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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颠簸烟云千载如星辰满目,惊鸿凛然,他在彼岸声声叹息,一世亦无悔,从此山河互敬拱手礼,为君一笑嫣然娇。

世上所有的小鸟都频频不止瞻望远方,他们到了适当的年纪,羽翼丰茂,像风筝一样飞天遁地,偶尔断了弦,就风雨飘散,大雾四起。

卿慕燕后来入世,名声大造在市井之隅,他遇到了时荼。这位将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颠覆了卿慕燕平凡的一生。可怜沧海飞尘年少轻狂意气用事,要不然他也能像席北一样,做个隐士浪迹江湖,心血来潮的时候,吹吹晚风,拔刀相助。

那个年代啊,隐士像个英雄,将军是杀手。

此时,姚昆仑看到一片枫林,林子里传出来的风铃声,阵阵入耳,除此之外便无甚可寻,枫叶淋过了一场雨,很清新,她踱步往更深处走去。

“做将军这么多年,也曾破获敌营惨仗,立奇功始末却声名狼藉,你可后悔?”姚昆仑恍惚间听到有人在闲聊,她记得这个声音,卿慕燕嘛,一个让她既爱又恨的老家伙。

“沧海啊,你当将军,图什么吗?”时荼戏谑。

“图啊,我图英雄扬名,还图你,时荼大将军。”他们两个人坐在这棵林子里最大的树下,对酌高饮,长谈阔论。

卿慕燕话落,他举了举酒杯,大笑一场。

“那日后,我要将我毕生所为传授给你,你学不学?”时荼回答。

“将军这算给我的回应么?”卿慕燕坏笑着“我不要,我这辈子只得我家先生一人所传,只此以外都算背叛。”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时荼:……

可叹乱世当道,花前月柳的,大将军投身沙场一辈子,无人继承衣钵。

“将军,我沧海飞尘要赢你,”卿慕燕继续说道“我不在最好的时代里,但我会比你们都嚣张。”

“沧海啊,你……你这样活着,累不累?”时荼语出惊人,他问道。

卿慕燕顿了一顿,他大概想不通时荼的话“我……我当然……你为什么这样问啊?”他回答。

“你把重心放错了,你日后路上最大的对手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时荼不假思索。

“江山白首,所图一日快活,我当将军,心里也没有人间生灵,世俗安泰可否。”卿慕燕义正辞严,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错,不过就是活着的人不想死以及活着的人不他妈好好活着。

“我听说,君夫人是东篱人罢?”时荼道“东篱的仗,你打不打?”

“打啊,不打难平戍边之乱,这疆场的血,只能是军营的兵淌的。”卿慕燕回答。

“东篱不是个坎儿,”时荼说着站起身来“你早晚毁在鬼头峰的手里。”他扬长而去。

姚昆仑看不懂,其实卿慕燕当时也不懂,他和时荼本身并没有可比性。他们引领着两个时代,一个共和两大部族,一个硬生生打出来七十二分支,他就是一个人唯恐天下不乱,要看千千万万的人各为其主。

这社稷是没有水平的,就像枯草长到了别人的地里,只要他不觉得自己理亏,就还是风光的,至少……后人大抵歌颂起野草的时候,还会说他顽强,坚韧,能忍则大爱无疆。

接下来,姚昆仑看到一处很荒的山谷,谷壁上寸草也不愿意同生,这里面住着两个人,一位是着一袭白衣的少年,他的嘴角携着一抹浅淡的笑意,邪魅戏谑,姚昆仑看着竟有那么几许的瞧不上,另一个嘛,她看不到,那个人躺在角落里,身上披着一件灰褐色的袍子。

这白衣的少年坐到那个人一旁,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小枫,日后你我的孩子叫昆仑怎么样?”他轻声说道“一饮仙水荡千古,踏破昆仑骁悬壶。”

他希望他的孩子以后能当个医生,游历天下,名荡千古。

“叫醉容罢。”那个人淡淡的回答。

她希望她的孩子以后只要漂亮就行了,毕竟自打稚子上到耄耋,没人不看脸的。

他没说什么。

在此之间,姚昆仑就默默的看着他们两个做了很多事,当她站到心理学的角度上说,可叹,有人攻于心计却身陷囹圄,醉死芳心,有人平平无奇却八面埋伏,独善其身。

她似乎能感知到一个真切的家庭关系,他们也会吵架然后和好,他们互相调侃,然后再嘘寒问暖,夜半晚安。

后来,卿慕燕喜上眉梢,这辈子杀孽深重仍能得一幼女,彼时晓忝枫却下落不明,乱世里不能杀上疆场的,都是时代的牺牲品。

不过,当姚昆仑偶尔再回忆起他们共处的日子,竟然也会替这个被自己讨厌了二十来年的薄性男人感到不值,终有一日,历史会深埋到鸿沟深处,改头换面。

她终于亲眼目睹了卿慕燕歼灭东篱,妄想助君夫人还阳重生的场景。他甘愿受的苦,换个人来,做不了,他情愿付出去的深情,换个人来,也得不到。

人这辈子,不过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瞎了眼的死心塌地罢了。

那天…姚昆仑听到了一句话,卿慕燕说“等我死后,就以我万劫不复换夫人三生七世,仍记得我。”她记了一辈子,她想不通,这到底是何种深情。

从前,晓忝枫失踪了他就去找,他看到她的尸体,再千方百计的想她活过来,最后,哪怕他知道晓忝枫骗他,算计他,背叛他……

……

半晌,姚昆仑好像看完了卿慕燕的一生,她的心里有点儿五味杂陈的。

“卿慕燕啊卿慕燕,”她常舒一口气“值么?”

“诸事遂心而已。”对方淡淡的回答。

在故事里,姚昆仑看到了魏戮楚,看尽了魏戮楚颠沛流离的宿命。所以请永远相信先师的传承,永远相信画皮描骨,不过说来也怪了,她听过“徒弟控”这种人格,反过来嘛,如果不是爱情,真挺少见的。

要找身世就一定该到昆仑山去吗?那不见得,不过,此时姚昆仑真的有心要去那里走一走了。

“小美人儿,我和这画中人,可是见过?”呼延旭突然清醒过来,姚昆仑还没叫他,这难免吃了一惊“你……你,”她语无伦次“我……”

千百年才得一次的轮回,时荼的意思是,卿慕燕那一辈子失去的多,得到的少,当将军,就甭想落什么好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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