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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一个城镇，明焉要买马车，而且看中了一辆特别奢华的四轮四驾马车，美其名曰带金芒方便。
阳天凤不同意，她就在那儿闹，阳天凤直接说再闹就给夜璇传书废了夜重溟身上的银票。气得明焉和他打了一架，最后还是憋着一肚子气骑了马。
金芒的脾气时好时坏，好起来的时候软软糯糯，奶声奶气地叫神姐姐，叫哥哥。不好的时候骑在阿跑脖子上揪着他头发迎风起浪，逮着机会就黏明焉，一口一个怪里怪气的小嬢嬢。
虽然是骑马，但他们的马也是最上乘的良驹，而且夜璇还贴心的在每一站都给他们准备了替换用的。这样下来，四天不到便到了近沙州边界小镇。
“今天在这里休息一晚，多买点儿干粮和水。”阿跑把金芒从马上抱下来，“沙州环境恶劣，数百里黄沙只有一座青霜城，这个镇子是到青霜城之前最后能买到水和干粮的地方了。”
明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去青霜城要走多久？”
“按照现在的脚程来算，大约三天。”
也就是说三天没地方睡，三天只能吃干粮，三天不能洗澡……明焉头皮发麻，阴着脸进了客栈。
阳天凤连忙把夜重溟推上前，“哄好了啊！别让她乱撒气！”
等阳天凤和阿跑采买回来，就看到偌大个客栈前厅里就夜重溟一个人坐着，阳天凤问他人呢，夜重溟说明焉把客栈给包下来了。
“……她又要干什么？”“洗澡。”“……”
“进了沙州就要连续三天风餐露宿，她说要好好洗一洗。”夜重溟看了看阳天风和阿跑，“你们也去吧，刚换的新水，水温正合适。”
“洗澡？我要去！”金芒眼睛一亮，哒哒哒迈着小短腿儿就往里边儿跑，“小嬢嬢我来啦！”阿跑怕她摔着，连忙把手上东西一放就追着去了。
阳天风想想也确实有道理，便要往里边儿去，看到夜重溟没动，又停下来问他，“你不去吗？”
“晚点儿哥有个案卷儿要来，我等会儿处理好了就去，你们不用等我，完了就寝吧。”
夜重溟这一路上其实也挺幸苦，一边儿要照顾明焉那个炮仗，一边儿和夜璇的联系也一直没断，家里白音教有些事儿还是得他亲自处理。
这两个阳天风都没法帮上忙，只能嘴上叮嘱一下，“那你也别太晚啊，明儿还得早起赶路。”
夜重溟点点头，“嗯。知道了。”
金芒一路跑到女汤门口，阿跑一直在后边儿跟着，时不时喊一句，“你慢点儿，别摔着。”
金芒站在女汤门口对他回头，“你别跟了，你又不能进。”
阿跑一愣，金芒直接从帘子下面的缝隙就进去了。两三岁的小娃儿，还不到帘子高，就这么跑进去，帘子都没动一下。
汤池里热气蒸腾，明焉自己又把水加热了。水面洒着各色的花瓣儿，也不知这偏远小镇她从哪里弄来的，不知是被水泡了还是原本便新鲜，各式的花香混合在一起，揉杂成一股淡淡的香气，和在蒸腾的雾气里，把整个汤池都蒸腾得令人舒适心怡。
明焉背对着门倚在池边，上半身伏在打磨光滑的石地板上，雪白的皮肤在热水中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又被浸湿的头发若隐若现地遮盖。
大概是泡得久了，漂亮的黑曜石眼睛蒙着一层水汽，脸上也透着薄薄的陀红，整个人好像一只喝醉了酒的猫儿一样慵懒，连金芒进来都没发现。
金芒捏着鼻子往水里一跳，击起巨大的水花，明焉如梦初醒般吓了一跳，回过身看到金芒笑嘻嘻地游了过来。
外边儿传来阿跑的声音，“劳烦明姑娘照顾一下金芒。”说完，几件小娃儿的衣服从帘子外递进来放在了门边儿，接着便传来阿跑去了隔壁的脚步声。
明焉瞪着金芒，金芒游到她面前就要往她身上爬，明焉一巴掌把她掀到水里，“这里没外人，再演没意思了，凫徯。”
那天在女床山上，凤主走了以后金芒的身上就有了凫徯的气息，之后金芒时好时坏的脾气其实就是凫徯和金芒在切换。明焉不知道凫徯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和金芒共生，也不知他灵如何，因此不能确定自己在保证小金芒无恙的情况下赶出凫徯，便一直隐忍没说。
