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覆盖着皑皑的雪。
雪下玄黄的书页虚影组成荒原。
地平线上燃烧着变幻的霞光。
天空中，遥远的书海组成繁星。
在这构筑于幻想乡之中又跨越在幻想乡之外的世界，博丽的巫女，与此地的主人默然对视。
“你是悠宁？”
“嗯，我是。”
“哪一个？”
“另一个——或者，第三个。——啊，不对。我就是我。”
发生了这样的对话。这对话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在确认而已。
悠宁那样说了以后，灵梦露出了一点了然的神色。
“好。你就是你——”
灵梦说着，向悠宁走了过去。
悠宁依旧是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灵梦一步步走来。
灵梦走到了悠宁面前。她稍稍抽动了一下鼻翼，然后像是要表达反感一样，微微皱起眉头。
“发生了什么？”
“嗯？你想知道吗？”
悠宁歪了歪头。他似乎很开心。蓄谋已久的开心。
灵梦盯着他的眼睛。悠宁笑着，竖起右手的尾指，在最末的指节上比划了一下。
“想起来了一点点事情哦……也没有多少。大概，就这么多一点而已哦。”
灵梦的脸色没有变化。不知道她是否理解了呢。
——悠宁是拥有能力的外界人。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就算是没有记忆的时候，悠宁也想要回去、又害怕回去的外界，对他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哪怕是面对着八云紫、八意永琳这样的可怕人物都不卑不亢的悠宁，所畏惧的记忆中的某物，现在终于追上来了吗。
“悠宁。”
灵梦轻轻地说了一声。悠宁只是那样笑着，并没有回话。
“我只问一件事情。”
“……嗯？”
悠宁不置可否地勾动了一下嘴角。
“——明天还给我做早饭吗？”
“——”
悠宁吃惊得嘴巴和眼睛都张大了。
灵梦就在那里盯着悠宁的眼睛。她的眼瞳中有光在流动——不是她的，是悠宁瞳孔中的变化，映在了灵梦的眼睛里。
“——灵梦。”
“嗯。”
“快走。”
“哈？”
——雷声。
天空中有雷云……不，那是聚集成夸张体积的流星！
“不好！”
灵梦甩手丢出去大把的灵符！昏迷的魔理沙几人身边，都升起了流光满溢的结界！
可是，那流星并没有落下来。在闹出了那浩大的声势之后，直接在高高的天空中崩解了。
“搞什么……悠宁？！”
凝实的光。无数本流光编织的书籍环绕在悠宁的身周，时而是书的形状时而又化作光玉，那场景看起来就像万蝶谷的老树。
“悠宁？”
灵梦睁大了眼睛看着悠宁。这样的时候，悠宁反而显得比一向云淡风轻的灵梦更加平静了。
“灵梦灵梦~~先坐。”
悠宁微笑着摆了摆手，自己拉了一下衣服的后摆，坐在了西行妖突出地面的树根上。那声音，和平常完全一样了。
灵梦看了看周围，也找了块树根坐下了。
“现在你正常了吗？”
“……大概。”
“你到底想起来什么了？”
“以前的事情。……不过没事。我一直很清醒，只是，人的行事方式和思维模式确实很容易被影响啊。”
悠宁叹了口气，隔着那一层光玉的牢笼望向星空和霞光交接的地方。
“是吗。”
“思维——啊，我忘了，灵梦你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你这什么意思啊！”
灵梦鼓起脸颊。悠宁看着笑起来。
“没什么。你想知道，我想起来什么事情了吗？”
“不想。”
“是我……哈？”
“不想啊。别给我像个受害者一样待在那里，赶快给我出来。我饿死啦。”
悠宁噎住了。他当然吃惊。也许已经做好了悲情地耍帅的准备，一下子就泡汤了。不过，这才是灵梦啊。似乎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悠宁露出了会心和苦笑交织的表情。
“抱歉了。我出不去。”
听到这话，灵梦的脸色变得难看了。
“为什么？”
“灵梦，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不知道。”
灵梦没一点好气地回答。
“这是假的东西。是欺骗——但是，是欺骗了世界之后所形成的。这东西在另外某个世界的名字，叫做固有结界。”
“听不懂。”
