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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煤油灯芯不要点，蓝色的灯芯火焰不能燃，人烧断头香，鬼聚四海八荒。”半晌，那鬼人头却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不断重复起这几句话，然而他的表情，还依旧难以分说着。黄歧在心里暗暗想了一句，这人一定猜不到自己眼下的样子罢？纵然世人的眼光不以外貌来评定是非，可他像极了异类的五官，总是叫这无常的天道也没法接受的。
“他这话什么意思……”魏戮楚话音未落，只见这半个庙堂的灯“噌”一下子全亮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很浓很浓的恶臭，这种味道有点儿像尸体腐烂的糗味儿，又有点儿像找来一万种怪虫异类再同时放到臼子里碾压捣碎之后的味道。
“呕～”姚昆仑恍惚道“操，这他妈什么味儿啊，好像有人在这儿煮了一坨屎似的。”
卿慕燕欲言又止，他听闻这话，心底里竟莫名地有几分发笑“小美人儿，你……话过了。”他戏谑道。
姚昆仑却不以为然，她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回答说“本来就是，这千年的蛇胎成了精，得斗死多少的蜈蚣啊？大将军，毕竟现在是新时代了，你不能总用腐朽的思想来衡量世道罢？大将军，你打了一辈子的先锋，你不该不知道，绅士的风度是用来糊弄傻子的，那么淑女的气质呢？都是假象罢了，你不想，假如我用一个假的我欺骗了你，说到底，我是欺骗了你，还是背叛了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我呢？”
卿慕燕没再说什么，他看姚昆仑这丫头，总有一种说不太上来的感觉。
“卿慕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今天必须得给我解释解释。”魏戮楚扭头直勾勾的盯向了卿慕燕，他满眼怒意的望着他，话间由不得对方抗拒半分。
“好啊，那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罢。”卿慕燕也不避嫌，他一向很忌讳言辞谈吐不清之闻，既是匹夫之将，哪怕不能无敌于天下，也要顶天立地，坦坦荡荡的。
“这里的，包括，咱们今天所碰到的一切，你说说罢。”魏戮楚没好气儿的回答。
卿慕燕轻叹一口气“小师叔，你没发现，你这话说的很容易让人听不明白吗？”他答非所问“啊～你让我，想想看，这里的……嗯，墓里的环境嘛，说到底不过就是一桩最最普通的建筑设计稿罢了，只不过，阁楼雅舍是给活着的人小憩，而棺椁墓冢是供死去的人醉死梦生，我相信，你不是有歧意罢？”继而，他歪曲事实，一厢情愿的逆反自己所有的罪责，他将人世间的是是非非撇的一干二净，殊不知神仙也是有错的，更何况，活神仙只是他自己乐不思蜀地，一个很长很美的梦。
魏戮楚欲言又止，卿慕燕接着说道“至于今天的事情，小师叔，你口中的今天，可能已经不是四维之内那个传统的今天了，不过，我懒得跟你争执，跟你计较这种没所谓的时间概念。今天遇到的一切，今天发生的事情，你敢说，不该是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不再不痛不痒的抱着戏谑的态度，调侃玩弄任何人，此时，他大概也很恼火，但又似乎是痛苦更多一些的，姚昆仑看不出，但她不理解，假说一个人当真地想隐藏些什么，那么，他到底能隐藏多久呢？
“碎叶城的事，卿慕燕，你扪心自问，你敢说你，当真无愧吗？”魏戮楚痛心疾首的呵斥道。
“魏戮楚你什么意思，”卿慕燕听完这话，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七窍生烟一样地咆哮道“我虽然保证不了我这辈子永远衾影无惭，俯仰不愧，可我至少还能决定这件事的是非，我有错吗？”他话间似乎戛然而止了片刻，半晌，他压低了几分声调道“我才不想哪天像你一样。”
他们都以为，他们俩也会在这个时候大吵一架的，然而并没有。
只是，像他一样……嗬，敢问阁下，你口中的那个“他”是从前的，还是以后呢？
魏戮楚被他的这句话呛的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他沉默着，沉默着……眼下，姚昆仑终于，第一次捕捉到了卿慕燕的情绪，他悲伤，懊恼，他悔恨也无济于事，有人觉得姚昆仑太小题大做了。他们认为一个人此时想到了什么，他要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哪有什么又长又扁，又宽又窄的措辞呢？然而，心理咨询师的眼睛永远有着超过常人千倍百倍的穿透力，不管俗人信不信，众生的七情六欲往往保持着某种莫须有的共通感，无法形容，藕断丝连。
她突然有点儿好奇，卿慕燕口中的那位先生，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灯光打到了修罗场最中心的一副壁画上，壁画的两侧雕着很精致的人体像，并且，他们样子很奇怪，两颗尖尖的獠牙从他们的嘴里扎了出来，没错，就是扎了出来，雕像的嘴巴是紧闭着的，那牙就从他们的下巴处凸了出来，他们的动作大伤风化，一个当众扯去了自己的衣服，跑去风尘之地歌舞升平；另一个则勾引着黄花姑娘，没名没分的交配留后，人活着的价值，本身就是最廉价的。
最终，雕像成就了壁画，而壁画也美化了雕像，艺术本身，不就是互相成全嘛。
“好啦，这墓里关于鬼人头的事，我告诉你们。”半晌，卿慕燕淡淡的说。
他想忘掉关于这墓里的一切，可是…既然遇上了，要逃岂非是折损了他堂堂大将军的凛凛雄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