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活有待你不好的地方，一定要尽力去取易得的快乐来补偿自己，因为痛苦恒存于世，而快乐稍纵即逝。”
那是一本封面深蓝底的书，哑光丝绒质感的书皮，却又肆意地使用烫金星空作为装饰，繁星之下就是书的名字，《赊自群星的光》，在日光下流淌着细密的金光。江崎越找了很久，才从那无数的星星里看出三个字的形状，作者将名字藏进了这片星空，这是一位名叫萨日丹的作者。
“在很远的未来，宇宙全部的能量都被耗尽用来维护几个磁场的时候，哲学家就悄悄从世界上消失了，因为人不顾一切要活下来的时候，很难想别的东西。”
叶郑伟或许不曾看过这本书，不曾了解作者的生平，只是因为这个好看的封面，就下手将它购入，作为一份精致的礼物送给江崎越，因为它上面没有任何推荐，没有充满噱头的tag，只是干干净净的那么一本。
“我是一个歪理学家，因为我素来鬼话连篇，我和那些人，本是同类。”
作者这样写着，江崎越一行一行地翻阅着，却不明白，这究竟是奇幻，魔幻，还是科幻？亦或是这本书，压根不是什么小说，只是充斥了这名叫萨日丹的人的喃喃自语。
江崎越的头已靠着床沿，头发上打着从窗口投来的阳光，这是早上六点半的光，东北方的天空从黑暗之中破开一道口子，将这一束光送往人间，那是被人类命名为破晓区别于黎明的景象，有一种极尽恢宏的味道。
今天是周三，早上没课，下午社团活动，同时，今天是四月七日，江崎越的生日。
江崎越将书再度翻过一页，新的一页，这个奇怪的作者讲起了故事。
“曾有个和我一样失去身体的朋友说过，灾难来临前，人类往往在自取灭亡。人类的劣性造就了灾难，也扩大了伤害。”
他讲得稀碎，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流程，只像是借着这个故事，去说他的某种思想。江崎越终于将书合上，从床沿挪回了床头，缓缓坐起身。他不自觉地开始抱怨这个作者，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但是我查遍了所有资料库，没有这个人。”君棠对这本书的好奇更甚于江崎越，那光怪陆离的星，月，甚至亿万万宇宙。萨日丹是何人，在何处，为何这样天马行空，写这些的意义又如何，无人知晓。因为在资料库里，世上并没有这样的一本书。没有出版社，没有书号，只存在于江崎越的手中，两人的面前。
可江崎越甚至有些庆幸他不存于世，否则世界上又多出一个疯子。
他望向床头，那件大红主调，红配绿，改革前东北农村最常用的大花袄样式的套头卫衣，起身去衣柜里翻找，试图找到一条可以搭配它出门的裤子。
“你真的打算穿它出门吗？”君棠的语气与当初江崎越问他武装仪音效真的不能改了吗一般无二，抱着强烈的难以置信，与恶寒。
那件极其复古的卫衣出于一个意外，刚刚学会使用互联网购物的江妈妈，想给自己的儿子买一身衣服作为生日礼物，但是没有受过教育不怎么识字的江妈妈误下单了这套衣服，并历经千辛万苦，到了她的手中。
“今天我生日。”江崎越将衣柜里不是很整齐的衣裳一一丢到了床上，将每一条看上去还凑合的裤子在身上比了比。“林意丫头劝动了烬哥，要拽我去最有名的死亡火锅店。”望着他无神的双眼，君棠大概有一点明白了什么叫，既然已经社会性死亡，那不如大家都不太好过。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君棠的沉思时间之长也代表了他实在无法对该问题答出有效的答案，只是以他自己的想法来回复:“我觉得他们可能会变本加厉。”
“当你并不将自己当成万千世界中的一员，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比如别人奇怪的目光。”他在复述刚刚读到的一句话，即使那些话并非艺术手法，萨日丹真的是个疯子，江崎越也觉得他们应该很合得来。
不得不说火锅店的红光很衬这件衣裳，江崎越面无表情的面孔在这种灯光下投映着淡淡的红色，像一缕飘荡在生猪肉摊位前的怨魂，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在其中，是谁看一眼，都会担心今夜梦中会多一位访客的存在。
但是当给他准备的蛋糕被端上来，带着职业微笑，甚至更多发自内心觉得好笑的服务员们涌上来欢唱生日歌，使全场的食客都为之侧目。
《恨一个人的话，就在他生日那天请他来这里吃火锅吧》。
当他摆放在桌面上的通讯器屏幕亮起，显示着附近有异常能量体能量波动的图案疯狂闪烁，他豁然抬头，骤然锐利起来的眼神也染上了一些诡异的光晕，他像是没看到一切令人感到尴尬，不适的东西，就这么站起来，宣布这里的一切暂停一下，他要去个洗手间。
或许，放弃一些东西真的能使他获得非人的力量。
在商场里找那么个玩意儿，无异于海底捞针。尽管并非周末，这样大的商场仍有着拥挤的人流，嘈杂的人声，迎宾卖力的吆喝，揽客，某些店铺迎客入内送客而出喊得极大声而富有特色的口号。
几家挨着的店酷爱攀比，只求谁的店先坐满，谁的店排起长龙，谁的店里更加吵闹。
江崎越置身于人海之中，这样那样的声浪像他袭来，柳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一度又一度复读，四向八方开始旋转，迎接他的只有混乱。
他僵立在楼梯口，从自动电梯上下的人像浪一样，一波又一波，宛如一样的装束，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声音，连笑起来嘴角的弧度都那样一致，近乎完全相同。