灵梦干脆利落地回答。
“固有结界——以术者的心象风景改写现实的魔术。替换自己与世界，让世界的一角被完全置换进一个小小的容器里。固有结界内的风景都是术者自己的东西，而不是被世界所承认的现实。所以是欺骗——骗过了这个世界的，某人的幻想啊。”
灵梦听着，转过头去看周围的景色。这是在幻想乡绝对见不到的奇观。不，就算是在幻想乡之外的那个外界也看不到吧。
“雪、星、霞——还有书。很漂亮。”
灵梦这样说道。悠宁微笑着点点头。
“谢谢。”
“这就算是你的——心象？”
“曾经是的。”
“什么时候？”
“到刚刚为止。”
灵梦哦了一声，朝悠宁伸出了手。
“出来。把这个玩意关掉。”
“……十分抱歉。我现在拿它没办法了。它已经，不属于我了。”
悠宁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用清澈的眼神看着灵梦。
灵梦似乎还没理解状况。她把手伸进了悠宁身周环绕的光玉中——
有一枚光玉接触到了灵梦的肌肤。
然后，消失了。
不，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是融入了灵梦的体内。
从灵梦的身上，爆发开一阵浪潮！那不是灵力，而是肉眼可见的什么东西——
仿佛气泡破裂的声音，之前在魔理沙她们那边设下的结界，毫无抵抗地碎掉了。
灵梦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一分。但是，她并没有认输——
——“灵梦，住手。”
“紫？”
灵梦把手抽了回来，看向西行妖的另一边，怀抱着安眠的幽幽子的八云紫。
“危险。”
八云紫只是这样说了一句。
被妖怪贤者评价为，对博丽巫女而言危险的东西……
“灵梦。就算是你也承受不住的。这可是……一个世界的分量哦。”
悠宁伸出手去抚摸那些光玉。与灵梦不同，他的手一下子就被弹开了。
“帕秋莉说错了呢。书……不，哪怕只是文字，仅仅是摆在那里就是有很重的分量的啊。这就是概念……这就是，幻想啊。”
在灵梦不知想着什么的时候，悠宁倚在西行妖高大的根系上，自顾自地说着话。
“灵梦。灵梦？明白了吗？现在，我是【异变】的头目哦。你看看。不做点什么吗？你是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的，对吧？灵梦？”
“是吗。”
八云紫有趣地笑了笑不见了。她离开的时候，向悠宁投去了一个满含信任的眼神——可是，她会这样表示出来，就代表着她其实并不信任吧。
灵梦没有看到。她只是在盯着悠宁。
“为什么？”
这是大概灵梦成为巫女以后，第一次问为什么吧。
只是，她得不到答案了。
巫女的职责是解决异变——没错，就是这样。
所以，灵梦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
不需要犹豫。
不应该迟疑。
灵梦死死地盯着悠宁无所谓的笑容。
“梦·想·封·印”
一字一顿地，灵梦念出了声。
遮蔽了星空的光华！无法计数的灵符！巨大到过分的阴阳玉！
以及，仿佛要撑破这片天地一般，有如怒涛的灵力！
……灵梦她，那样纤细的身躯里，为何蕴藏着这么浩瀚的灵力啊 。
灵梦从未如此肆意地发泄自己的力量。
灵梦也从未如此肆意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这是，准备用来毁灭一个【世界】的分量啊。
雪原看不到了。霞光看不到了。天空、就连近在咫尺的西行妖，都看不到了！
目之所及的世界，尽是灵梦的怒火！
怒从何来呢。
悠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微笑起来，嘴唇轻轻地翕动。
“灵梦啊。我这几天想起来的，是我上一次遇见幻想乡的事情呢。然后呢，之前我又记起来的……
是，上一次离别时的你呢。”
悠宁的声音很轻很轻。灵梦没有听到。
悠宁拍起手来。那意思是在说：很好，很好。
“对了，灵梦。厨房的糖用完了。”
他忽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然后，某处的某人，被浩荡的洪流，完全淹没。
——世界幻丽的穹顶，轰然崩碎。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