮球队队长、同时也是篮球社社长的马良走了过来。他的个头比金小渝矮了一点，不过明显也在1米8以上，往那儿一站，自然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金小渝，这就是你招来的人？”他瞥了一眼谭锐。
“是的，学长。”
马良皱了皱眉头：“看他这样也不像是打篮球的料。你怎么什么人都在往里面塞？”
他又指了指程观月：“还有这个书呆子，你确定他能够打球？”
程观月没有说话。他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凤阳高中的，开学典礼那天还作为新生代表发表了讲话，也难怪马良会用“书呆子”来形容他。
乔语听到这话后，不屑地撇了撇嘴。凤阳高中规模不大，里面的学生大都是以学习为终极目标的乖宝宝，爱打篮球的人屈指可数。在这种情况下，身为社长的马良还这么挑剔，活该篮球社招不到人。
“我……我会努力练习的。”谭锐怯生生地说。
“那也得看你的篮球基础怎样。”他指着不远处的篮筐，“你用最快的速度运球过去，将球投进。”
谭锐点点头，头一埋，拍着球就向前冲了过去。他的动作生硬而不协调，笨拙地像一只刚刚出生的鸭子。即使是程观月，也能一眼就看出来他不过是个初学者。
果不其然，几秒钟之后，篮球便打在谭锐的小腿上，远远地滚了出去。
程观月转过身子，不再看他，只是淡淡地对乔语说：“走吧，快上课了。”
凤阳高中管理比较宽松，刚入校的高一新生没有强制的晚自习。下课铃刚刚响起，金小渝就收拾好书包，抱着篮球走了出去。
金小渝个子高，块头大，在整个班级里都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一阵风似地跑出去，班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打篮球的真可怕……”
只有乔语花痴的目光追随着金小渝的背影：“啊，真帅……”
片刻之后，谭锐也收拾好了书包，匆匆离开。
程观月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眼前摊着一本数学习题册。可是他今天有些心烦意乱，所有的数学公式像是蝌蚪在他眼前乱窜。
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拿着球站在他的面前，问道：“想要加入篮球社吗？”
程观月抬起头来，看着窗外。九月中旬，秋老虎继续肆虐，空气里弥漫着燥热的气息。夕阳挂在天边，火烧云熊熊燃烧着。操场上有寥寥十几人在打篮球，打着赤膊，汗水皮肤上滑落。篮球撞击地面发出的“咚咚”声传来，像是来自遥远天际的鼓点。
程观月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站起身，开始收拾书包。
“你要走了吗？”同桌乔语吃惊地看着他——他竟然是班里第三个离开的人。
“是的，我有点事，就不上晚自习了。”
乔语目瞪口呆地看着程观月的背影，心想学霸就是不一样。上晚自习这么心不在焉，还是能考到全校第一名。
程观月出门拦了一辆的士，说了一个地址，然后手脚摊开躺在后座的椅子上。
十分钟之后，的士停在了体育公园的门口。里面的篮球场上早已经人满为患，呼喝声、跑步声、篮球砸中篮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那么热闹。程观月静静地站在场边，忽然觉得有些孤独。
父母常年在外工作，所以从小他便是一个独立又有些自闭的男孩。他羞于与人打交道，常常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其他男生青春洋溢地奔跑在篮球场上。
那个时候，他从心底里羡慕着那些神采飞扬的少年们。他多么渴望有一天，可以加入他们，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
那些跳跃着飞奔着的少年，仿佛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太阳的光芒。
程观月沉默了一会儿，将书包挂在一边，围在一块场地缓缓地跑动，做着简单的热身运动。他一边跑，一边观察，看哪块场地还有空缺的位置可以去填补。
相比那些呼朋唤友三四成群一起来打球的篮球爱好者们，他的独来独往显得既另类又孤单。
程观月轻轻叹了一口气，肩膀忽然被人重重一拍：“啊哈，原来你要打球的啊！被我逮住了吧？”
程观月一惊之下回头，看到金小渝笑嘻嘻地站在自己身后。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竟然是那个篮球初学者谭锐。
“你……你们怎么在这……”
程观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体育公园离凤阳高中很远，他选择来这里，就是不想碰到同学。没想到，竟然还是没有躲过。
“因为我和谭锐都住在这附近啊，正好就有机会训练训练他了。”金小渝说着，抬头看了看四周，“没有多余的位置了，怎么办？”
“那就回去呗。”程观月淡淡地说，转身要走。
但是金小渝一把拉住他：“别，我们三个人，刚好可以组一个三三队了。咱们踢馆吧。”
“喂，我可没答应……”
程观月话音未落，金小渝已经不管不顾，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走到离他们最近的一块场地边上，用力用石子敲打着篮球架。
“当当当，当当当！”
这是挑战的信号。
他们地处西部某大省的省城，篮球氛围浓厚，“踢馆”也算是这里一种独特的文化。简而言之，就是在篮球场地被占满之后，后来的队伍可以上去挑战，3对3或者4对4，先进5球的胜。赢的一方将会暂时获得球场的使用权，输的一方则心服口服地让出位置。
正在进行半场训练的球员们纷纷转过头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前来踢馆的金小渝。一个身穿黑色体恤衫的男生双手环抱胸前，面无表情帝看着他，目光落在他胸口的校徽上：“凤阳高中？”
“没错，我们是来踢馆的。”金小渝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眉目间神采飞扬。
“新人？”那人微微皱眉。
“我是凤阳高中高一新生，名叫金小渝。那里是我的队友，谭锐和程观月。”
那人的目光从程观月和谭锐身上扫过，冷冷一笑：“这样的人也能招进篮球队，可见你们学校的篮球堕落成什么样了。马良呢，去年你们学校输了我们30分，他是不是都不敢来见我了？”
输了30分？金小渝一愣，脱口而出：“你们……你们是东湖高中？”
那人没少一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金小渝沉默不语，谭锐脸色苍白，似乎都被“东湖高中”的名号给镇住了。程观月耸耸肩，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准备偷偷溜走。
可是金小渝开口了，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竟然碰上了我们赛区王者级的球队，真是太高兴了。你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就要向你发出挑战！”
是的，对于强者而言，没有什么比挑战强者，更能让人感到兴奋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