君棠没有办法开口提醒，只是被他紧握在手中的手机不停响动，响动，铃声也被这样的吵闹淹没，寻不出任何能逃的地方。
“阿越！”独孤烬匆匆追来，拍上他的肩头，他僵硬着脖子，咔嚓咔嚓似齿轮拧动着转头，眼里的光散得干干净净，留下一片空荡荡的瞳色，惊魂未定的表情凝在脸上，冷汗并没有自觉地向外冒。
他抓住这失魂的人使劲摇晃，也不知道使上了多大的力道，才叫他手中紧紧攥着的通讯器坠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惊醒了这个被不知道什么东西魇住的人。
“阿越！不要再追了，回去休息！”
他甩了甩头，痛苦的神色涌现在脸上，那些声音进到他的脑海中，无论如何都无法祛除，不停，不停，一刻不停！他像空气里快要缺氧而死的鱼，用最浪漫的说法，他要溺毙在这一片极致的喧闹与虚无之中。
直到一双手从后面捂上他的耳朵。
独孤烬的手猛然收紧，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江崎越身后的人，是牙。
“我带他先离开，小姑娘就交给你了。”他这样说着，完全是不经过任何人同意的吩咐，却又自然而然地叫独孤烬松了手，让逐渐恢复神智的江崎越顺着他的步子，往外走。
拥挤的人潮，最终包裹了留在原地的他。
他们停在空旷的露天停车场，阴天的午后，风还算清凉，卷走了江崎越郁结在思维里的热气，让冷汗愈发得冷。他望着天，望着云，缓缓闭上眼睛，心有余悸。
“那是我一直在追的一个家伙，这件事你插手没有好处。”靠着车站着的家伙，今天是小皮靴九分阔腿裤格子衬衫和松松垮垮的外套，头上的小帽子很有点味道。
江崎越终于睁开双眼，直视着他，嗫嚅着，问出来一个惦念了很久的问题。“你，没告诉我名字吧？”
对方恍然的神色，仿佛刚刚才被点醒根本没有说过名字这回事儿，却又马上恢复了那风平浪静的样子，扶正了发顶的帽子。“生于旷野，随处可栖，牧野栖。”他是第一次这样端正的自我介绍着，像是曾经江崎越介绍自己的名字，山崎路险，毅然可越。
“刚刚那个，是什么东西？”江崎越示意了一下商场里头，刚刚的那个东西，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陷阱，就等着他一脚踏入，当头一棒，效果显著。
牧野栖的目光瞟向别处，眼珠子转了转，考虑着，思忖着。
“我可用的情绪能量的一种，狂乱。诞生于人性的间隙之中，世间……”
“最可怖的能量之一。”
他难得想要告知点什么，面前的人却把话掐断，自顾自接了后半段，但又确实是他想说的。“那是不是有很多的人已经失踪，且留在现场的只有一支特别奇怪的画笔？”
牧野栖显然讶异他的未卜先知，又仿佛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些什么，喃喃自语地念着:“他说留在原地的画笔是契机，是线索，但那些被蛊惑的人哈哈大笑，说那是被承认的证明。如果可以亲眼所见，那将是多么壮观的一幅，人心。”
他念的，是《赊自群星的光》之中的语段，是江崎越出门前曾吐槽过的那部分，古怪的故事。
哲学，歪理，失踪，画笔，人性，预言。
那本书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先走了，如果有线索，可以直接喊我，不论什么时候。”他来去匆匆，显然也不打算在此长久停留，江崎越抬起手中的通讯器，代表着能量波动的只有面前这已经十分熟悉的一簇，走往一人高的装饰灌木之后，便消失得不见踪影。
说实话，江崎越已经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去了，他扯了一下身上的大红满花卫衣，倒没有特别丑陋。他太清楚牧野栖了，清楚的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他听到林意在喊他名字，转身时独孤烬和林意都已经等在路口，不知道已出来多久，手上除了一个已经切开的蛋糕，还有好多袋特色小零食。
“没事了吗？”独孤烬低声询问他，反复确认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原样。“他有说什么吗？”
“他用的是情绪力量，棱晶能量核代表的是情绪力量。”
江崎越只是抓住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略带些喃喃自语。
“商场里让我不正常的那个具有使人狂乱的情绪力量，是他追查的对象，但是显然他也没办法抓住线索。只是最近应该有跟画笔有关的失踪案。”
其实这已经是非常足够的线索，交给独孤烬和君棠，答案只会浮现得比这更快。
只是这已不是江崎越所想着的东西，那本作为他生日礼物来到他手上的书，那位萨日丹，他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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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困啊，困得六神无主不知道在写点什么东西了。简直是新手奶妈奶迷乱，只觉得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