凫徯从水里冒出一双眼睛，鼻子在水下随着呼吸咕噜噜往水面冒着泡儿。
他刚附在金芒身上的时候，明焉的态度就显示出来认出了自己。后来自己和金芒切换，明焉的态度也跟着切换，更加让他确定明焉一直知道自己的存在。
俩人彼此都对这件事儿心知肚明，只是都没有点破。其他三人只当他和金芒的切换是小娃儿心性易变，而明焉本就喜怒随性，便也未曾起疑。
“你居然能从凤主手下逃出来。”明焉盯着凫徯。
“我没逃。”凫徯的嘴闷在水里，一说话便咕噜噜地冒出更多的水泡儿，说出来的话儿便听得不太清楚，“青儿舍不得灭我。”
“你说什么？”明焉把他从水里拎出来，“好好说话！”
凫徯眼睛眨了眨，却不说刚才那句话儿了，而是问明焉，“你们现在叫他什么？”
“谁？”“就是打我那只文鸾。”“凤主。”
“凤、主。”凫徯细细在唇齿间品味了一番这两个字，笑了一下，即使他现在用着金芒的小娃儿身体，也能看出唇角眉梢的欢喜，“还挺配他。”
“你刚才说什么，闷在水里吐泡儿那句，我没听清。”明焉对他说，“你再说一遍。”
“没什么。”凫徯心情好起来，手脚伸开浮在水面，也不说话了，就这么漂着。
明焉盯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你现在灵如何？”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凫徯直接打破她的幻想，“就算我只剩不到一成灵，也比你这只刚成年的小和鸟强。”
说到这个他又忽然来了劲儿，“哗啦”一下翻过来，手一拨游到明焉身边，“等我养好了，我找个好点儿的身体用一下，你再给我生个身体呗。虽然和鸟生产不易，十折八九，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保你们母子平安！”
他越说越来劲儿，手脚并用往明焉身上爬，全然没发觉明焉脸色铁青。
阿跑和阳天风在隔壁男汤，俩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儿，忽然隔壁女汤传来一声巨大水响，接着是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外边儿传来明焉冷冰冰的声音，“阿跑！”
阿跑抓起衣服随便穿了一下就赶紧往外边儿跑，掀开门帘就看着明焉阴沉着脸站在外边儿，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手上拎着胡乱套着衣服的金芒。
见阿跑出来，明焉把金芒往他怀里一丢，“管好！”然后转身就走。
金芒被抱在阿跑怀里，湿漉漉的头发蹭在阿跑胸口，一只手努力勾着阿跑的脖子，嘴里还笑嘻嘻地对着明焉的背影喊了一声小嬢嬢，语气里带着得意，“小嬢嬢生气啦。”
明焉头也不回，跺得地板咚咚响。
夜重溟听着明焉的脚步声从里边儿出来，又拐弯儿去了右边儿，出来的时候明显脚步声轻了，过了一会儿便到了自己身边。
一套茶具被雪白漂亮的手轻轻放在桌上，明焉倚在桌边取了茶盏斟茶，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混合花香。
茶香随着袅袅热气蒸腾出来，夜重溟放下案卷儿，抬起头来看她，“什么时候偷偷学会茶艺了呀？”
“我哪儿会呀，早先让店家准备的。”明焉把茶盏递到他嘴边儿，“路上总见你看这些案卷儿，我就托了哥在驿站都备了新鲜茶叶，今儿刚好用上了。”
夜重溟亲了一口她捏着茶盏的手指尖，身体稍微往后仰了些儿，把她拉进怀里坐在自己腿上，才就着她的手把那盏茶喝了几口，“这么体贴呀？”
“那当然了。”明焉得意地说着，手一伸取来桌上的案卷儿，“我来看看，又是谁来烦扰我们的教主大人。”
“夜谨行？他没完了是吗？”明焉看了眼落款眉头就皱了起来，再一看行文，“又要五百万！真当你养狗啊！养狗还能看家护院呢！”
夜重溟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良州今年收成不好，分教肯定受影响，这五百万他要了几次，哥也是实在烦了，就送来给我。”
