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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前的生活有多甜蜜，现在的生活就有多绝望。海誓山盟抵不过长久的贫穷的绝望。没有钱的生活中，一点点的争吵都有可能演化为炸药爆炸的导火索。
“我是要考取功名的人，怎么能干粗活，君子远庖厨，这点小事你都不懂吗？还是说，你是故意的。”
“啪！”
巴掌落在丛氏的脸上，她捂着脸，委屈地哭了。
“我只是让夫君把做好的饭端过来，并没有委屈夫君的意思。”丛氏低声说。
“就是因为我太惯着你了，你才会这么放纵。如果我能考取功名，我们就不必过这种苦日子了，你是不是看着我落魄就心不在焉，想跑了，是不是啊，臭婆娘。”丛柏林掐着丛氏的脸说。
“爹爹，你别打娘了，她平时也很辛苦。”女儿吃力地摇着轮椅进了屋子。
“还有你，你这赔钱货，要不是你天生残废，我也不必那么辛苦。”
女儿听了之后，咬了咬嘴唇，眼神中满是愤怒，她攥着轮椅的扶手，说：“爹爹这么多年考不中，并不是其他的人干扰，应该是爹爹能力不足吧。”
丛柏林听后，怔住了，整个人似乎像变了一个人那样，扭过头，瞪着女儿说：“你，刚才，说什么？”
“囡囡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丛氏护在女儿身前，拉了拉女儿的袖子，说，“囡囡，还不快道歉。”
“我没有说错，为什么要道歉。”女儿倔强地仰起脸，盯着父亲，郑重地说，“爹爹你没有那个才能，考不到功名为什么不放弃，让我们一家陷入困境的人不是娘，而是你吧。如果换了娘去赶考，早就考取功名了吧！”
“住口！”丛柏林冲了过去，抓住了丛氏的袖子，指着女儿说，“这是不是你教她的，嗯？嫌弃我了？”
“没有的事，夫君，囡囡只是糊涂了，你别和孩子一般计较。”
“别和孩子一般计较？呵呵，我看这孩子翅膀硬了，已经不把我这当爹的放在眼里了，得好好教训教训。”
丛柏林从墙上的挂钉上去下了赶牛用的鞭子，说：“今天我倒要教教你们娘儿俩，这个家到底是谁当家。”
夜深了。丛柏林还在挑灯夜读。
“娘，你就这么惯着爹爹？”女儿不满地说。
“不惯着他能怎么样，他也是心里苦。要是能考取功名，一切一定会不一样的。”丛氏笑着说。
“可是你看看他把你打成什么样了。”女儿心疼地看着母亲脸上的伤痕，压低声音说，“娘，你以前也是江湖中人，为什么不还手？”
“傻孩子，你既然知道娘是江湖中人，就应该知道娘为什么不还手。”丛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说，“快睡吧，以后别惹你爹生气了。”
床头的蜡烛被吹熄。丛氏离开了女儿的房间，重重地叹了口气。
若是还手，那便不是打不过打不过的问题了，江浙徐家，乃是江湖中除了魔道之外最为凶恶的门派，招招致命，中了徐家拳法的人，非死即伤。
若是还手，即便控制力道，那拳风对普通人来说也是致命的，夫君不死也要落下残废。丛氏苦笑着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徐家天资聪慧的女儿，徐家大院的希望，水中蛟龙徐玉娇，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唉……为什么老天就不肯开开眼，让夫君高中呢。这科考之事，我又帮不上忙。
突然，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丛氏的脑海。
对了，我能帮上忙，只要一次就好。
……
“那婴儿怎么样了？”
“大人，那婴儿身上什么纸条都没有，只裹了一层包被。”
“没有小抄和夹带？”
“没有。”
“这可真是奇了。”监考官捋着胡须，皱着眉说，“那这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禀大人，这客栈虽说上面几层是考生住的，但最下面一层是食府，也有其他人来往，说不定是路过此地突然产子的奸夫淫妇诞下的孽种，一看又是女孩，就扔在这里了。”护卫说道。
“竟有这等事？！”
“大人有所不知，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把孩子当宝。我们老家还有诞下女婴就扔到大街上让车碾死的，据说这样能让女子不再投胎到这家。在这里遇上弃婴也不算是奇事。”
“嗯，此话有理。”监考官看了看护卫怀里的孩子，只见那孩子砸着手指，睡得正香，不禁叹了口气，说，“这孩子也是可怜，爹妈造的孽，要孩子来受。”
“大人，那这孩子怎么办，扔了？”护卫问道。
“送到育婴堂吧，好歹是条人命。”
“得令。”
“慢着。”监考官从怀里取出五两银子和一条拴着桃核的红绳，说，“这孩子刚出生便遭到亲人抛弃，也是可怜，这银子交给育婴堂的人，让他们好生照看。这红绳是我上个月庙会的时候买的，也算是给这孩子祈福吧。”
“大人真是菩萨心肠。”
“快把孩子送过去吧，明天还要继续考试。”
第二天的考试进行得很顺利，屡试不中的丛柏林这次祖坟冒青烟，竟然中了探花。
但丛柏林本人却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只是整顿了行装进京面圣。而他的妻子丛氏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每天以泪洗面。村里人都说这女人苦日子过久了，喜极而泣。
但只有丛氏自己知道，她抛弃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才换回了这功名。
丛氏在九个月之前就已经怀孕，但因为夫君丛柏林曾经扬言如果再有孩子一定要卖了，所以一直对家人隐瞒这一事实。她本想等考完之后回家生产，到时候夫君已经高中，就不会卖儿卖女了。没想到孩子早产，生在考场。丛氏无奈，只好抛弃了女儿。
等她考完试想再去寻找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女儿的踪迹了。她心灰意冷之下，只好向育婴堂捐了些银钱，聊表安慰。
丛氏本以为苦日子已经到了尽头，但没曾想，悲剧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