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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继续往前走,山间的晚霞已经收敛了最后一缕光芒,四周完全黑暗下来,只剩下火把的光芒还能照亮四周。
庭院里静得出奇,就连虫鸣鸟语都被这黑暗吞噬,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还能给这寂静带来一丝生的气息。山风从耳边吹过,带着一丝叹息。从庭院走过,砍掉丛生的杂草和荆棘,一幢高楼耸立在两人面前。
木质的楼梯上挂满了爬墙虎,石头墙壁上也长满了湿滑的青苔。透过早已没有窗户纸的窗户,能看到屋子里有绯红色的影子攒动着。欢笑声,打骂声,从那积满灰尘的屋子里传出来,仿佛这里还有美人儿在打情骂俏。
冷静,这些只是幻觉。养游定了定神,推了推木门。
长期日晒雨淋的木门已经扭曲变形,无法推开,养游用力一推,那门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当心脚下。”鸿信说道。
养游这才注意到,脚下是一处已经朽坏的门槛,差点绊了一跤。
“你怎么失魂落魄的,以前来过这儿?”鸿信牵住养游的手,低声问。
“没有……”养游答应着,心里却不敢确定。
有很多东西已经记不清了,太久了,他甚至已经分不清哪些才是真实的,哪些才是梦里的。眼前的女子,该不会也是一场梦吧。突然,他握紧了鸿信的手,那温润的触感让他放心了一些。
“你在想什么,被妖邪迷惑了?”鸿信刚想回头,突然想起老爷子临行前的叮嘱,便站稳脚跟,慢慢转过身来,解下腰间的香囊在养游面前挥动。
强烈的艾草香气让养游恢复了神志,他定了定神,咳嗽了一声,说:“抱歉,好像是这里的阴风作祟,让我很难集中精神。”
“当心点,我们找到封印文彤的镜子就回去。”鸿信在屋子里四处翻找,但却并没有找到铜镜的踪迹。
“到楼上看看,也许那里会有什么线索。”养游拿着火把踏上了楼梯,只听“咔嚓”一声,那朽烂的楼梯板便碎成了碎片。
“看来楼梯板已经烂掉了,我们还是用绳子爬上去吧。”鸿信从包里取出一只一段带着铁爪的绳子,看了看楼上的情况,将绳子在手中挥舞了一会儿之后,猛地一抛,那带着铁爪的麻绳就像一只出笼的鸟儿一般飞了上去,稳稳地落在楼上的窗户与墙壁的夹角处。
“我先上去,过会儿你顺着绳子爬上来。”鸿信说完,便沿着绳子爬了上去。
养游看到鸿信爬上了楼,也想跟着爬上去。
“相公~”
一阵酥软的娇嗔顺着阴风传了过来,养游本能地猛地一回头,看到了一名身着绡裙的美人正在梳妆台前梳理梳妆打扮。而她身边的恩客正懒洋洋地躺在锦榻上。
梳妆台前的女子长发及腰,乌云一般蓬松的长发披散开来,柔软得如同一只长毛猫的毛发。细腻的乳白色牛角梳从柔顺的发丝之间梳过,如同一叶扁舟从溪流间行过。
“相公,我之于你,便如同猫狗之于主人吗?”梳妆的女子悠悠地说。
“不,那不一样。”恩客从锦榻上坐起身来,向女人走去。
女人梳好了头发,她站起身,牵着男人的手说:“或者说,相公你愿意为了我,放弃你最贵的东西?”
男人怔了怔,低声说:“英娘,你是知道的,我可以陪你一辈子,只是那件事,我万万不能答应你。”
“妾身只是说笑罢了。”女人见男人面露慌张,不禁掩面而笑。
男人的神色镇定了一些,捧着女子娇俏的面庞,吻着她鲜红的唇。
一阵刺痛从掌心袭来。养游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头看时发现自己藏在袖管里的勾弋鲃倒刺已经扎进了手心里。原来自己担心会被邪祟迷惑,早就做好了准本,一旦被邪祟迷惑,浑身瘫软,那倒刺就会从袖管里掉出来,再一握拳,倒刺就会扎进手心,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不敢再有片刻耽误,顺着鸿信留下的绳子爬了上去。二楼的楼板比楼梯的木板要结实很多,踩在脚下吱嘎作响,但似乎还比较结实。
不远处的房间里有火把的亮光闪烁,养游举着火把,沿着火光的方向向前走,慢慢走到了一间小小的厢房之前。这间厢房与其他房间不同,窗户纸虽然已经泛黄变脆,但还没有完全腐烂。房间里传来一声幽怨的叹息声,养游轻轻一推,那门就打开了,门框完好无损,完全没有变形的痕迹。门里面卧榻、桌子都没有坍塌,只是积了一层灰,就像是沉睡一般静静等待着。
鸿信背对着梳妆台,手中的火把闪烁着,布条上的油脂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在寂静的时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鸿信?”
“我想我找到那面铜镜了。”鸿信侧过身,让整个梳妆台呈现在养游面前。
那是一个十分普通的梳妆台,平整的硬木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梳妆盒,漆皮的盒子打开了一半,露出了里面的粉饼和眉笔。
梳理湿头发的黄杨木梳子和梳理干发的牛角梳摆在梳妆盒旁边,一支烧蓝金钗放在一方丝绢手帕上,带着一丝温润的悠闲。
随着目光向上移动,那柔美的景色随着一方写着朱砂的符纸的出现而变得肃杀起来。
那是一面铜镜,铜镜的四周贴满了朱砂符纸,红线穿着五铢钱拦在了铜镜四周。
但很快,养游便注意到了有些事情不太对劲,有几道红线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断裂了,举起火把仔细向里面看去,只见铜镜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出现了裂纹,再低头一看,梳妆台下面有一小片地方灰尘积得不如其他地方厚,一块石头正落在那中间。
“大概是这房子年久失修,遇上山崖落石,正巧砸在这铜镜上面,这才有了这道裂纹。”鸿信说道。
“这也就说明,以前这里的确封印着鬼怪?”养游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