“那你给他吗？”
“给呀。”夜重溟一看她又要生气，伸手圈住她，“我不是说了吗，他在那儿我就一个要求就是不亏大，这五百万我担得起。”
“你太惯他了！”明焉磨牙，“等我回去的，我让他好好儿认识一下教主夫人！”
“这么厉害呀？”“那当然，谁让他总是欺负你。”
明焉说着话儿，湿漉漉的头发在夜重溟的颈肩胸口轻轻地扫，和着刚洒的花露油浓郁香气，荡的他心神都有点儿恍惚起来，忍不住抽走明焉手中的案卷儿。
明焉侧过头来看他，“干嘛呀——”
他张嘴就叼住那双漂亮嫣红的唇，惩罚一样轻轻地在下唇上咬了一口，湿滑的舌带着齿间淡淡的茶香探进了微张的口中，与躲藏在里面狡猾调皮的小舌纠缠，侵城掠地地在每一寸角落都留下气息。
空气变得粘腻起来，夜重溟伸手扣住明焉的后脑，加重了这个吻的力道。明焉的双手也抵上他的胸口，慢慢向上游移，本来偏热的身体此时更像一把燃烧正旺的烈火，点燃了每一寸触摸到的肌肤，直到最后攀上他的后颈。雪白的指尖已经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缓缓插进夜重溟的头发里。
“小嬢嬢！”凫徯忽然大叫一声从里边儿跑出来，哒哒哒几步跑到两人面前，仰着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儿盯着俩人看，“你们在干嘛？”
“……”明焉气急败坏地瞪着他，凫徯脸上的坏笑都不掩饰，不用猜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但夜重溟不知道，万分尴尬地放开了明焉，还好脾气地和他解释，“我们在说悄悄话儿呀。”
“悄悄话儿呀。”凫徯重复了一遍，眨了眨眼，手脚并用爬上椅子。
明焉盯着他，“你干什么？”
凫徯站在椅子上，双手往明焉腿上一撑，笑眯眯地说，“我也要听小嬢嬢的悄悄话儿！”
“我和你没悄悄话儿！”明焉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又往他身后看了看，“阿跑呢！”
“去给我铺床啦！”凫徯叉着腰得意洋洋，“他可乖啦，特别听我的话！”
“夜重溟，我们都洗完了，你也赶紧去吧。”阳天风也从里边儿走出来，用一块绢布擦着头发上的水。绢布挡住了他的视线，所以没看见明焉，只是自顾说着，“要不一会儿还得换水，特别麻烦。”
明焉一下子炸毛了，夜重溟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后颈，索性也就应道，“行，我这就去。”
他把明焉放下地，收拾了桌上的案卷儿，忽然又低下头，侧过脸在明焉脸上亲了一口。
明焉一肚子的火一下子消了一大半儿，夜重溟又摸摸她还带着湿气的头发，柔声说，“好啦，早点儿寝吧，明儿还要早起赶路。”
“嗯。”明焉点点头，目送夜重溟去了里面儿。
阳天风这才发现明焉，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问道，“我不该来？”
“头发这么多，挺难干吧？”明焉笑了一声，“我帮你啊。”
“呼”的一声阳天风的头发骤然起火，阳天风怒吼一声，“你有病啊！”便重新冲向里面儿和夜重溟作伴去了。
大厅里只剩下凫徯和明焉大眼瞪小眼，凫徯也不装了，声音沉了几分，“和鸟行房必受孕，终身仅育一子。有我在，你别想给别人生孩子，尤其还是个下作凡人。”
明焉眉头一皱，张嘴就喊，“阿跑！人呢！聋了！”
“哎！在呢在呢！”阿跑连忙从二楼住房跑出来，扶着栏杆探出头来，“明姑娘怎么啦？”
明焉指着凫徯，“小娃儿这么晚不寝你干什么吃的！”
几天相处下来阿跑也摸清了明焉的脾气，当面必须得顺着她的意思来，不然有的是苦头吃。他连忙从楼梯上跑下来，抱起凫徯就走，“打扰明姑娘了，我这就带她回屋寝。”
凫徯伏在阿跑的肩头，对明焉露出一个警告的笑容，小娃儿奶声奶气的声音却带着阴沉的语气，“小嬢嬢只能给我……”
最后三个字是口型，但彼此都知道是什么。
明焉气得一脚踹翻了桌子，尤嫌不够，又将几把椅子踹出去一丈多远。她在原地烦躁地转了几圈儿，最后登登登跑上楼，“砰”的一声摔上房门。
