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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看过最早的日出，走过最晚的巷子，喝过最浓的茶，饮过最烈的酒，我们说着彼此一辈子只会对“你”说的悄悄话，我也曾盼星星盼月亮，盼你解甲归田别出征，可是，你还是毫不犹豫的辜负我，临别前，你会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小笑啊，如果我此生未着金戈，又为什么要跻身人间，料理这家长里短，多变的世故，这才不是我理想的江山，我曾以为仗剑骑马走天涯，能大闹一场，潇潇便去，不染功名，遗世独立，却不曾说，是眼前的样子。不过，大将军就该战死沙场，我有一天算一天的。
我不想你走，鬼头峰已是残垣断壁，你答应和我归隐，但是，我没拦你，你骗了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我不信命，只信你。 ——僧
他们都将望着那一滩晕红的死水沉思，发呆，人终有一死，可他们的生死为何不过双目微阖？
他们不明白，黄歧也摸不准，到底是魏戮楚给世人创造了不断重生的机会，还是，他制定了这天下的法则，把他们一个又一个推向别离的深渊。
世人本来不惧怕生死，但是，他们恐惧别离。
到底，人间常态罢了。
鬼笑僧死后，禅城发生了一件怪事，据说一夜之间，大殿内宝，百余佛像活过来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能上他禅城的，都是乱世功过碑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人，要么穷凶极恶，丧心病狂，他得愤世妒俗，还得手起刀落之间，杀出一片地方来，要么大慈大悲，菩萨低眉，他得舍己为人，还得抱着所谓的同情心，有奉献主义精神。
他们是极端的，极端的好或坏都一样可怕。
功过碑是非水引，只是一个界定，在那禅城的长廊里，每个人都有一位自己的镇命佛陀，他们佑人间生死，保天下长生不寿。
洪荒之初，每个人的心底，都藏着能左右社稷四海清平的秘密，或许是永生，或许是永别，眼下，鬼笑僧是前者，似乎那阴世之主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第一恶人。
其实，整个人间都是听风的试验品，只是高手不昭彰，而已，至少，那时候是这样。
“你们听过猎人的故事吗？”姚昆仑道。
猎人围山，北上丛林，他们看见野狐色泽靓丽；老虎狮子各个青年才俊；深山里什么都有，白鹤振翅，好似仙人云游，猎人什么都想争取争取，于是，他们在这一场激烈的大战中，被撕咬致死，野兽的法则是要把侵略者，分而食之。
不久后，又有一人单枪匹马的来到这里，他首先选择端了兔窝，穿上兔子的皮囊，走到丛林深处去，尽管他们看起来并不想象，但是强者不畏于此，兔子是整个丛林里最低级的生物。
他们很自然的摒弃掉原有的戒备心，这个猎人不动声色的满载而归。
他们说，这世上最好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并不尽然，世上最好的猎手善于伪装，更善于钻空子，当他不能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他便不得已以最弱者的身份，打击报复。
“所以，这跟鬼笑僧有什么关系？鬼笑僧为什么要跳江自缢？”黄歧不解。
自杀的人本来有千百种可能，但杀人者随人而去，这…又是何必呢？
“鬼笑僧说：我好像又见了你一回，那么请问，他见了谁，”常安道“或许，鬼笑僧并不是想死，他是看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或者是事。”
“什么依据？”黄歧道。
“据说，鬼笑僧是个很病态的人，他若非精神恍惚，也不至于奔江水独行，”常安道“他或许不是寻死，只是无意殉死。”
“人都死了，你还管他是寻死还是殉死的，做什么，”黄歧道“你的意思是鬼笑僧死前产生了幻觉？”
“幻觉突发急性症状，并不常见，这个人，或许是受家庭关系影响，又或者是基因遗传。”常安道。
“他想见到谁？”彭归丞道。
“卿慕燕。”姚昆仑回答。
“不过，既然鬼笑僧这么厉害，他为什么还要借卿慕燕的手将鬼头峰夷为平地呢？”常安问。
“因为，要灭掉一个国家对于将军来说，是荣誉傍身，而对于他，徒增枷锁罢了，”姚昆仑道“鬼笑僧的眼里只有利弊，不分敌我。”
“就没可能，鬼笑僧念着那一点点的亲情……”常安说着，被姚昆仑打断了“少年，别傻了，亲情？鬼笑僧的母亲被戍边的将军玷污，老峰主却说是她不安于位，毕竟君主得天下，将军掌实权，这就是那个年代的规矩，后来夫人一死明志，你管这叫亲情？她死后，鬼笑僧被老峰主派去守马棚，他得住在那里，他和马一样，没吃没喝的，你管这叫亲情，鬼笑僧长大些，他想跑出去，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哪怕终身陪一朵花，看一棵草，可惜，他被老峰主打断腿软禁了起来，你管这叫亲情？别开玩笑了……”
所以，鬼头峰里住着的都是疯子。之所以鬼笑僧还算不同，是因为，他曾见了一个人，那人会在荆棘里刨星星。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常安顿了一顿，他说道。
“没办法，那老峰主一直觉得，这不是他的种。”黄歧道。
鬼笑僧是不幸的，而卿慕燕风华正茂。
“我只想知道，卿慕燕到底是怎么死的。”姚昆仑道。
或许，有的事情，一辈子也没有答案，但是，总不乏那些高山流水要找真相的年轻人啊。
就是因为没有答案，才有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他是……我想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黄歧说道“你……你确定要听吗？这类人会逐步地死去，他死的很痛苦。”
“啰嗦，你说。”姚昆仑直言。
“据说，死者将受刑六十天，”黄歧道“他要把自己的五脏用刀子一点一点剜出来，放到火里烧，烧到变成一把飞灰，飞灰洒进大海里，这是前五十天的任务，而剩下的十天，他周身麻木，生活不能自理，他所有刀口开始呈腐烂的迹象，生蛆，这些蛆虫会钻进去，啃食他的血肉，最后一天，再点一把最大火，而他，躺到火里。”
“他为什么这么做？”姚昆仑道。
“世传，这样死去的人，将彻底灰飞烟灭，”黄歧不紧不慢的回答“他便不必轮回，他说过，他永远不会走阴世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