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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同情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但他们不会关心一个没有尊严的滥情鬼，故有多年前，人为天为地，为权野滔天，为君临天下，却不想什么儿女情长，在这推推搡搡的乱世，他们自顾不暇，他们委曲求全，多少人孤注一掷，这时候，他们唯有破釜沉舟。
那……算是他的一个朋友罢，他们，认识在一个晚夜，那天夜里，下了一场雪，雪落三重白，人间受难日，不过，赶着为苍生消灾那种情怀，鬼笑僧可没有，他宁愿这天下一世，诸人杀伐果断，生死无常。
他们说有趣的灵魂总会互相吸引，不对，有趣的灵魂总会互相较劲儿的。
那是一个弃童，小姑娘五岁，父母另觅新欢，对他不闻不问，小女娃的父亲，看上了一位部落郡主，郡主风华绝代，巾帼不让须眉，至于她的母亲嘛，她不幸与那沧海飞尘见过一面。
他们说孩子是乱世的殉葬品，不对，感情才是，他们一时兴起，他们各谋出路。
后来鬼笑僧把这女娃带在身边，一晃就是十四年，说白了，他才不是什么感同身受，只是，看她一个人，自己也是一个人，搭个伴儿罢了。
十四年间，这丫头做过许多奇怪的事，那些年战争多发，她要趁火打劫，诚辱三毛之苦，鬼笑僧又不是活菩萨，他就当不知道，做了禅城城主的位子，佛陀这份悲悯之心，大抵就像他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时有钱没用，有什么都没用。
“照你话说的，那鸿蒙上古时候还没一个好人了吗？”黄歧打断道，他们的眼里，男人不为功名便想着怎么能搞垮这个人间，女人无情无义，天天算计痴情郎几时君临天下，连小孩子都处心积虑的做上一个孤芳自赏的位子，人间没得救了，真的。
“黄歧，当世人立场达到高度统一的时候，你觉得，他在贬低他们，殊不知，他们终将日日以此为荣。”姚昆仑道。
“我不相信，那有人不谙世事，倒被蹚进一潭浑水里，凭什么呀？”他并没想过要为谁开脱，只觉得，鬼笑僧男子汉大丈夫，做好事如雷贯耳，做坏事丧尽天良也不该拉个小姑娘垫背。
“黄先生，你这心里念着哪个大好人呐，这是？”彭归丞略有几分戏谑的调侃他说“好人难活千载，坏人倒是亘古亘今，或者，人是会被影响的，小姑娘毕竟上了鬼笑僧的贼船。”
“不，鬼笑僧的家境让他感到不幸，所以他情愿给别人撑伞，而不是多拉上几个人，一起沉入深渊。”常安道。
他们都是时代的殉葬品，凭什么还要接受后人三六九等的制裁。
因为，平庸会被遗忘，相反，就会被研究。
“我们现在只看画，不看人，卿慕燕选择把这幅壁画摆在这里，他想传达给后人什么呢？是落后时代不仁，还是命运里杀戮不公，亦或者是某个人，某件事？”姚昆仑道。
“卿慕燕所做的一切都有一个共同点，他要后来所有的人，都到一个地方去，死亡塔，那么死亡塔里到底有什么呢？他想把自己的名字刻到功过碑上，或许，早就没有功过碑了。”黄歧道。
“失去的东西会永远在念旧的人记忆里，你不信，他也不信，功过碑是不会消失的，只是功过碑的意义找不回来了。”彭归丞道。
卿慕燕死后，鬼笑僧在人间挑起了一场血雨，那是最早的江湖，江湖上传：得卿慕燕琉璃珠者，可得国财天下。他销声匿迹了。
直到多年后，鬼笑僧重返人间，对外宣称，自己得了那琉璃珠，他在江上与野心昭彰的许多人，搏斗七日，跳海自尽…
“这…嘶，”后世把这一场景，称谓“鬼笑僧一枪乱山河”他们却不明白“那，这紫雾林的活死人墓岂不指定是那听风谷主的样本吗？他又为什么要跳海呢？”姚昆仑喃喃。
“琉璃珠不能治天下，却能一手毁了这天下，大抵是卿慕燕一死，琉璃珠变成了不祥之物，他要找…”常安顿了一顿“这是不是意味着，活死人墓本身藏在海底？”
“归墟吗？万物轮回的根本，便是归墟，不过，人间大抵没有这个地方。”彭归丞道。
“有的路，蹚过了才知道其中的滋味，不是吗？”姚昆仑浅浅笑了一笑。
壁画身前三炷香，一炷天地，一炷神佛，一炷自己，两短一长，可谓阴阳平衡，见画中之人，入画中之境：
此地只闻一人荡舟而来，此人，一身黑衣，腰间竖笛，根骨不凡，良久，他轻楫小舟，握笛游江，好一个绰约公子风范。
姚昆仑望了良久，也不知两者的关系，画中江水要红，可不似这般平静。
“不日东篱那老王八蛋要外放英雄榜，今天怎么不抢那琉璃珠来，莫非是怕我？”他突然前言不搭后话的自语道。
此时只见水里浮出来几个人头，原是水里埋伏不慎，被人取了首级，他的确自言自语，却也不全是。
曾经让八荒闻之色变的，卿慕燕，鬼笑僧，听风谷主，他们不相上下，曾经卿慕燕征战沙场没有败绩，鬼笑僧就是个疯子，高兴的时候一个样，不高兴一个样，可谁知道他高不高兴啊，靠，至于听风谷主，他什么时候来，来多久，没人知道。
听风很神秘，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没人见过他的样子，据说，他自己也没有。
至此千百年之间，卿慕燕跌下神坛，鬼笑僧坠江而死，唯有那听风谷主，据说还活在世上，听风的旁支仍在扩建。
“他……这么厉害！”黄歧感叹道。
“童年能彻底毁了一个人，不过，也正因如此，童年不幸的遭遇，能激发他们的潜能，每个人都很厉害。”姚昆仑道。
“封建迷信。”常安撇了撇嘴，他说道。
“呵，我他妈是说，从心理学的角度讲。”姚昆仑道。
“你们那心理学也他妈玄乎，忽悠人嘛。”常安道。
“行业职黑罢你，无聊。”姚昆仑吐槽。
……
“江水红了，和这将落未落的夕阳刚好，天水一色，”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被鬼笑僧喃喃的话，打断了“我，好像又见了你一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